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再他媽砸一個試試?
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晚風就好像作亂一樣将器材室的大門給吹上了。
砰地一聲巨響,連胸腔裏的心髒都跟着狠狠一跳。
朦朦胧胧的黑暗當中,只有窄小窗口投射出一縷光線,能夠看清空氣當中有無數晶亮的粉塵飛舞。
任西洲就如同饑渴猛獸一樣死死盯着手掌之下的江川,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差不多了吧?
這小學霸不會再跟着自己了吧?
但是他們此刻面對面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那股清冽幹淨,微涼沁爽的信息素,夾雜着輕快微甜,就如同挑逗一般,似有若無地從他的鼻尖擦過。
讓任西洲的心髒不由自主快了幾拍。
他生怕面前的江川聽出自己心跳的不對勁,手指更加惡劣地揉搓上他的後頸,連語氣都故作兇狠霸道,“你還別說,老子就喜歡白白嫩嫩……”
然而面前的江川卻自始至終不發一言,蒼白的臉頰愈發漲紅,緊閉嘴唇不住顫抖,紫紅得似乎能滴出鮮血來。
任西洲在這時俯身低頭,作勢親吻。
然而還不等接觸上,江川突然直挺挺地栽倒在他的肩膀上,少年纖細的骨架硌得生疼,讓任西洲下意識伸手攬抱住他窄瘦的腰。
他的大腦在這時候一片空白——
這家夥被老子親死了?!
但任西洲腦子馬上就轉過彎來,他媽的自己壓根都沒碰到他!這他媽到底在碰哪門子的瓷兒啊!
然而湊近了仔細觀察之下,任西洲猛然發現了不對勁,這家夥呼吸極其紊亂破碎,壓根是有進的氣沒出的氣,再仔細一看他的嘴唇,都他媽憋到發紫了!
“江川!”他抓着江川的胳膊猛一搖晃,“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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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昏迷當中的江川氣道不住痙攣,就仿佛是呼吸困難一樣,喘息聲又急又促,“咳咳……”
任西洲的心裏咯噔一聲。
哮喘。
這家夥有哮喘。
他再一環顧粉塵飛舞的器材室,當即什麽都顧不上,雙臂猛一發力,直接将江川摟抱在懷裏,咣當一腳把門踹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這巨響聲驚動了操場上活動的同學,“卧槽——!”
杭又晴被小姐妹拉住胳膊,“哎哎你看,那不是任西洲麽?”
“他懷裏是……”
杭又晴定睛看去,吓得手中飲料咣當落地,“江川?!”
小姐妹一聽,更興奮了,“就那個轉學生?”
然而杭又晴卻驚疑未定地看向他們沖出來的地方,喉結艱難滾動,“他們兩個在器材室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妹直接掏出手機對準背影咔嚓一拍,“嗑到了嗑到了!”
任西洲可能不會想到,就在他抱着人一路往校醫院跑的十分鐘裏,學校大群已經八卦出不下十幾個這樣又那樣的離奇故事。
雖然說是校醫院但只有普通急診,醫生一聽是哮喘先給挂上氧氣,緊接着詢問,“他的急救藥呢?”
任西洲眉頭一皺,“什麽藥?”
“他這樣的哮喘患者一般都随身攜帶霧化急救藥。”醫生也有點着急,“校醫院沒有霧化治療的設備,要是找不到,得打120送去校外醫院。”
跑了這麽一路,任西洲此刻渾身大汗淋漓得好像從水中撈出來。
聽醫生這麽一說,他抹了一下汗水,連個哏都不打,“我去找。”
醫生看他頭也不回就往外跑,追上去兩步,“哎同學!時間耽誤不得,你要是不知道急救藥在哪,還是先叫救護車……”
其實江川不是完全失去意識,他能感受到氣管當中如火燒灼的痛苦,肺部就仿佛被燒紅的鐵絲網勒住,每一次吸氣就是往灼燙的肺腑中潑酒精。
但是這痛苦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很快清涼的藥霧就伴随着新鮮氧氣一起被吸入鼻腔,就好像往熊熊大火噴灑水花。
他清清楚楚地嗅聞到那股濃烈霸道的伏特加信息素,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一聲,“這樣可以了吧?”
醫生觀察了一會江川的反應,對着任西洲點點頭,“沒事了,吸一會氧就好了。”
聽到這話,任西洲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用手撐着身體,大口大口喘息着,“呼……呼……”
渾身汗水此刻就如同瀑布一樣流淌下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先是跑到宿舍,再去了教室,最後在器材室的地面上找到了霧化劑,又連忙急匆匆地趕回來。
少說也得有七八公裏。
霧化劑是國外進口特效藥,起效非常快,大概半小時後,江川就已經緩過來。
他睜開眼睛,眼神茫然地看着頭頂空白一片的天花板,想要動動手指,卻沒想到被壓住了,手背貼着滾燙炙熱的肌膚,只不過稍一低頭,就看到趴在床邊的……大型犬。
任西洲緊閉眉目,側着頭枕着他的手背,因為沒有凳子,所以他是直接盤腿坐在地面上,這姿勢更顯得校服襯衫下肌肉緊實,身材高大。
江川難得這麽近距離觀察他,視線從颦蹙着的眉頭沿着鼻梁緩緩下移,最終停留在了任西洲單薄鋒銳的嘴唇上。
盛夏的陽光被窗外枝葉分割得細細碎碎,散落下來。
滾燙盎然的荷爾蒙幾乎是撲面而來。
偏偏在這時,任西洲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腦袋忽然一偏,嘴唇就這麽在江川手背上輕輕一印。
一瞬間,江川就如同被電流擊中,整條胳膊都麻了。
蟬鳴消失,晚風搖晃——整個世界都空若無物。
也不知道是過去多長時間,江川才收攏神志,咬着牙想要将自己的右手抽回來,感覺在這麽被枕下去,可能要出點什麽超脫意料的事。
他剛一動,任西洲就醒了,“嗯?”
江川嗖的一聲抽回手,手背上還殘留着柔軟詭異的觸覺,惡狠狠瞪着他,“你他媽……”
“小同學。”醫生聽見響動走進來,語重心長地對江川道,“好好感謝人家吧。你朋友為了你,跑了好幾公裏幫你找藥,累得都倒下了。”
江川狠狠一頓,沒想到任西洲趴在自己床頭睡覺,竟然是因為累的,“啊?”
然而任西洲聽了卻皺皺眉,似乎是嫌醫生多話,不耐煩地抓抓頭發,“我走了。”
江川下意識想去追,卻被醫生按住教育,聽了半小時絮叨才被準許離開校醫院。
晚自習還沒有開始,學生三三兩兩走在校園小路上,或是說笑或是打鬧。盛卓跟池楊勾肩搭背剛從食堂裏出來,大老遠就看見江川,擡起手想要打招呼,“江——”
江川卻如同一陣風一樣匆匆從他們身邊刮過,胸腔當中心髒狂跳,甚至額頭都在出汗,腦中不斷盤旋思考着。
現在自己欠任西洲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剛踏入籃球場的大門,還不等擡頭尋找任西洲在哪,突然風聲呼嘯,一個籃球砰的一聲從背後砸中後腦。
他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身後站着幾個混混似的高中生,每個人手中都抱着個籃球,為首的那個鼻梁上貼着個創可貼,胸牌上寫着他是高三年級。
為首混混嘴角一勾,哂笑道,“真不知天高地厚。”
其餘跟班颠了颠手中籃球,就跟比誰力氣更大一樣,瞄準了地上的江川,随後狠狠投擲出去。
七八個籃球破空而來,風聲呼嘯,但是江川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緊在這時緊閉上雙眼。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
塵埃散去之後,只見江川被人扣住後腦,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強硬姿态,牢牢護在懷抱當中。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以至于能夠清清楚楚地嗅聞那股沾染着灼熱體溫的伏特加信息素。
任西洲脊背上的校服滿是籃球砸出來的印子,他狠狠瞥去一眼,眉目兇狠,“再他媽砸一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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