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記憶如潮
“他們在夜行嗎?還是在演猴戲?”
“愚昧、無知,他們明明在爬牆,他們是在唱小曲兒,不要那麽膚淺的看待這群可愛的小鬼。”
秦墨南眼角抽了抽,不禁懷疑是自己眼瞎了還是寒澤隐藏的太深,果然冷美人只是錯覺,高冷小逗比才是真相。
“我們要在這兒白癡的看他們歡快地唱戲嗎?”
“不,在這看的才是白癡,你們跟我來。”
寒澤衣袖一甩,仙氣淩人的帶着三位小跟班打道回府。
秦墨南不必說,多少有些了解寒澤。秦墨真和鄒潇文兩個吃瓜群衆觀看了他們全程的嘀嘀咕咕,莫名其妙,但是寒澤的冷冽氣質讓他們明确相信,跟着冷美人“有肉吃”。
他們随着寒澤順着寒潭邊向着瀑布走,直到走到了飛流直下的瀑布前,瀑布擊打水面濺起巨大的水花,不時的幾點水珠噴濺到他們臉上。
“寒澤,你住這兒?”
“嗯。”
“我以為你住水底來着?”
“膚淺。”
秦墨南被寒澤這樣一說,讷讷地笑笑,微微的尴尬。忽然看到巨大的水簾,像是想起了什麽,試探着問道。
“寒澤,那個...你是不是美猴王?還是你其實就是孫悟空?
秦墨南越說越興奮,這怪不得他,小時候就知道花果山水簾洞是孫猴子的大本營,如今畫本裏的事物真的在面前了,自然興奮不已。
寒澤看着他不明所以,冷冽的眼眸中,更添幾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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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俗。”
秦墨南頓時熄火了,這幾個詞一連串被冷美人用到他身上,他受傷害了,諾諾不語。
“哦。”好好的當自己的背景布不就好了,幹嘛那麽多嘴。
寒澤衣袖一揮,青光一閃而過,水簾緩緩打開,呈一個門的形狀,足夠一個人的寬度。
“走吧。”
三人緩慢通過狹窄的水簾,伴着嘩嘩的水流聲,水簾關閉,外面的鬼哭狼嚎也被隔絕,洞裏一片靜谧。
洞外一個披着黑袍的男人,靜靜站在水簾之外,懷裏揣着團紫幽暗光,黑眸幽幽深不可測,嘴角似是勾起詭異的弧度,又似是皮笑肉不笑。
“逸兒。”
“師傅,那個他也出現了......”
“嗯。”
男人抱着懷裏的紫幽,手裏的權杖一揮,結界外的鬼魂似是全部恢複意識,互相看了看,随即若無其事的四散開來。少頃,消失在密林深處。
男人幽幽看了一眼水簾洞,下巴上昂,居高臨下的笑笑,“我們會見面的。”須臾,權杖抵地,黑光虛散,寒潭水簾外仍是青草悠悠、蟲兒輕鳴的和諧。
“就在這兒吧,我收留你們一晚,等天亮了,你們就離開。”
寒澤語畢,老僧定定地盤腿坐在石床上,雙手相合,十指相扣,薄唇微抿,雙眸微阖,不再理會他們。
“......”
“這就睡了?”
“我們也找個地方睡吧。”
“......”
秦墨南看另外兩個随遇而安的人,突然覺得他這次衛山之行不該帶上這兩個累贅,半點幫不上忙,而且還會啪啪打臉丢人。
不多時,石洞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秦墨南在洞府裏轉了轉,最後實在無趣,坐在靠着水簾的石桌旁,手撐起下巴,漸漸的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他似乎透過水簾能夠看到寒潭外。
寒潭內靜靜的,寒潭外是空寂的,許久從密林裏緩緩走出一個少年,他牽着一批棕色毛發的駿馬,馬好像疲于奔波,恹恹的堆在地上,鼻音濃重地喘着粗氣。
少年蹲下身來,憐愛的輕撫馬兒的頭,馬順着他的撫摸輕蹭,少年似是和馬的感情很好,動作溫柔的解開馬身上的騎鞍,最後低低的在馬兒耳旁說了一句話。
秦墨南卻驚異的聽得分明,少年嗓音嘶啞地說着“墨幽,你以後要乖乖的,這兒天大地大,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聲音低沉卻很柔和,秦墨南莫名的覺得少年是在和馬兒道別。
少頃,月白的錦繡衣裳清秀少年站起身,一個人站在寒潭邊似乎是向着水簾望,似乎又是什麽也沒看,那人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望着,好似在回憶着什麽。
秦墨南心裏抽搐的一痛,他總覺得那少年莫名的熟悉。
寒潭距離水簾有一段距離,秦墨南能夠清楚的看到那個人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寒潭邊的人,平靜地放空了眼神,眺望着遠山,不言不語。
少年好似對一切都看破了,表情淡淡地,眼波流轉間又好像在壓抑着什麽,半晌,緊握的拳頭倏忽松開,眼底隐藏的憤怒悲傷一下傾瀉而出。
他側了側身,回頭望向密林,好似是在側耳傾聽着是否有那噠噠的馬蹄聲踏風而來,許久,他眼底浮上失望,向着他來時的路,深深的看了最後一眼一眼,再次轉過頭,眼底帶着的似乎是無奈、釋然,唯獨沒有怨恨。
秦墨南看到少年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手腳,一躍而下,撲通一聲跳入了寒潭,荒郊野外、了無人煙,秦墨南想要起身去就那落水的少年,卻心有餘力不足。
不知過了多久,潭面上的水花漸漸消失,咕咕冒出的氣泡沒了,波紋也越來越小,潭面回歸一片平靜,淡淡的寒氣浮在水面上,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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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間,還是那片潭水,浮起的水汽更加的濃重,密林的綠蔭也逐漸深了,藍袍男子披散着頭發匆匆而來。
那藍袍男子懷裏揣着一塊月白色的錦紗,身上一塊一塊的血跡,藍袍破破爛爛的,可那塊白錦卻潔白如初,隐隐地寫着什麽字跡。
男子一眼望見了潭水邊杉樹下,那血跡斑斑的馬鞍,眼底浮起激動之色,頃刻間像是頓悟了什麽,不可置信的轉身望向水面。
潭面上的寒氣凜冽,比前些日子更加的濃重刺骨,卻還是依舊的平靜,沒有一次水花,沒有一絲異動。
男子的眼底卻像是遮上了一絲陰霾,挺拔的身姿猛的一顫,像是受到了什麽打擊,濃重的哀傷傾斜而出,有些粗糙的手握着白錦,緩緩擱在心窩。
“我願被分解在時光裏,三分長眠,七分永晝,不求白頭偕老,只求執子之手,地上地下永不分離。”
“阿墨,我亦如是。”
“阿墨,唯願下一世,你不待我如兄長,我不待你如幼弟,世道安康,共享歡喜。”
“阿墨,這世上,我誰都不信,唯獨信你。”
“阿墨,你不要走得那麽快,等我解決完所有的事,我去找你好嗎?”
“阿墨,答應我,一定要等着我......
”
“阿墨......”
......
男子對着湖面一句一句的輕喃,一句一句的立下誓言,臉上一滴清淚劃過,每一句都像在剜着秦墨南的心,最後的那一滴淚,秦墨南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輕拭。
“你不要難過,我在這兒啊,你看看我。”
可是男子像是聽不見秦墨南的聲音,神色戚然的望着湖面,一陣風吹過,拂在男子的面頰上,秦墨南看到男子眼底的堅定,也好似清楚那是堅定是為何。
男子緩緩的彎下腰,抱起地上的馬鞍,深深的望向湖面,默然不語。
過了好久,密林中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望着男子的背影,迷惑而憤怒,不多時走向前去,抱手鞠躬。
“少将軍,我們敗了,敵人已經發現我們,不宵片刻城門就會大開......”
“嗯。我們回去吧。”
人影腳步緊促的跟着男子,在離開寒潭的時候,回頭深深望了一眼,眼底帶着憤怒,看着那随風而去的白錦,卻有一絲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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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那天殺的朝廷,不然盟主不會就那麽去了。”
“我們與朝廷的仇恨不共戴天。”
“荊王戍邊,安妃賜死,盟主遭人謀殺,這就是我們最後的結局嗎?”
“若不是楚墨這個吃裏扒外的奸細背叛,我們盟主不會死的。”
“金甲軍就只靠少将軍了,如今少将軍也去了,我們金甲軍将士也絕不獨活。”
......
密林裏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每一句都充斥着憤怒,以及對被殺之人的崇敬,最後的争執銷聲匿跡,所有人都面帶沉痛哀悼墳墓裏的人。
風再揚起的時候,墳墓上的白幡輕搖,遍地的黃色紙錢飄飛,明火已滅,灰塵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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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南幽幽轉醒,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來,水簾厚厚的望不見外面的一切,撐起的手臂也被腦袋壓的發麻,他坐起身,一只手撫向心髒,那兒一陣一陣的鈍痛。
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吧,前世的他,和那時的楚書。
“唉......”
倏忽聽到一聲嘆息,秦墨南僵硬的側身,看到了那個對他笑得溫柔的男人。
“阿書......”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更新有點遲,自罰鎖小黑屋。
小天使們冒個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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