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貨少女憂傷多

棱角分明的精致面龐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意，他一把推開她，“我早該想到。”

“白灏你……”藍瑟衣衫淩亂，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震懾，靠在床頭怔怔地望着那張飽含怒意的精致容顏。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子，我白灏過去看錯了人。”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有點……”最後一句話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卡在喉頭。

看他極少表現出來的憤憤之色，面前這個男人，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可以說句什麽來緩解緊張尴尬的氣氛。

修長的身軀立在床頭，他沒再回頭看她。房中安靜許久，他突然開口，說出她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告訴她，一直一來對白二和三姨娘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是因為不想讓白老爺傷心。

白二是白老爺賞識的人當中為數不多的年輕人。當年白老爺花重金從一個江湖郎中手裏買下他，給他取了個小名叫白二。

白二很聰明，有膽識，做事果決，這些都是白老爺看中的，留他在身邊給予重任，從來沒想過這個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有朝一日會背叛他。

白灏費盡心機兜兜轉轉的，為的只是粉飾太平，幫那對沒良心的男女掩蓋，以為他們會明白他的苦心回頭是岸，結果這二人變本加厲，白灏才不得用更多的時間，花更多精力快速接手白家的生意，讓圖謀不軌的人得不到暴利。

藍瑟早就懷疑他威脅她找到的那只金釵大有來頭，很奇怪它為什麽會在三姨娘手裏，這下她算是尋思出點眉目了。遇到白灏這種強有力的對手，對惡勢力來說，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可是眼下最悲傷的非她莫屬。白灏之所以突然跟她說這些，也許是傷透了心，為了不被她看低，将真相道出，這是在跟她做最後的交流？

藍瑟覺得她錯了，她不應該在自家相公面前說出那樣的話。并非完璧這種謊言，任何一個有尊嚴男人都不能接受，更何況這位在京城呼風喚雨的白家二少爺。

見他整理衣襟擡腳邁出門檻，“你要去哪兒？”藍瑟忙問。

他冷冷抛下一句：“我不像你，不會因為利益而出賣自己身體。”

“白灏你憑什麽用這口氣跟我說話！你站住！”

疾步而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緩緩回頭，過去那張面對她時才有的柔情眼眸不複存在。他冷冷地注視着她：“那你希望我用什麽樣的态度對你呢？”

“我這麽做，是為了幫你爹。”不知為何，他第一次表現出冷漠的一面，讓她手足無措，她害怕面對冷漠時候的他。為了讓這種感覺盡快消失，她必須說出實情，“我和白二合作是假，幫你爹盯着他才是真的。就算沒有我他也會派其他人監視你，有我在你會更安全。”

他冷笑一聲：“那本少爺是要感謝你的深情厚意了。不過，我不需要女人的保護。”

藍瑟如何也沒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白灏也會有這樣殘忍冷酷的一面。他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認為這都是她讨好她的借口和謊言。

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後悔了。如果可以回到開口說“不是第一次”之前，她一定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拒絕他。

藍瑟覺得很委屈，熱淚在眼眶打轉。

他別開臉不去看她，“你累了，早點休息。”說完示意守夜侍女關門，轉身離去。

這幾日白灏很少回府，即使回來也只是在書房待一會兒。

藍瑟沉默了好幾天，連老爺子哪兒都沒去。除了研究發電和教白家幾家鋪子裏的掌櫃簡易加減乘除法，別的她什麽也沒幹。

她手寫的那張九九乘法表，再過個幾百年被後人發現一定會大大的驚嘆古人和現代人不謀而合的智慧。雖然不能名垂青史，但足以讓後人震驚，她就感到渾身光芒四射了。

這是她唯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經歷過那天的事情，她以為他不會再理她，也許正在找機會休妻，或許再也不會跟她說一句話。

但是半個月後的一天，他突然讓她幫忙手繪一張圖稿，還交代晚上家中有客，讓她收拾一下。

她承認白灏生氣的時候很有魄力，如果不是擔心有一天的離開，她會忍不住被他漂亮的模樣和爺們的氣魄吸引。

可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只能在他面前保持“貪財沒節操”的不良形象。

“二少奶奶，聽劉嬸嬸說，昨個兒上午一早，吳老爺家的三小姐就住到府裏來了。”甜兒憂心忡忡的樣子。

藍瑟來了興致：“吳老爺家的三小姐？看你這表情，她不會是你家二少爺的心上人吧？”

甜兒點頭，“不過這是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二少爺十三歲的時候一句童言無忌，跟老爺說他喜歡吳小姐，少奶奶可別放在心上。”

青梅竹馬，少年戀人？

難怪他突然交代她過去，敢情是讓正房看小妾。

她開始期待起這場家宴。

“甜兒，你在這等我一下。”藍瑟突然想起她幫白灏畫的圖稿落在屋裏，看甜兒走路跟小企鵝似的，不知道要拿到什麽時候，怕客人久等，索性自個兒去。

剛想推門，屋子裏傳出小丫鬟驚嘆的聲音：“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都會，這不奇怪麽？”

“這有啥好奇怪的？”

“這還不奇怪？你想呀，二少奶奶剛進門的時候就救了二少爺，可她那會兒還病着，哪有功夫學這些？”

“這倒也是，我瞧着二少奶奶很少跟她的姐姐搭話，難道真正的二少奶奶已經……呸呸呸，這話不能瞎說！今晚府中客人多，當心被人聽了去！”

藍瑟退到一邊，等她們抱着換洗的棉被走開以後才出來。

不遠處，草坪後的白灏蹙眉看着這一切。白府的下人從不私下議論主子的是非，這是衆所周知的。或者說，這只是他在試探她。

聽到下人竊竊私語，她非但不生氣，還自己藏起來給她們臺階下，他想不通，既然她是白二的人，根本不用擔心無法在府中立足，更不需要顧及下人們的感受。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藍瑟拿了圖稿，攤開看了看，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哼着有節奏的小曲兒走出幾步，發現似有不妥，又則會去拿了張面紗戴上。

這是大周坊間已婚女子見貴客的規矩，面紗只是一種禮儀，形狀随心所欲，可薄可厚，外頭風大，她挑了條比較厚實的，保暖！~

“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啦啦啦啦……”無論什麽時候，藍瑟都是那種沒心沒肺的姑娘，就算偶爾情緒低落也只是一小會兒。媽媽說像她這樣的人壽命長。

高大的身軀立在月下，晚風中，幾縷墨發飛舞，輕輕劃過那張含蓄優雅的面龐。那雙充滿好奇的漂亮眼眸追随她活躍的身影，直到她漸漸遠去，他才緩緩轉身。

白灏的玉樹臨風，優雅成熟，這些優點絲毫沒有體現在藍瑟面前。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給予她更多的是親人之間的關懷，她所看到的無非是被她氣得無語凝噻束手無策的二少爺。直到那一晚，她才“有幸”看到相公對待旁人的一面。

正因為這些無意識的“收服”，藍瑟并不知道自己撿了個寶，正躍躍欲試引起對座上吳家小姐的注意，為平淡無奇的生活增加幾分調節劑。是的，她瘋了。

“藍瑟，不得對吳家小姐無禮！”白老爺一直盯着她，看到她時不時撩開面紗對人又吐舌頭又扮鬼臉，終于故作嚴肅地“斥責”了一句。

被老爺子發現，藍瑟轉頭無賴地笑了起來：“是，爹！”

吳家千金是個看起來不愛說話的姑娘，是典型的“賢妻”形。藍瑟偏頭瞅了瞅一旁的白灏，發現那厮也正看着她，一臉的高深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只見他移開視線，看着一旁的桌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藍瑟才發現柳無邪也在今晚的客人之中。

柳無邪見藍瑟望向他，愣了一下，微微低頭算是打招呼，看樣子是沒認出她來。

她有點納悶他怎麽會來，而且還坐在三姨娘柳紅杏身邊，看他們時不時說上幾句，應是早已熟識。

白灏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喝酒聽曲。

“聽聞二少爺幼時就開始喜歡小女，呵呵~看來緣分天定，有些事情打小就已經決定了呀！”吳老爺笑得一臉讨好，話裏有話，舉杯要敬白老爺一杯。

聞言，藍瑟感覺她的人生觀毀了！

當着人老婆的面兒推薦自己閨女，有這麽當爹的麽？好吧，就算是在封建社會，拜托您老小點兒聲，多少也給她留點面子吧？

看出藍瑟臉色不好，白灏突然站起來回道：“吳伯伯哪裏話，小倩從小就溫順可人，從未見她刁蠻任性不講道理，這正是小侄從小喜歡她的原因。”

一聽小倩這名字她就渾身發麻，再聽白灏的話，藍瑟先是怔了怔，發現這厮的話中，他口中的優點，為什麽處處都跟她正好相反？

仰頭将其怒視之：指桑罵槐不要太明顯哎！你喜歡，喜歡怎麽不娶人家？別告訴我是為了盡孝，連婚姻大事都不會自己做主全聽老爺子的。猛灌一口酒，她心情不好！

“哈哈哈哈，看看、看看，這兩孩子打小就欣賞對方，白老弟，不然，咱就把這事兒給定了吧！？”

白老爺笑得爽朗，“我說老吳呀，小倩怎麽說也是吳夫人的親閨女，怎麽能委屈她嫁給灏兒做妾呢！？使不得使不得。”

一聽白老爺拒絕這意思，小倩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攏，垂頭悶悶不樂，看樣子就要哭了。

最後還是三姨娘柳紅杏打起了圓場：“哎喲~吳老爺大老遠的從雲南過來，可是咱們白家的貴客，怎麽能夠怠慢呢？”笑看着旁邊的柳無邪：“今日巧了，我家侄子也正好過來拜見他姑丈，大家好不容易湊到一塊兒，喜事可以慢慢說，這熱酒可不等人呀！呵呵呵呵~”

“三姨娘所言極是，喝酒，喝酒！”

這頓飯藍瑟吃得一點也不痛快，早早的就告退離開了。

老爺子看她是個有福氣的人，她一進門，白家生病的全好了，生意也越做越順利，所以抛開俗套，沒給白灏安排通房丫頭，也一直沒有催他納妾。這些藍瑟是知道的。

可是今晚看老爺子的樣子，只要人家千金小姐願意屈身做妾，他是不會反對的。

這幾年吃得好住得好，從沒好好想過将來。她總是肯定她還會回到未來的家，所以從沒把這些問題放在心上。可是已經整整十八年了，她那只手機裏的零件怕是都腐化，就算真的讓她碰巧發明出電源，也未必能充上呀！

就算充上電，也并不代表她就能回去。

想到這裏，藍瑟死的心都有了。

這是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問題，思來想去，她決定試着去接受白灏，挽回他的心，安安穩穩，好好的過日子。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挽回呢？

看來只能一脫以示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