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大雪夜
青河縣今年冬季格外的冷,一進臘月就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尤其是月初的時候,鵝毛大雪下了一整夜,連同附近山巒也遮成白茫茫一片。
城東邊的碼頭也歇了兩天——大雪漫天,扒犁都跑不過河。
萬幸這雪下得安靜,沒有狂風怒吼,老房屋并沒有遭到破壞。
寇姥姥的針線錢送到了,家裏買了些高粱和玉米,想着謝璟要出去做工,姥姥特意給他買了一小袋白米,想着法兒給他做點好吃的。
謝璟最喜歡吃姥姥做的米糕,粘粘糯糯的特別好吃,東西倒不貴重,就是做起來麻煩,他們平日裏忙着讨生活,很少能騰出時間做來吃。往常都是過年的時候,寇姥姥會蒸上一鍋米糕給他吃,這會兒雖不到年節,但謝璟馬上就要去當學徒,寇姥姥舍不得他,特意多做了,想給他帶上點兒。
謝璟晚上吃了一整碗米糕,讓給寇姥姥吃的時候,老太太就搖頭說自己年紀大了,克化不了,只讓他多吃。
老房子裏一盞油燈昏黃,竈間燒了柴火噼啪作響,謝璟埋頭吃熱乎乎的米糕,寇姥姥就在一旁就着那點光亮做針線,一邊縫一邊拿了衣裳跟謝璟比量。
“璟兒今年又高了些,幸好多扯了點布料,一會縫好了你試試看,哪裏不合身姥姥再改啊。”
謝璟點頭,吃得鼻尖冒汗。
寇姥姥給他擦了,忍不住笑:“慢點吃,外頭還有半盤呢。”
謝璟吃完那一碗就飽了,他試了衣裳,是最普通的粗麻布料子,自家紡織的那種灰粗布,結實耐磨,做成一件套在棉衣裏的外褂,針腳細密,領子上還繡了一個小小的“璟”字。
寇姥姥拉着他轉了個圈兒,怎麽瞧怎麽滿意。
謝璟只試了試,就脫下來放在枕頭一旁疊好,“我出門的時候再穿。”
寇姥姥知道他心疼自己做針線,笑着點頭。
燈油不多了,一老一少早早躺下。
隔着厚窗戶紙能聽到外頭雪落下的簌簌聲,冬日夜裏安靜極了,天兒冷得連狗都不肯叫。
謝璟偷偷從自己被窩裏伸出一只手,給寇姥姥捏緊了被子,這才安心閉上眼睛。
大約是天氣冷的緣故,謝璟夢到了另一場大雪。
那是他還跟在白九爺身邊的時候,他們一起去了黑河,也是這般冷的天氣,跺跺腳像是腳趾頭都要掉,人冷得頭皮發麻。
謝璟身體好火氣旺,都已經有些扛不住,白九爺畏寒,這會兒冷得呼出的氣兒都沒多少熱度,一張臉如玉般白得透明,只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半擡着眼皮盯住他,喚他的乳名“小璟兒”。
謝璟冷得跺腳,蹦了兩步過去,哆嗦道:“爺?”
白容久把身上厚厚的皮氅掀開一條小縫,讓他進來,謝璟猶豫一下,還是鑽了進去。
“爺,我身上也冷……怕,怕凍着你……”
抱着他的人似是心情好轉,低聲輕笑一聲,胸膛微微震動,謝璟努力去聽,也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包裹着他的皮氅越來越重,謝璟深吸一口氣,再睜眼卻是看到了微亮的窗,天色已明。
謝璟怔怔看着窗,他已經好久沒有再夢到過那個人了,大約是天冷,心裏總還是記挂着他。
外頭有人敲門,“咚咚”響了兩下,先喊了寇姥姥的名字,等不及似的又喊道:“謝璟?謝璟在不在?”
寇姥姥手腳慢些,開了門瞧見站着的那位,臉色卻不太好。
門口的是一個拿着煙袋微微駝背的男人,他瞧見寇姥姥先是愣了下,很快笑道:“老太太好,給您問好了,身體怎麽樣?這幾天雪大,家裏都還好吧?”他問了一圈,寇姥姥只淡淡回答,并沒有讓他進來,連門都只開了一條縫。
男人也不惱,還在問:“老太太,謝璟前幾日求到我那邊去,只是那天戲班開張不順,手頭也沒一個大子兒,不瞞您說,自從這孩子走了之後我這心裏特別難受,這不借了兩天,籌了二十塊銀元,想着來幫把手……”
寇姥姥沒等他說完,臉色就冷下來:“不用,我雖然老,但還沒死,斷沒有賣孩子的道理!”
“哎哎,老太太您這話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鄉裏鄉親的幫一把嗎!”
“用不着你幫!”
“看不起唱戲的不是?”
……
寇姥姥推拒的幹脆,直接把門關了。
戲班的班主在外頭叫嚷了幾句,最後也沒能砸開門,罵罵咧咧幾句走了。
寇姥姥也氣得夠嗆,這戲班的人就在他們這片老房區住着,裏頭常聽見打罵孩子的聲音,聽說還打死過人,若只如此寇姥姥躲着他們不來往也就是了,但偏偏那班主不知怎麽的瞧見過謝璟幾回,就跑來要認謝璟當徒弟——那契紙上寫的白紙黑字,打死無論。
那駝背班主咧着一口黃牙,說要給十塊銀元。
寇姥姥當時就氣個倒仰,自打那會兒起就把謝璟護得更嚴實,見了戲班的人也沒什麽好臉色。
寇姥姥把門插上,擡頭瞧見謝璟站在裏屋門口,身上只穿着一件舊棉襖,但依舊襯得小臉白皙俊秀,十來歲出頭,一雙眼睛澄澈透亮,像是剛出生不多時的小狼崽子,帶着點倔意又絲毫不露怯。
“姥姥?”
“沒事,又是戲班的人,璟兒你記住了,那幫人可不是什麽好人,見到之後多個心眼,我聽人說戲班裏不少孩子都是從人牙子那買來的,真是造孽!”
謝璟擡眼看了門那一眼,他認識那個駝背班主。那人姓程,外號叫程羅鍋兒,當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大雪夜過後給送了二十塊銀元,幫他葬了最後的親人,而他則進了戲班,學武生。
也是在兩年後跟着戲班去了省府,在那裏遇到了九爺。
只是這會兒,白九爺還在省府,亦或者去了黑河……謝璟微微皺眉,他遇到九爺的時候是在兩年後,省府的情況倒是略知一二,但青河縣是真的不清楚。
這裏太小,又有太痛的回憶,謝璟下意識不願意想它。
寇姥姥去炒米糕,拿油擦了小鐵鍋煎得兩面金黃焦脆,謝璟的眉頭不由自主在一片香煎米糕的氣息裏緩緩松開。他幫着姥姥燒火,抱着燒火棍擡頭看着老人忙活做飯,原本的記憶也都被熟悉的飯菜香味盡數遮住,把心裏最後一絲寒意驅逐。
還有兩年,不急,他能救回姥姥,就能救回九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