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蟹殼酥餅 抄盡天下書,讓後來者無書可……

章游一進來就看到了店家的女兒和小二,花兒嬌豔人更嬌,他心中感慨,好一對妙人兒。

欣慰地看着二人,章游默默地想,你們可千萬不要錯過啊。

方年年一腦門霧水,小手抓了沈宥豫衣袖的一角拽拽,小聲地說,“這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你靠近的時候注意點,說不定他就是來捉你的。”

“……”沈宥豫冷哼,“就憑他,怎麽可能。”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別在陰溝翻船。高祖皇帝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還看高祖筆跡?”

“很流行的好不好。”方年年當然要拜讀穿越前輩的大作,高祖皇帝一生寫了很多書,沒有當皇帝前寫過《紅樓夢》、《西游記》,當了皇帝後更是筆耕不辍,每年出一本詩集。

她揣度過高祖皇帝的用意,估計是抄盡天下書,讓後來者無書可抄。

曾經想過“寫”一兩首小詩臭美一下的方年年在看了高祖皇帝的一本詩集後立刻打消了這種危險的想法,畢竟她沒有把前輩的大作全都看完,不知道前輩的創作覆蓋面究竟有多大。

貿然“寫”了一首,撞的概率有些大。

沈宥豫壓抑着與有榮焉的情緒,矜持地說,“嗯,我也看過。”

“又來了一個,快去招待客人。”方年年趕人。

“哦。”沈宥豫走過去,對客人可沒有對方年年的好臉色,“用什麽?”

來了一次的章游習慣了這家小茶館小二的傲慢,不在乎地按住了不滿的同伴,溫和地笑着說:“昨日那種餅還有嗎?”

“沒了。”

中秋一過,方年年就不想做了,沈宥豫自己想吃都沒有呢。

章游有些失望,“那就今日有什麽小點就上什麽,還要一壺碧螺春。”

沈宥豫點點頭,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他就端着客人要的東西來了,一壺剛泡的碧螺春并一盤芝麻小餅。

烤出來的芝麻小餅一個只有象棋那麽大,表面點綴着白芝麻,裏面是白糖餡兒的。剛剛烤出來,吃的時候酥脆,白糖融化,在咬開的小餅裏面緩緩流動,晶瑩、漂亮,相當誘人,吃起來就更加好吃了。

這是甜蜜的滋味。

方年年做的蟹殼酥餅可不是簡單的白糖餡兒,白糖裏面慘了切碎的冬瓜糖,吃起來不是單調的甜,和着美妙的清香。

沈宥豫一口一個,甜絲絲到心裏。

方年年憂慮,“你這麽吃可不行。”

強烈的自尊讓沈宥豫受了打擊,“我吃幾個餅都不行?”

“太甜了,對身體不好,你應該學會适可而止。”

沈宥豫感覺自己比吃了餡餅還要甜,臭丫頭果然是關心自己的,“哦,我少吃點就是了。”

他別扭地補充了一句,“誰讓你做的那麽好吃。”

方年年笑着點點頭,心中嘀咕,就怕你年紀輕輕吃出糖尿病。

臨近中午的時間點來往行人多會選擇去客棧、食肆坐着,點上一碗面或者要上二三小菜和一大碗飯,填飽肚子才好上路,來茶館的就明顯少了,茶館不提供飯菜。

小茶館內有些冷清,客人就章游那麽一桌。

他們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交談輕易地就進入了方年年和沈宥豫耳中。

章游說,“我接到消息就立刻從京中趕來,你的信息可準确?”

友人說:“當然,我的信譽你難道不相信。”

章游:“當然信,江湖百曉生,就沒有你不知道的。我這不是問一下,确定一番。嘗嘗,這家店的點心味道很不錯。”

友人說:“過譽過譽。咦,還真不錯,我不怎麽喜歡甜的都覺得好吃。”

章游說:“那是當然,不然我也不會約你在此。我看你是謙虛了,在外闖蕩多年,我從你這兒打聽消息,可從未失手過。”

百曉生說:“哈哈哈,這次肯定一樣。從陳家偷了血蓮子的賽空空最後出現的就是這一代,足跡消失于附近河塘,他已經身受重傷,估計命不久矣。空音寺妙法大使在觀音寺逗留,應當就是為了這顆遺失的血蓮子。”

方年年看看沈宥豫,沈宥豫黑了臉,賽空空是什麽?難不成是賽過妙手空空?

沈宥豫壓低了聲音說,“哼,還江湖百曉生,消息完全不對。”

方年年做着口型,“賽空空。”

沈宥豫按住腦門,感覺青筋有些疼,“……”

方年年抿嘴偷笑。

兩個人小聲交談時,章游和百曉生的對話繼續。

章游說:“空音寺的鎮寺之寶不就是血蓮子,為何還要煩勞妙法大師走這一趟?難不成,大和尚們還要一顆?”

百曉生說:“貪嗔癡念,和尚說心在紅塵外,身還不是在紅塵內。”

章游笑,“是人,皆有執念。你們這些江湖人,近來還是少進京城為妙。”

百曉生看章游,“章公子不是江湖人?也是,章閣老的公子,進入江湖不過是玩票。”

和方年年一起嗑瓜子的沈宥豫略微停頓,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章游,暗自點點頭,觀這人面相和常年喊着乞骸骨但一直霸占內閣位置的章閣老有三四分相似。

章閣老的兒子曾經也是名滿京華的貴公子,但生性不羁、不愛拘束,悔了與王閣老女兒的婚事,闖蕩江湖去了。成了京中茶餘飯後的談資,有說他腦袋被驢踢了,也有說他真性情。

但章王兩家自此成了世仇,不共戴天。兩老頭遇上了,就和烏眼雞一樣,不顧孱弱之軀大打出手。

兩人又恰好都進入內閣,成為六位輔政大臣之一。京城中人都說,章不成章要問柳巷王閣老、王不成王要問桂花章閣老,柳巷和桂花巷是他們宅邸在的地方。

這就是說他們政見相左、派別不同,章派的人提出來的章程是否順利通過,就要看王閣老的意思了,反之亦然。

兩家人更是不能出現在同一場合,一旦出現,甭管什麽場合都能不歡而散,甚至出現過流血事件。

太子曾經設宴,太子府詹士拟訂的名單有誤,将章家三郎和王家旁枝十二郎請到了一起。結果可想而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給太子顏面不說,皇家的面子也損了。

沈宥豫當時在場,直接喊人把兩個滾蛋扔進了花池裏,按着他們的腦袋在水裏泡了大半個時辰,好好清醒清醒。

最後,沈宥豫被阿父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章王兩家更是沒有讨到好,被呵斥丢官。要不是兩位閣老拖着“老弱之軀”上殿自陳教子無方之罪,兩位郎君絕對被貶三千裏,去邊關放馬牧羊。

不關心朝政的沈宥豫有時候看着高高在上、高深莫測的阿父會想,也許章王二人矛盾的加劇有阿父的推波助瀾。

什麽叫做帝王權術,這就是。

帝王心似海,哪怕那人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能親近……

“想什麽呢?”方年年推推沈宥豫。

沈宥豫迅速收拾着自己的心情,“沒什麽,想到一些事兒。”

“看你剛才表情怪怪的,有種說不出的落寞。”看得方年年都同情上了,情不自禁個地說:“想吃什麽說吧,吃點兒好吃的心情就會變好。”

“昨天的八寶鴨。”沈宥豫不客氣,直接點餐。

機會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更何況這是方年年的一片心意,他不能夠浪費。

方年年,“……你還真不客氣。這個不行,做起來太麻煩了,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我做做。換一個。”

“蟹煲。”

“不行。”

“梅幹菜扣肉。”

“不行。”

“脫骨雞爪。”

“沒有雞爪。”

“炸丸子。”

“……我不想起油鍋,熏一頭一臉的煙。”

沈宥豫氣得內傷加劇,“……算了,不吃了。”

方年年不好意思地縮縮肩膀,“要不,你再提點兒別的。”

“你會哪些別的,我又不知道。”

方年年沉思,“對哦,你來的時間太短,這樣吧,今天就不做了。”

“你要反悔?”沈宥豫不可思議地提高了聲音,說不吃的使他,不準方年年反悔的也是他。沈宥豫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方年年面前越來越放的開,越來越收斂不住脾氣。

“哪有,我是這樣的人嘛!”方年年心虛得聲音更大,她差一點點就想賴掉了,罪過罪過,“明天打鮮奶,給你做雙皮奶。”

“這是何物?”

“一種奶制品。”

沈宥豫眉頭微蹙,嫌棄地說:“牛乳腥氣。”

“我保證做出來的不腥,你會喜歡的。”方年年胸有成竹。

“好吧。”沈宥豫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店內的一桌客人不知不覺停止了交流,過了片刻,百曉生擦了擦嘴角說,“沒想到小小茶館,竟然有這麽多美味,可惜了這是茶館,不然我非要嘗嘗那八寶鴨是何物。”

“我想嘗嘗那雙皮奶。”章游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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