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的目光比星星溫暖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彼此有些愣怔，兩秒才後顧明才松手。

氣氛有些微妙，時南先一步走在顧明的前頭，顧明就默默跟在她身後，她隐約還能聞見顧明身上的清香，是剛剛那個擁抱殘留在她衣領的。

時南心跳如鼓，腳步也加快了許多，走到宿舍門口，回頭時見顧明疾步跟過來，險些撞上她，那清香的味道又一次靠近，熏紅了時南的臉頰。

顧明後腿幾步，撓撓頭，“那個，你快回去吧，一會該門禁了。”

時南圍巾遮住紅熱的臉蛋，只是點點頭，打算回去，顧明卻攔住她，“等等，差點忘了這個。”

時南接過，發現是一部新款手機，“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顧明扯了扯她的發帶，“有什麽事情聯系也方便啊，我已經給你辦了電話卡，難道你更喜歡我在樓下喊你出來？”

時南想到那些女生五花八門的眼神，她妥協了，說：“等我拿到獎學金，會把錢還給你的。”

“要還我也不急這一時，以後你有的是機會。”顧明的目光閃爍着光亮，如同天上的星星？不，星星是冷的，遙遠的，他的目光很熱很熱。

時南被這灼熱的目光燙到，趕緊低下頭，“那謝謝你的禮物，我先回去了。”

在宿舍裏洗數完的時南，換上純棉粉色睡衣，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情，今晚她過得很開心，看着新手機，按下開機鍵，這是她人生第一部 手機，在水鎮的孩子都是互相串門來聯系，很少人會有手機，她的家鄉仿佛活在了久遠的年代裏。

時南是個聰明的女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強，她擺弄了半天新手機，也見過同學們的手機如何操作，很快就得心應手，這時候手機響起的提示音，是顧明發來的微信。

“時南你睡了嗎？”

“還沒有。”

“新手機用着還習慣嗎？不懂的地方問我就可以了。”

“嗯嗯，好的，你也早點睡覺吧。”時南回複他，只見顧明發來了一個晚安的表情，便結束了話題。

時南對着屏幕笑了笑，她的微信好友目前只有顧明一個人，點開他的頭像，是一處藍色海岸，她将圖片放大又收回，反複好幾次，只覺得這片海很美，她希望有生之年也能去到這樣美麗的海。

無意間發現顧明的朋友圈，雖然發的不多，時間差都很大，可是時南還是會好奇地點進去看，好像發現了顧明的小秘密一樣竊喜。

最新一張朋友圈是兩張電影票，照片上附着：很好看。

之後又是他跑步時拍下的操場，寫着：清晨跑步，保持身材。

再往下翻，是顧明提着早餐的照片，他在上面說：給某人送早餐。

時南認得出那個包裝袋，是顧明前幾天給她送的生煎。

她将手機放在一旁，心裏像小鹿亂撞一樣，咚咚咚，不停敲打她的心房。

時南知道她一直很克制，可是自從與顧明留在繁華的澄海市，仿佛一切都由不得她掌控，她知道心底某處破土而出了些什麽。

時南緊緊抓着被角，這輩子她決不讓讓自己再受任何人的掌控，水鎮那個火坑，她永遠都不想再踏入了。

可是事與願違，在小年夜的前一天，袁姝出了事。

時南得知這個消息，竟然是從尹甜悠那裏，袁姝聯系不上顧君易，只能聯系了尹甜悠的父親尹正德，而尹甜悠自然也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時南，你父親是暴力狂嗎？居然打袁阿姨！”尹甜悠将她堵在走廊口，鄙夷地看着她。

這幾日顧明沒有上課，時南聯系不到他，以為顧明出了什麽事情，可沒想到，是袁姝。

“你說什麽？袁校長怎麽了？”時南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還有臉問？你父親打傷了袁阿姨，她現在住院了，顧明為了照顧她都耽誤了學業，你這個掃把星，你把袁阿姨害慘了！”尹甜悠越講越生氣，狠狠推了時南一把。

時南被重重推到了牆上，可是她已經感覺不到痛，只想找到袁校長所住的醫院，她知道顧明一直不聯系她，是怕她擔心，于是她發信息給顧明，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一切，顧明才将醫院位置分享給她。

“我去接你吧。”顧明在微信裏說着。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去。”

“等放學了再來，先好好上課。”

時南看着顧明最後一條叮囑，他猜透她的心思，知道時南一定會曠課去，她有些猶豫了，袁校長為了讓她在三中上學，一定費了不少周折，她如果因為曠課記過，那真的對不起袁校長了。

雖然如此，可接下來的半日課堂，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等放學鈴聲響起，她一路跑出學校，打算叫出租車去醫院，卻發現顧明已經在校門口等她。

“你怎麽在這。”時南是意外的，可卻也覺得內心變得安定許多，顧明總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當然帶你去醫院。”顧明面色溫和，帶着一點安慰的神色，“我母親她還好，你不要擔心。”

雖然顧明如此說，可時南依然擔憂，直到在病房裏見到袁校長，她身上纏着繃帶，左側肋骨被打傷，臉上還有些皮外傷，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

顧明告訴她，她父親時鎮屢次找到袁姝要求把她接回去，這次他因為醉酒，與袁姝争執起來，結果動了手，造成這樣的結局。

往日美麗的袁校長如今傷痕累累，時南再忍不住哭出了聲。

袁姝見到她，擡手撫摸她的額頭，“時南，別哭，我沒事的。”

“時鎮他就是個惡魔！”時南捂着臉，憤恨地說。

“時南，別哭，我很快就會好的，我真的沒事。”袁姝依然溫聲細語，好像時南才是受害者一樣，反過來安慰她。

顧明給時南遞紙巾，她擦了擦眼淚，對袁姝說：“我要讓時鎮給您道歉！”

她轉身出去，被顧明攔截，“你現在回去就是進火坑。”

“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我可以報警，讓時鎮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父親就為了找你，他才對我媽如此大打出手。”顧明說：“你想回去被他監控，逼你嫁人嗎？”

時南的腳步一頓，她感覺後背一股絕望的氣息灌進來，周身不住的顫抖，內心的恐懼再次上湧，胃裏莫名的惡心起來，她忍不住跑到廁所裏嘔吐。

自從母親走後，她在那個如同深淵的家生活得小心翼翼，可沒想到衛芹為了錢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她一想起那個肥頭大耳的禿頭男人色迷迷地看着她，她心裏就會升起一股強烈的惡心。

她來到新的城市，險些忘記了自己曾經活得像潮濕的青苔，在陰暗處渴求着希冀的陽光。

顧明過來為她拍背遞水，“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餓的。”時南揮揮手，她努力調整好自己，回到病房裏。

“對不起。”時南對袁姝道歉，為自己有這個的父親感到羞愧，她又說：“我和學校請假，照顧袁校長吧。”

“那怎麽能行，你才剛剛追上來的課業，不能再耽誤了。”袁姝皺皺眉，拉了拉時南的手。

“那我就晚上來照顧袁校長好了。”時南握過袁姝的手。

“我母親請了護工，你放心上學。”顧明沉穩的聲音說道，像是在給時南力量。

這時候病房門有人敲門，顧明去開門，是尹甜悠與她父親尹正德來看袁姝。

尹甜悠看見了時南在這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但她沒有多說什麽，将鮮花和禮盒遞給了袁姝，說道：“阿姨，你好點沒有？”

“阿姨沒事，謝謝甜甜。”袁姝親和地笑，時南見她如此稱呼尹甜悠，他們兩家的關系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親密一些。

尹正德見到顧明，說：“好好照顧你母親，我去接她回來，當時你母親躺在床上無法下地，真是氣憤至極，袁姝你打算什麽時候起訴那個人？”

時南知道尹正德口中指的是時鎮，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西裝革履，英俊挺拔，是中年男子裏的佼佼者，臉上似乎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目光黑而澈亮，是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篤定，是年輕男孩無法擁有的自信。

他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卻沒想到之後他們會有很深的緣分。

“這事情暫時先放放，等我傷好之後再說。”袁姝顧及到時南，并不打算追究時鎮。

“怎麽能這麽放過那人？這事情交給我好了，我一定給你讨回公道。”尹正德說。

“袁校長，你不要顧慮我，時鎮應該受到懲罰和賠償。”時南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才引起了尹正德的注意。

“這位是？”

“爸，她就是那個兇手的女兒！”尹甜悠搶先開口，直指時南。

尹正德打量着眼前的時南，神情複雜，他問她，“你剛才似乎并不向着你父親。”

“我和他只想斷了這父女關系。”時南說。

尹正德想了想，沒再繼續問，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對袁姝說：“人家女兒都不庇護他，袁姝，你應該可以做決定了吧？”

袁姝嘆了嘆氣，說：“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正德，你先別生氣了。”

尹正德有勁兒沒出使，有氣沒處撒，悶悶地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看見顧明在旁邊站着一語不發，又問：“你爸呢？怎麽這幾天一直沒見他？電話也不接！”

“我也不知道我爸在忙什麽。”顧明很無奈，他對父親的态度早就不滿。

“這人也真是的，天天研究什麽破實驗，家裏都不管了。”尹正德正在氣頭上，一通唠叨。

時南能夠感受到尹甜悠的目光裏對自己的敵意，眼下這個局面，她不應該久留，還未等她起身道別，顧明先開口，“我們要回學校了，回去晚了要門禁的。”

“你們快回去吧，時南你不要擔心，你父親那裏，我們會自己解決，你不要多慮。”時南臨走前，袁姝還在安慰她，這讓她心底更愧疚。

“我也回去了。”尹甜悠打算跟顧明他們出去。

尹正德攔住她，“晚上你一人回去不安全，站住。”

尹甜悠停下腳步，說：“那我送送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