24 《小宇》 今夜雪景很美

“看你拒絕了那麽多女生,還真以為你這人對戀愛沒什麽興趣呢。”

連遠朝和紀淮站在陽臺上,遠處偶爾還有升起綻放的煙花,連遠朝俯身靠在欄杆上點了支煙,又把煙盒給紀淮遞了遞:“抽不?”

紀淮看了眼說:“我不抽煙。”

連遠朝咬着煙笑了聲,“難得啊,現在不抽煙的男孩子不多了。”

紀淮看着遠處變化色彩的煙花,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我小叔就是抽煙抽死的。”

連遠朝拿着煙的手一顫:“……”

“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驚悚呢?”

紀淮輕輕一笑,說是開玩笑的。

話題又重新回到戚暮暮上,連遠朝問他:“你真喜歡咱暮姐啊?”

“嗯,喜歡。”

“唉~”連遠朝長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無跡可尋,只是那時候我只當你倆是關系比較好的學姐和學弟關系,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啊。”

什麽時候喜歡上的。

紀淮還真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好像忽然某一天他就發現自己對戚暮暮的感情叫做喜歡。

“可能第一眼就喜歡了吧。”紀淮笑着說。

第一眼在帳篷裏看到從睡夢中驚醒的戚暮暮時,他就有了不同的感情,有人說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所以他想,他當時确實是見色起意了。

“不過也是,暮姐長得漂亮,性格好,學習好,簡直就是女神的存在,是人都會喜歡她的。”連遠朝說。

紀淮順着他的話接道:“那你呢?”

連遠朝愣了一下,指尖夾着的煙上的煙灰輕輕掉落,他恍了下神,然後說:“我當然喜歡她啊,不過我這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我就是崇拜她,暮姐是我的女神,也是我的偶像。”

說到這,連遠朝沉默了下來,紀淮側頭看他,過了好一會兒連遠朝才緩緩開口:“那這樣的話,她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紀淮點點頭:“知道。”

“所以,你應該也知道,你追她,比別人要更難。”

“……知道。”

一根煙抽完,連遠朝把煙蒂撚滅在欄杆上,他望着遠處,“她那前男友……那渣男是和我同班的,當時他追暮姐我還幫過他,那時候誰也沒看出來他是這麽個貨色,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幫他。唉,好的時候是真好,鬧掰的時候也是真的鬧的難看,那小三是外語系的系花,大胸細腰長腿,明明是她插足別人後來反倒罵暮姐對她趕盡殺絕讓她在學校混不下去。”

說着,連遠朝瞥了眼紀淮,發現後者的臉色很不好,他打算不說了,可紀淮開了口:“然後呢?”

“然後……”連遠朝說,“然後這事兒鬧大了,本來學生之間談戀愛不算什麽事,學校也不會管,但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暮姐和那女的鬧得不愉快,差點打起來,事情就鬧到了學校裏,再然後那渣男就來了,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辦公室的人說那男的居然全程都在維護那個三,然後暮姐好像就請了三天的假,沒人知道她幹嘛去了,反正三天後她回來,已經恢複元氣跟個沒事人一樣了,後來就沒什麽人再提到這件事了。”

“至于那男的,上個學期就去隔壁市大學做一個交換生活動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這些細節都是當初徐珂沒有提到過的,此刻聽連遠朝提起,紀淮好像能看到戚暮暮失蹤的那幾天裏的樣子,他忽然就很心疼,心疼這麽好的一個女孩要被人傷害,然後他就想,要是自己再大點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早點遇見戚暮暮了。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紀淮回過頭,連遠朝站在他身旁和他認真說道:“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孩子,所以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她,那就抓緊,如果你真的追到了她,那我希望你能好好愛護她,畢竟她是我們所有人都愛着的戚暮暮。”

——

第二天中午,衆人啓程返校。

由于前一天晚上戚暮暮喝多了酒,中午起來的時候人都還暈乎乎的,所以大家都不放心讓她開車,正打算叫個代駕的時候,紀淮突然說:“我來開吧。”

衆人驚訝地看向他,連遠朝意外道:“你會開車啊?”

紀淮點點頭,“高考完就去考駕照了。”

啧啧啧,自律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們在快樂玩耍的時候人家把駕照都考了。

紀淮從戚暮暮手中接過車鑰匙,然後拉着還迷糊的戚暮暮上了副駕,給她調整好座位系好安全帶後又給她身上披了條毯子。

“睡吧。”紀淮輕聲說,他沉沉地看了戚暮暮一眼,似是嘆了口氣,然後繞過車身從另一邊上車。

目睹了全程的外聯衆人在原地鴉雀無聲了許久。

“我怎麽感覺,他們不對勁。”

“我也感覺。”

“紀淮剛才那個眼神,我好像看出了些許寵溺的意味。”

“我好像也看出來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連遠朝眯着眼看了看車上的兩人,疲憊地長嘆一口氣,然後語氣警告道:“今天看到的,都不準說出去,不然就逐出外聯。”

說完,他上了另一輛車。

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謝智瑩慢慢想起了什麽,“長發,一米六五,瘦的,年上……卧槽。”

緊接着,此起彼伏的卧槽聲在人群中響起。

——

戚暮暮回到寝室的時候時江桉的電話剛好打來。

“我在你校門口了。”

“哦。”

戚暮暮家住得近,所以只要放了超過兩天的假期她都要回家看看爺爺,把東西簡單收拾好後戚暮暮走出校西門,今天不是王叔來接的,而是時江桉親自來,開着他那輛高調得不行的布加迪。

戚暮暮看一眼就想跑。

“我都跟你說了以後別開這種車來我學校,還好是現在人少,不然我晚上就要上學校貼吧了。”戚暮暮趕緊鑽進了車裏,就怕被人發現。

時江桉瞥她一眼,沒什麽所謂道:“有什麽好怕的。”

“你上次開那法拉利來接我,別人都說我被富豪包養!”戚暮暮提起這事就來氣,“後來我說是運氣爆棚打的滴滴這事才過去。”

時江桉輕笑了聲,實在不明白戚暮暮別扭的點在哪裏,“你直說我是你哥不就行了。”

戚暮暮揪着背包的帶子,脫口而出:“別人一查不就知道時家只有一個孩子,我說你是我哥還更說不清,到時候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

說完這句話,戚暮暮愣住了,身旁的時江桉也沒了聲音。

她擡起頭,“哥……”

時江桉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他輕咬了下牙,聲音冷了下來,“這麽多年了,只有你還把自己當外人。”

“不是的。”戚暮暮慌忙解釋道,“我知道你們疼我對我好,但是……”

“我知道你是不想給時家添麻煩,所以從你成年上大學後除了爺爺一定要給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你就不再向家裏要錢了,寧願多參加幾個比賽也不願意麻煩我們。”時江桉轉過頭來,目光幽深,“可是暮暮,我們沒有一個人覺得你是麻煩,從你到時家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是我們的家人了。”

戚暮暮覺得鼻尖有些酸澀,她轉過頭去,喉間吞咽了好幾下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

“知道了哥。”

——

因為昨晚幾乎通宵又喝了酒,戚暮暮回到家就睡了一下午,等快吃晚飯了才醒來。

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怎麽,以前通個宵第二天還能在峽谷精神戰鬥的,現在只是鬧到淩晨她就不行了,整個人元氣大傷,還連帶着胃口都變小了。

吃完晚飯後,戚暮暮打算出去散散步,林珂瑜給她套了件厚衣服說:“聽說這幾天要下雪了,外面冷,多穿點再出去。”

戚暮暮聽話地把拉鏈拉得嚴嚴實實,還圍了圍巾,就露出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着:“這樣可以了吧。”

“去吧,早點回來啊,別吹風了。”

“好。”

走到室外,戚暮暮輕輕呵出一口氣,空氣中立刻出現一團白霧,她望着路燈,輕輕眯了眯眼。

下午時江桉的話還萦繞在耳畔,戚暮暮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她雖然失去了很多,但也收獲了更多的愛與呵護,其實時家真的待她很好,她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在時家甚至收獲了比時江桉還多的寵愛。

她都懂的。

戚暮暮漫無目的地在別墅區的公路小道上走着,偶爾碰見幾個遛狗回來的鄰居她還打了聲招呼。

走着走着,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個人。

從別墅回到學校的時候戚暮暮還沒怎麽清醒,自顧自地回了寝室,所以也沒去管紀淮是待在學校還是回家,如果他回家的話是回這邊還是回他那個小公寓呢,回小公寓的話,不會又沒人照顧他吧……

“——!”戚暮暮猛地驚醒。

她到底在幹什麽,怎麽莫名其妙就想起紀淮了,有病吧她。

可是,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妙不可言,就在她譴責自己的時候,一擡頭就看到了路燈下站着的人,和路燈旁岔腿撒尿的狗。

“……”

紀淮嫌棄地把阿京拉了出來,嘴上一邊罵着:“就喜歡在路燈旁邊撒尿,下次非電死你。”

他轉過頭,猛地撞上了戚暮暮。

愣了愣,他先打招呼:“學姐。”

戚暮暮沒由來的就有些緊張,她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那次密室逃脫後就悄悄改變了。

她故作鎮定地揮了揮手,“好巧啊。”

兩人并肩走在柏油路小道上,一只柯基搖着屁股走在另一側。

“這是你養的狗嗎?”戚暮暮問。

紀淮說:“嗯,不過現在寄養在我爺爺奶奶家。”

“它叫什麽名字?”

“阿京。”

戚暮暮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還挺好記。”

說完她就愣了,她這亂七八糟的都在說什麽啊。

有一種奇妙的氛圍在兩人周邊環繞,誰也沒有再提及密室逃脫的那個擁抱,也沒人提及跨年夜那晚紀淮口中的理想型,戚暮暮覺得就這樣裝作不知道也挺好的,如果說開了,她就會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忽然,眼前飄下白絮一般的物體,戚暮暮愣了一下,緊接着越來越多的白絮飄下。

“下雪了?”

戚暮暮擡起頭,看到了漫天飛舞的雪花。

下雪了,新年的第一場雪,初雪。

紀淮擡起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在他手心很快融化,化成一顆顆水珠,他轉過頭,忽然對上了戚暮暮的目光。

兩人都是一怔。

戚暮暮忽然想到了最近幾年朋友圈很流行的一個文案,初雪要和最愛的人一起看。

她連忙移開視線,繼續往前走着,裝作若無其事地接雪花玩。

路燈下,戚暮暮的影子被越拉越長,紀淮站在她身後,在某個瞬間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紀淮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他的影子抱了戚暮暮一下。

“戚暮暮。”

身後忽然傳來紀淮的聲音,戚暮暮怔在原地,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紀淮叫她全名。

如果是以前,紀淮敢叫這樣叫她她一定要說紀淮沒大沒小,可此時此刻她卻一個字都吭不出,身子僵硬着呆愣在了原地。

雪越下越大,很快兩人的發頂都泛白,肩頭也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紀淮看着戚暮暮的背影,柔聲說:“今夜雪景很美。”

這一夜,戚暮暮忽然覺得紀淮好像什麽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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