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利益 他可是最後的受益人(四更)……
後來她才知道那男孩是陸家的, 卻算不上是本家人,冠的也是父姓。
叫慕新覺。
那個糖,是街邊小攤上最常見的那一種, 以好看的鐳射系顏色包裝紙被孩童喜愛。
吃起來并不是好好吃,太過于甜膩了。
但……
張玉雙擡起眼睫, 曾經慕新覺特意帶着她出來買糖的那一天, 似乎走過的也是這一條街道。
眼前出現了郁郁蔥蔥的樹, 樹上挂着鈴铛, 随着微風搖曳。
轉角那家鋪着黃報紙的報刊亭外面架着一臺烤腸機,內裏的櫃子裏卻滿滿當當塞的是糖。
五顏六色的光折射進眼中,張玉雙在虛無中看見了真實的唐卡。
……
另一邊。
被黑霧纏繞着的慕新覺劇烈咳嗽着, 他生來便是半個“淨”,靈力也比常人多一些,遇到怨氣自然也敏感許多。
這種差點就要溺死的感覺, 真是十七年來從沒有體會過的。
捏着的桃木劍劃過一圈又一圈的黑暗, 慕新覺難得見到了幻境裏的白光。
而給他帶來這麽多壓力的陸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懶懶地站在一處,僅僅靠着一根手指在控制打擊他的怨氣。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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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嗎?!
同作為天師的時候打不過, 現在對方成了邪祟,他照樣打不過。
聽起來真可悲。
慕新覺難得喪了一會,在下一陣怨氣飛來時,堪堪用部分力氣抗住。
這種一陣一陣的攻擊真的是把他往絕路上逼, 現在倒是還能扛得住, 但等陸探試探出他的最大承受能力後,不就涼涼了嗎!
拉鋸戰是最痛苦的,慕新覺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讓這場戰鬥時間縮小在一分鐘以內。
即使輸的人是他。
可對面那人不緊不慢的動作看的他牙疼, 強大的壓迫力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布陣。
“喂,你要是想殺我就搞快點,死在你手上也是值了……”
慕新覺出聲,咬牙切齒地,“你是被魇住了吧,倒也不怪你,要是我遇上這種情況估計都傻了……你還能繼續愛崗敬業,真是厲害。”
他大概猜出陸探是出了什麽事,之前在外面的景象與現在的模樣都一一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位紫微星,變成了死對頭。
在不久之前,慕新覺一開始猜來猜去認為陸探是因為喪失靈力後才走上歧途的。按理來說這是做了所謂欺師滅祖的事,下場是不得好死。
但……
站在張家大門口的慕新覺攤開了手掌,裏面赫然是一枚玉石娃娃。
圓圓的臉,可愛的小表情,這娃娃的樣子和在易平村的那個酒店裏,他從陸探身上拿過來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次這東西上面附着的是靈力,而不是怨氣。
……
絕絕子。
一臉懵逼的慕新覺變得更加懵逼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打翻了的顏料盤。
想了許久,他把手機拿出來,猶猶豫豫地編輯了一條發給陸紳的定時短信後,将手機丢入一旁的草叢中,咬着牙踏入張家。
——不行,慕新覺感覺他之前似乎是被陸探坑了,這次一定也是!!
想讓他走?不可能。
就算淪落到現在這種情況——不知堅持了多少個來回,最終還是被那看似像降魔劍的劍指着喉嚨。
面臨着死亡的威脅,慕新覺也不退半步。
黑霧纏繞的男人終于出聲:“呵,你不跑了?”
哪裏還跑的掉。慕新覺放棄了,“我認了,誰讓是我自己跑進來的。能把他們倆都帶出去已經很滿足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不做家主了?”
“那本來就是你的,就算以後不是你的了,也是表哥的,和我沒關系。”
“張玉雙呢?”
“她好好活着就好了,反正表哥也不會同意我們……”
說到一半,慕新覺反應過來了,“還能和我聊天,你沒有被魇住啊!”
抵在喉嚨處的利刃被收回,陸探輕笑出聲,而後踏着虛無來到慕新覺的面前。
“我又沒有說我被魇住了,只是你們是這麽猜的而已,怎麽能怪我?”
慕新覺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這是什麽情況?”
“就是這麽個情況。”
陸探手腕一轉,利刃便順着動作插進他的腹部。這一動作看得慕新覺警覺起來:“喂……”
傷口不淺,卻沒有血跡。
慕新覺突然明白了什麽。
幻境裏的一切越來越模糊,只有兩人是清晰的。慕新覺也沒有能夠去看的地方,于是把那傷口看了個仔細。
“我就說這個幻境怎麽這麽假。”
陸探拔出劍來,擡頭看向灰白的景:“原來這是我的幻境啊。”
“我沒有怎麽見過這段時間的天空和街道,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聽父母說的,怎麽想都無法構建出一個完整的幻境。”
之前應該就是唐平的幻境,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了他的。
“是什麽時候變的呢……”
陸探沉吟,只留全程沒參與過的慕新覺一個人愣在原地,語氣幹巴巴的:“……那你是假的陸探了?”
聽見這一說法,陸探輕笑:“這麽說也不是不可以,真正的我應該是小時候的模樣。不過你确定你找到的唐卡是真的嗎?”
“真的,”慕新覺堅定道,“邪……這個幻境無法編織出‘淨’的味道,我能看見我找到的那個唐卡身上,是一塵不染的。”
邪祟兩個字到底是沒有說出口,陸探擺擺手:“那麻煩你帶那個我出去了,我就留在這裏了。”
半天等不到回應,便對上慕新覺猶豫的神色。陸探嗅出了什麽味道,笑道:“你看見的應該是真的張玉雙——如果她能找到唐卡的話。”
如果只是幻境裏類似NPC的生物,那她是不會有“回憶”這種東西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慕新覺點點頭。
這個幻境的盡頭處都被他做了“門”,只要一直一直往前走便能出去。幻境的主人醒來了,這個幻境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于是慕新覺也沒有猶豫,說了聲“回見”就走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問他怎麽變成的邪祟。
陸探伸出手來,手中握着的劍變成一片片的顆粒消失在空氣中。他身上的黑霧還是剛開始的樣子,即使經過了多次的戰鬥也沒有消散多少。
——他也是剛剛才确定自己是假的。
時間線拉回剛剛進入幻境的那一刻。
假張玉雙倒在血泊裏——她早已是一個空殼,剩下的所有都被他綁進身體裏,帶入這個幻境。
一開始幻境的主人就不是唐卡,這是假張玉雙、亦或者說是背後那人的障眼法,為的就是讓他在幻境裏暈頭轉向。
他們殺害唐平後便奪走了他的靈魂,然後投入銅鏡。
這原本是可以糊弄住他的——如果他沒有變成唐卡的話。
每一天的日記都在更新,比追着的小說更新頻率都穩定,而他其實就是“日記的主人”,但他明明一個字都沒有寫。
幻境在這種地方還是很老實的。沒有主導的人,它不會随意改變現狀,因為這樣會破壞真實感,讓陷入幻境的人意識到“這其實是假的”。
這不是幻境想要得到的結果。
它可不會自己葬送自己的路。
第二點便是——明明在日記裏不清楚弟弟為何擔驚受怕的哥哥,卻在第一晚便堵上了那個根本就不能用物理方法堵上的洞。
洞被堵上的唯一解釋,便是“執念”。
這是唐卡的執念。
對小小的唐卡來說,那時候的哥哥比父親都要可靠,可以說哥哥就是他兒時的天。如果哥哥發現異樣,那一定是可以“解決”那圍在屋外的邪祟的。
所以當唐卡變成唐平後,他便能知道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也能用現在自以為是“唐平”的軀殼,堵上那個洞。
但也是唐平的執念。
唐平後來知道了弟弟曾經經歷過什麽,就會一直反省自己,想他為什麽當時沒有發現異樣。如果他發現了異樣,弟弟可能就不會被邪祟折磨這麽久的時間。
一遍一遍的後悔最終變成了執念,執念最終在他的幻境裏成了真。
明明沒有特殊能力的“唐平”卻做到了天師才能做到的事,這是幻境的主人才能發動的能力。
第一件事讓陸探猜測唐平就是唐卡,第二件事便直接導致陸探大膽推測之前的那個幻境的主人是唐平。
如果兩件事都沒有被分析出來,他一定不可能将唐卡帶出去。
從一開始,解救對象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如同那次的地鐵事件,正确的答案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外,後來他無論有多少次機會都會得到失敗的結局。
……
這是銅鏡裏的第一個局。
如果局面沒破,陸探最多把張玉雙包接包送回去,根本就無法完成他一開始步入幻境的目标。
而且……他還不一定能夠出去。
令人厭惡的邪祟之所以被人厭惡,不僅僅是因為它們的存在違反了人們心裏的“準則”,還因為它們陰險狡詐,帶着人世間最壞的那些罪。
陸探一直都很清醒——他才是那些“令人厭惡的邪祟”的目标。
無論是游樂園事件、唐平事件……還是其餘那些小小的變故,這些事造成的矛頭,都是指向了他。
——張家掌門人沒了,誰第一個會被懷疑?
——懷疑當年事件的主謀是張家,從而偷偷潛入張家的陸探。
——唐平死了,對誰最有利?
看似是唐卡,但唐卡有了唐家的家産與權利後,最後獲益的人是誰?
——是他無條件聽從的老大,陸探。
做這麽多勞神費力的事,目的就是致他與死地的幕後者,怎麽會如此容易地把他放出去?
于是,在第一個幻境結束的時候,第二個幻境就接着來了。
這次幻境的主人,被設定成了他自己。
游樂園裏的時間混亂帶來的不僅僅是死亡,還有第一周目的陸探,和第三周目的陸探。作為唯一能夠完成游戲要求的第二周目的、真實的陸探,他離開了游樂園。
那麽剩下的兩個,和他一模一樣,甚至靈魂都能相互感知的“陸探”,他們去哪裏了?
想到這裏,陸探又似乎回到了那晚的檢票口檢票口。
檢票口一片漆黑,望不到盡頭的深淵帶給人無盡恐怖。
當他捏着被撕碎的票券,從檢票口處抽出手後,他的一部分、微乎其微的靈魂,便被扣在了那裏。
直到游戲開始,他們制造出了第一周目的陸探和第三周目的陸探。又到游戲結束,幕後人又将那少得可憐的靈魂收回,像木偶師收回了那根綁着木偶的細線那樣,放在了儲物櫃裏。
目的是用那少得可憐,但十分有用的靈魂,布下新的局。
也就是這裏的第二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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