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假的 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當慕新覺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張家, 交換的條件是讓他見到母親的那一瞬間。
陸探只覺得這人應該是中了什麽控制人心的邪術。
之前的事還歷歷在目,要說細數一番倒也能數個清楚。
但這種曾經無腦跟着對立面那位的小少爺,竟然向他提出了組隊申請, 表情還十分猶豫,似乎對前去的道路十分排斥。
……
不過陸探才不管那麽多。
能得到探望母親的批準, 這是他幾乎想不到的。畢竟之前荒唐事做多了, 第一次見到母親後, 回家打算從陽臺上跳下去的也是他。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對勁起來。
恰好那時被路過的唐家兄弟看見了, 唐平打電話給他哥後,他哥就帶着一行人馬風風火火地過來。
順便還擋了他去探望母親的路。
車外的風景略過的快,除了偶爾露出的幾棵樹以外都是綠色。
溫柔的事物總能讓人想起溫柔的回憶和溫柔的人, 心尖尖上放着的柔情似乎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回應,吹着風風安撫着。
收回視線,陸探提道:“怎麽突然想着要和我去張家?你可是陸家的寶貝甜蜜罐, 有個三長兩短, 我可不敢擔待。”
“表哥說笑了,”慕新覺目不斜視, “你才是寶貝甜蜜罐。”
“……”
少年緊繃着的身體以及赴死的目光,讓陸探都覺得自己講的這個梗終究是被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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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探:“你不想去其實沒事的。”
慕新覺:“我怕我見不到雙雙。”
陸探:“……”
——他是這麽一個黑白不分的人嗎?
不過陸探和慕新覺的每一次見面都不是很美好, 不是在除邪祟,就是在除邪祟的路上,
而且這幾次……每次都能和張玉雙起了或多或少的沖突。
沉默的氣氛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目的地,不過慕新覺并沒有像陸探上次一樣将車開到隐蔽處, 而是直接開到了張家大院外的停車場裏。
見狀, 陸探挑挑眉,慕新覺似乎是看到了他的目光,解釋道:“這樣, 他們就知道我們來了。”
兩人下車,這次是慕新覺去按門鈴,陸探擡眼與門上的攝像頭對視一眼,眼尾的紅在睫毛形成的陰影裏消失大半。
緩緩收回視線,門口挂着的顯示屏亮了,屏幕上露出管家的臉。
陸探摩挲了一下手指。
下一秒,一枚銀白色的玉石娃娃出現在指間,瑩白色的光芒在上面輾轉。
——這是他的靈力。
除過維持自己表面人類形态的靈力,他将剩餘的靈力都封存在內。
餘光看見管家和藹地笑了,張家內的大門沉沉打開,揚起的灰塵肉眼可見的到處飛揚。
站在他身邊的慕新覺,此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頓了頓,陸探說:“今天我同意你和我一起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慕新覺微愣,只聽陸探接着說。
“我希望你能帶着我活着回去看我媽最後一眼,然後之後怎麽樣,都與你無關了。”
“……”
還處于與自己理智鬥争中的慕新覺無意識地應道,然後才琢磨出哪裏不太對。
——陸探,陸探這是要……?
下一秒,張家大院的門被打開,笑得和藹的管家緩緩走向他們。
身邊的男人卻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長劍,那劍身鍛造精美,上面卻纏着一圈黑霧。
鋪天蓋地的鬼氣順着鼻腔染涼了整個心扉,幾乎是下意識地,慕新覺抽出符箓,就想往男人身上蓋。
而與他力量相對的……陸探手腕一轉,便将他打飛出去。
張家大院的門,被關上了。
慕新覺此時正堪堪穩住身形,不可置信地看向院內的陸探。在後者伸出長劍砍向管家時,面前的兩人,竟然同時消失了。
攤開手掌,裏面卻卧着一只玉石娃娃。
…………
……
當眼前的人變成黑霧消失時,陸探也知道自己又進入了之前的結界。
張玉雙要的是什麽?
要的不就是他身敗名裂。
那好,那他就遂了她的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總得有犧牲品出現,事情才方便往好的方向發展。
在慕新覺面前暴露身份是他一直不太願意的事,但到了這時候,恰當的暴露反而能收獲許多東西。
比如他把能救自己的那些靈力放在了慕新覺的手中。
比如說他能夠确信,慕新覺一定能在之後不短的時間內,打破張家的結界,踏入這片土地。
而那時候,他已經掃平了張家的一切。
奄奄一息的他躺在地上,等到慕新覺觸碰到他的一瞬間,那枚被靈力開拓了存儲功能的玉石娃娃,能夠将母親的靈魂完完整整地裝進去。
再由這位被外人看來幹了一件大事的陸家未來家主,懷着歉意來到他母親的身邊,将那玉石娃娃交付到母親的手中。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大家也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以後天師界的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是他能夠管的了。
而堕入黑暗的陸探,卻被眼前的景象打亂了自己的整個計劃。
落地的房間依舊是張家小姐的屋子,那張梳妝臺依舊是在原來的位置,周圍精美的瓷器都壓不住那梳妝臺的美麗。
但吸引住陸探視線的并不是臺子,而是那銅鏡似的鏡面。
——裏面那張,唐卡的臉。
唐卡似乎還在夢中,他緊閉着雙眼,讓人看不出原本的神情。
而原本待在裏面的真·張玉雙,此時被另一個張玉雙捏着頭發按在地上,鮮血流了滿地。
“……”
陸探緩緩眯起眼來,開口道:“你這是何必。”
那假張玉雙今日穿了一件嫩綠色的旗袍,外頭搭了一件白色皮草,妝容精致大方,光潔的額頭露出,被仔細收拾的碎發挂在耳邊,像極了陸探曾在宴會上見到過的大家閨秀。
明明一颦一笑滿是柔情的少女,此時卻怒目圓睜,似乎是把那地上的人兒當成他來對待。
“我還沒有生氣,你怎麽就開始生氣了?”
濃郁的鬼氣束成一條細線飛向假張玉雙,甩開她挾持着人質的手,正要将她往別處帶。
假張玉雙卻死死地握住那根,怒道:“你是不是哪裏有病?非要搞成這種樣子才願意?乖乖地從正門走大家演一場戲不好看嗎?”
陸探莫名其妙:“誰要和你演戲?”
“你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裏,還想要別人陪你一起?”
腳底踏在實地上,卻有一種莫名的虛無感,像是夢境一般易碎,卻因為信念堪堪支撐。
但這種信念在陸探的眼裏,便是懦弱無能的人給自己找的無底洞。
那洞連接的便是無盡深淵。
張玉雙穩着身形,将尚且喘着氣的軀殼推在一邊,而後慢慢朝他走來。
“要是一開始,你帶着慕新覺,或者是慕新覺帶着你,你們兩個人進入張家,跟在那和藹可親的管家身後,你們還能在正廳喝上一口熱茶,見到張家的掌門人,和他近距離交流一番。”
“然後我出場,扮上一副楚楚可人的臉面,向爹爹讨要懲罰,希望你能夠原諒小輩的過失。”
“爹爹自然會從我的意,接着,這件事擺平之後,我便會拿出上次你來張家時,攝像頭拍攝下來的畫面,讓你悄悄潛入張家的事被提在明面上。”
“再然後,那陳家纨绔少爺的玩伴會敲打張家的房門,說陳守醒了,說陳守瘋了,說陳守說你是殺死唐平的罪人……”
“到時候再給慕新覺吹吹風,再讓爹爹通知各大家族,等你成為衆矢之的的時候……那可真是一副絕美的畫面。”
“可是,”張玉雙笑得美麗,指尖不知從哪裏抹來的血蹭在皮草上,讓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甜美,說出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可是你竟然不守規矩,按部就班循序漸進的過程可比這簡單粗暴的方法好上一百倍!讓我只能做完最後一步……”
——最後一步?
陸探努力抓住這徘徊在瘋狂邊緣邪祟所說的話,心下分析了一會,得到的結論便是——
他被冠上了殺害唐平的罪名。
至少在他不知道的外界,那位埋在衆天師堆裏的陳守,醒來後,會說完之前沒說完的話。
不過內容早已被眼前人調換。
換成了他的名字。
那,唐卡呢?
張玉雙看見他視線的挪動,這才笑着繼續說:“你應該猜到我為什麽要綁這位小少爺過來了吧?張玉雙在你眼裏算個什麽東西,哪裏比得過這鏡子裏的唐家小少爺。”
“我拿張玉雙要挾一下慕新覺還行,要挾你……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既然你改變了我的計劃,我自然也要改變你的計劃。”
“況且,那筆記本上記的東西,你可都看明白了?”
陸探擡擡眼皮,和假張玉雙對視。
——這家夥,竟然已經知道了這麽多東西。
她指的筆記本是他在唐家找到的那本《卡卡日記》,表面上的作者是小時候的唐卡,但有心人仔細看看,便能看出幾分不對勁的味道來。
因為大概聽說過唐平的為人,知道他不會因為這是弟弟小時候寫的日記,就把那筆記本放在自己父母的牌位後面。
所以陸探私下拿走了那本日記,在這段時間裏,看了幾遍日記的內容後,堪堪讀出裏面的真相。
那本日記,原本的主人是唐卡,內容無非是小時候的故事。
但那本日記,現在的主人卻是唐平。唐平以幼弟稚嫩的字眼為遮擋物,寫下了唐家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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