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節

他知道，在別人眼裏，他的行為很奇怪，可是他就是不想走，他坐在那個地方，至少偶爾可以看見屋子裏的陳回。

顧書迢坐在那裏，一直等到傍晚。

飯早就涼了，顧書迢打開保溫桶的蓋子，用勺子舀了一口飯，一邊吃，一邊“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吃着吃着又被嗆住，到最後，不停地邊哭、邊打嗝。

從這天開始，顧書迢每天中午都帶着飯來，往陳回的銀行門口一坐就是一下午，因為陳回不肯吃他做的飯，所有每天都是顧書迢帶來，然後到傍晚的時候自己吃掉。

顧書迢每天都去，外面又熱又曬，還有蚊子，小答看他實在可憐，請他到屋子去坐。

顧書迢笑了，問小答：“是你們老板讓我進來的嗎？”

小答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顧書迢的笑容就消失了，原來不是陳回讓他進屋的，他跟小答說：“謝謝你，我還是坐在這兒吧。”

顧書迢正要坐下，餘光瞥到陳回正站在大廳看着他，面無表情。他沖着陳回笑了笑，然後對小答說：“可以幫我告訴陳回嗎？就說我不會煩他的，我就坐在這裏等就好了。”

小答抿了抿唇，答應了顧書迢。

夏末秋初，凜冽秋日又快來到了。

這天中午，天是忽然陰起來的。

顧書迢剛在門口坐了一會兒，忽然狂風大作，樹葉和塵土吹了他一臉。整個天空都變的昏黃，電閃雷鳴頃刻間全部來到。

顧書迢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死死地把保溫桶抱在懷裏。他又冷又怕，大雨傾盆而下，澆了他一頭一身，顧書迢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凍得直打哆嗦，可是他沒有地方可以躲。

猝不及防地，顧書迢感覺自己的後衣領被人揪住了，他心砰砰直跳，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被扯着後衣領拉進了屋子裏。

陳回有幾分強硬的将他拉到銀行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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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書迢以為自己的等待終于讓陳回心軟了，可是陳回只是把他拉進屋裏，之後也不管他，繼續到二樓去忙別的了。

顧書迢看着陳回上樓的背影，他呆呆地站在那兒，過了一會兒，小答給他拿來了一條毛巾，讓他到沙發上去坐着。

沉悶的世界裏，有雨水沖刷。

顧書迢攥着毛巾，看向外面，電閃雷鳴，就像他的心一樣，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氛圍，叫嚣喧嘩。

這場雨把銀行外面的爬山虎吹倒了，長長的、寬寬的一片爬山虎，就像一個簾子一樣斜着挂在那裏。

第二天，顧書迢再去銀行門口坐着的時候，他常坐的那個位置，正好被爬山虎遮擋住，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簾幕。他依然可以隔着爬山虎葉子的空隙，看見銀行裏面，但銀行裏面的人，可能隔着爬山虎看不到他。

不過沒關系，顧書迢還是很開心，這一片爬山虎給他遮擋了一些刺眼的眼光，而且還能減少路人對他的目光。

小答覺得，那個顧書迢就像一只流浪貓，每天帶着保溫桶，就像流浪貓每天叼着一只小魚或者老鼠。對別人來說，或許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是對一只流浪貓來說，卻是這只貓最珍貴的了。這個流浪貓每天都躲在銀行外面的爬山虎下，一直等待，一直等待。

小答想着，想着，嘆了口氣，又無奈，又悲哀。

“小答，你在看什麽？”

小答聽見又人叫自己，是魏相逢。她幹笑了兩聲，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她指着坐在銀行外面的顧書迢，說：“小魏，你看那個人，真可憐啊。”

這會兒有客戶來了，小答來不及再傷春悲秋，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第 36 章

魏相逢愣在那裏，小答剛才說，她覺得顧書迢可憐，她覺得顧書迢可憐……他心中糾結而悲哀，他甚至不敢問一句，是不是陳回也覺得顧書迢可憐？

下雨那天，他親眼看着，陳回把顧書迢拉進來。

顧書迢每天都來，雖然除了下雨那一次，陳回也并不搭理顧書迢，但魏相逢還是又着急又害怕，他害怕顧書迢把陳回搶走，他害怕自己在陳回心裏的分量，沒有顧書迢重。

當初，明明是顧書迢先插足自己和葉端的感情的。可是，可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魏相逢悲哀地想，到底誰才是小三？魏相逢吸了吸鼻子，他不停地在心中說：陳回是我的，陳回是我的。

這天下午，魏相逢選了最厚的一疊文件來校對。傍晚時，同事們都陸續下班了，他将自己的辦公桌稍微挪了挪位置。魏相逢知道，這個位置，剛好可以讓在外面的顧書迢看見。

陳回從二樓下來的時候，魏相逢還坐在位置上校對文件，陳回摸了摸他的頭，說回家。

他不肯，仰起頭來，眨着眼說：“校對完這些文件，我們再回家，好不好？”

陳回彎起指節，蹭了蹭魏相逢微微發紅的眼角，柔聲說：“看把我們小魏累的，眼睛都變成兔子眼了。”

陳回讓他上樓，去休息室睡會兒，他來把這些工作做完。

魏相逢說好。

他是上樓去休息室，但不是要去睡覺。

魏相逢打開休息室的衣櫃，他脫掉自己的上衣，找出一件陳回的白色襯衫換上了。陳回的襯衫，他穿着大很多，幾乎蓋到了屁股後面，魏相逢想了想，把褲子也脫掉了。

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滿臉通紅。

最後他又脫了鞋，赤着腳，慢慢地走下樓去。

因為沒有穿鞋，他下樓的聲音很輕，但陳回還是注意到他了。

魏相逢就在陳回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他非要面對面坐到陳回腿上，幸好椅子夠大，可以讓他像個樹袋熊一樣抱着陳回的脖子，坐在陳回腿上。

陳回笑着摟住魏相逢，邊溫柔地在他背上輕拍，邊笑問：“小魏怎麽偷穿我衣服呢？嗯？”

魏相逢也不回答，羞澀地笑着，問：“好看嗎？”

陳回說好看。

他就又高興起來，仰着頭，在陳回嘴唇上又舔又親。

陳回忽然在魏相逢屁股上輕拍了一下，然後對着魏相逢的耳朵，用氣音說道：“小魏你看看你，跟發情的小貓有什麽兩樣？嗯？小魏你說，你是不是發情的小貓？”

魏相逢全身都快紅透了，他覺得羞恥，可是他又不排斥這種羞恥，他把頭埋在陳回的脖頸處，小聲說：“老公……我是，我是老公的發情的小貓……”

說完之後，他又羞恥、又開心，小聲又叫了幾次“老公”。

然後陳回的眼神就變了，魏相逢最喜歡陳回這種眼神了，每當陳回用這種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就心尖顫抖起來，他就很滿足很甜蜜。

陳回用手指摩挲着魏相逢的臉，輕笑着說：“小魏越來越甜了，也越來越壞了。告訴我，這兩者有沒有什麽因果關系？”

魏相逢一驚，然後羞愧地低下頭。陳回那麽聰明，當然猜到了。又或者說，許多事情，陳回心中都有數，只是陳回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必事事都在掌控之中，可是陳回身上就是有一種坦蕩而明亮的氣質，讓魏相逢淪陷其中。

他故意穿成這樣來，故意在這個位置和陳回親密，就是為了讓外面的顧書迢看見。魏相逢揉了揉眼，陳回知道了，可是他自己還是不敢說出口，他怕陳回覺得他變壞了，會讨厭他。

一想到陳回會讨厭他，魏相逢就好難過好難過，一句話也不敢說，想哭也不敢哭，只一個勁兒地用手揉眼。

陳回拉着魏相逢的手，在他手腕上吻了一下，魏相逢這才擡起頭，看向陳回。

陳回看見魏相逢要哭不哭的樣子就給笑了，說道：“我沒有怪你，小魏別哭呀。”

魏相逢知道陳回原來沒有生氣，便又“得寸進尺”起來，什麽話都敢說出口，聲音又細又軟，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沒有，沒有因果關系。就是……就是喜歡老公。”

“不想，不想讓老公看別人，老公不要看他了，只看我一個人好不好？”他被陳回摟在懷裏，整個人又舒服，又放松，邊撒嬌邊說，說完魏相逢又覺得不夠，要一次性說足才好，便又補充了兩句，“老公不要管他了，只寵小魏一個人吧，答應小魏吧……”

他緊張地看着陳回，直到陳回笑着回答：“好，只寵小魏一個人。”

魏相逢覺得心裏冒起了粉紅色的泡泡，他笑得露出小酒窩，又甜甜地叫了一聲“老公。”

然後，陳回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三個字。

魏相逢聽着那三個字，臉紅的要滴血。

那三個字是——小，銀，貓。

——

顧書迢隔着爬山虎的葉子，看着那兩個人，看着他們親密說笑接吻，看着看着，他眼淚就流下來了。

他看着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