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認罰

咕嚕咕嚕咕嚕……啊，虞美人好想吐泡泡。虞美人還是人魚時，她喜歡吐泡泡，一是深海裏，她可以玩耍的并不多，對于人類還是未知神秘的海底世界，于虞美人而言，早已是了如指掌，久了虞美人就自己開發新樂趣，吹泡泡，大的，小的，正圓的，橢圓的……在她還是一條小小的美人魚時，她的玩伴只有泡泡，全世界，也許所有的物種都有家人，唯獨她，是孤獨的，她是世界上，最後一只美人魚。

那時候，虞美人會在深海又或是海面上吹一長串泡泡，自己跟自己比賽，挨個戳過去，陽光下，泡沫會是七彩的。虞美人喜歡彩虹，因為古老的海底傳說：彩虹是通往天堂的通道。只要虞美人想看彩虹，她便會重複做這件事；二來，吐泡泡是排解壓力的一種方式，就像人類會有波動一樣，虞美人也會情緒起伏，但她的發洩排解方式和人類不同，她無法通過飲食運動去宣洩，變成人形後，她更不能通過大聲哭泣來釋放，每一次落淚，都是對她自己的一種打擊，心緒太亂，她會控制不住自己變回原形。虞美人更不能受傷，或者說，若是哭了，容易現原形，若是受傷了，那便是損耗精氣。

“沒有。”虞美人早已學會人類的虛僞，起初剛變成人形的她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認為虛僞是一件羞恥的事，不管是人，還是美人魚，都應該坦誠，不是麽？但随着歲月流逝，虞美人的心，漸漸開化，她學會了虛僞，因為，坦誠有時候是傷人的。

“美人，”左清淺出聲，喚回虞美人的注意力，虞美人輕輕地掙紮了下，将手心從左清淺手裏抽出來，“嗯。”突然莫名的失落，虞美人微微低下頭，盯着自己手心裏那一小塊湛藍的芯片，好像海洋在召喚她，“今天，對不起。”虞美人此時才注意到，左清淺已經換了衣服。

“對不起就夠了嗎？”左清淺淡聲問，并無太多的責怪之意，可虞美人聽來，卻是要責罰的預兆，“我認罰。”她噴飯，她有罪，“然後，以後我想一個人吃飯。”虞美人極輕的聲音，和領導們吃飯，壓力真的太大。

“認罰，是嗎？”左清淺并沒有理會虞美人的後半句，虞美人點點頭，她的錯，她不否認，一看左清淺就可能是有潔癖的人，被噴了飯，沒有勃然大怒已是不錯了。虞美人自己都嫌棄，她怎麽會做出這麽丢人的事。

“态度倒是良好。”左清淺很少會誇贊，虞美人自然不知道這點，也不覺得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只覺丢人，“本來，做錯事，就該承擔責任的。”虞美人還繃着小臉，認真地說，左清淺心裏莫名地想笑。

當然，也僅限于虞美人，換了別人敢噴飯，她也許會把桌子掀了，“既然認罰，第一，以後還是要和領導們經常一起吃飯，”已經到手的福利不能弄丢，左清淺話音未落，虞美人就擰起纖細的眉，不過咬唇沒有做聲，左清淺自然注意到她的表情了，加了一句，“這有助于你成長。”

拉倒吧……虞美人心底辯駁，還談什麽成長，是有助于她死得快吧……幸好人魚是長生的，要不然每天和領導們一起吃飯，心神憂慮，心力交瘁，她得減壽多少年。對于禦姐這個物種，虞美人一直覺得是，可遠觀不可亵玩焉，她沒有奢望離得太近。

左清淺側身，閃亮的眼眸瞥見虞美人嘟起的小嘴，似是不忿，又加了句，“你沒聽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麽？和領導們多接觸，你的思想境界也會得到提升，要多和優秀的人接觸。”左清淺其實最讨厭說多餘的話，長久以來的習慣是，她吩咐任何事，不喜歡說第二遍，更不喜歡解釋。好歹，到了虞美人這，左清淺開始有意識地改變自己，畢竟，面前的人，是她最喜歡的小美人，她樂意如此。所有的事，一旦心甘情願，就會簡單得多。

虞美人還是嘟着小嘴，不過點點頭，表示認可，這話，她從書上看過的，跟領導們接觸，應該是近朱者赤吧？

“第二，嗯……”左清淺拉長調子，虞美人的心懸起來，敢情，這懲罰還不止一個？真倒黴。左清淺習慣性地擡起食指，指背輕柔地貼住唇瓣，嗯了一聲，說：“我還沒想好，美人到時候別忘了這件事就好。”虞美人懸着的心噗通落地，郁悶地想，真讨厭，這種事還要欠賬，虞美人不喜歡欠着任何人，“現在說不行嗎？”

“不行。”左清淺臉色微冷，她不喜歡被提問或是質疑，原本還猶豫要不要現在說，虞美人如此一問，左清淺徹底不想說了。

“那，那懲罰，之前一起吃飯已經是一個了，還剩下一個。”虞美人不蠢，當然知道要和左總監确定數量，要不然，左總監想起一出是一出，她的日子可不安生了。左清淺頗為意外，有人敢和她講條件，“你真的，覺得和領導們一起吃飯是懲罰？”左清淺眯起眼眸，嚴肅的神色讓虞美人抖了抖，心底的真實答案：以前沒覺得是，現在當然是懲罰，每次都吃不飽，要不然就是消化不良。可話不能這麽說，“我沒那麽說。”虞美人自認為她的表達方式很委婉。

“可你的臉上，是那麽寫着的。”左清淺淡然地說。虞美人立刻低頭，避開那雙閃亮到有些刺眼的金色眼眸，“我、我，嗯，我不太擅長隐藏自己的情緒。”虞美人老實地承認。

“美人，”左清淺瞧見小鹿一般慌亂的美人，莫名地心疼，抓起她的手，沉聲說：“你想得太多了。”虞美人不說話，她想得一點都不多，她是喜歡安靜簡單的人，做過很多工作，她都習慣了一個人，公司的人和事不需要她顧慮太多，做不順，她就會離開，總之，虞美人不會為了任何人和事委屈自己，更不會在意任何人對她的評價。她就是她，是一條活得十分自我的美人魚。

而這一切，到了bd，開始變了，虞美人也問過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呢？想來想去，只能說，她好像開始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