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你還真是禽獸

什麽——?!

顧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轉頭去看背後的門。

再三确認關緊之後,他才重新看向面前的江天,喉結在這時輕輕一滾,“你……你說什麽?”

江天卻在這個時候慢條斯理地走上前,甚至擡手扯了扯自己的領結,用松散而又壓迫的眼神看着他,“你該不會以為一個男人拿着玫瑰上門找你,是為了喝口水就走吧?”

顧青下意識向後退去,甚至小腿都在顫抖,“你弟弟才剛走,你……”

“他如果是還要吃奶的孩子,我可能還會哄哄他。”江天在這時把顧青逼入了角落,高大身形完全将他籠罩住,擡起手撐着牆壁,目光黑沉地看着他,“還是說顧老師的道德底線如此之高,不願意跟學生的家長上床呢?”

左一句“老師”,又一句“家長”,簡直要把顧青給逼入絕境,瓷白的臉頰猛然漲紅起來,“你別——”

“學長。”江天在這時宛若狩獵者一般俯身下來,嘴唇就貼在他的耳畔,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說道,“我很想你。”

這輕輕一句簡直就如同宣判死刑的鍘刀,讓顧青不堪其重地閉上眼睛,纖長睫毛不斷顫抖,感覺成千上百簇電流亂竄在自己骨髓深處,身體酥麻到幾乎支撐不住。

也不知道是過去多長時間,他才發出細如蚊吶的小聲,“家裏……什麽都沒有……”

“顧老師真是潔身自好。”江天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低低笑了一聲然後伸手将他攬入懷抱。

顧青臉頰埋在寬厚結束的胸膛上,就如同成瘾一般呼吸着那股泛着冷香的信息素,心有餘而力不足地低罵了一聲,“……禽獸。”

江天轉頭愛憐地親了親他滾燙的臉頰,在此時輕笑了一聲,“多謝誇獎。”

……

時值深更半夜,本已經筋疲力竭、昏睡過去的顧青忽然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睜開雙眼,然後從床頭摸起眼鏡,匆匆穿鞋下床。

他這邊一起身,睡在身旁的江天便跟着睜開眼,不知是剛睡醒還是因為額前發絲遮擋,眼神看上去甚至有點罕見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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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之後就跟了過去,卻沒想到顧青竟然坐在書房當中霹靂啪啪敲電腦,敞開領口讓白皙皮膚上的吻痕一覽無餘,整個人看上去既禁欲又風塵。

江天沒想到他一個老師竟然比自己一個總裁還要忙,頓了頓後才走上前問道,“你幹什麽呢?”

顧青不搭理他,江天便自己去低頭看,在這時猛地皺緊眉頭,“你寫辭職幹什麽?”

“抱歉,這不關你的事。”顧青仍然面不改色地打字,甚至都不想給他解釋。

江天渾身上下只穿了條內褲,赤裸着線條流暢的腰腹肌肉,就這麽雙手環抱在胸前,依靠着書桌居高臨下地看着顧青。

好半天後,他才開口道,“你對自己的道德要求真的沒必要這麽高。”

“是你的道德底線太低了好麽!”顧青在這時忍受不住地砸了鍵盤,用手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那麽請問江總您現在作何感想?都他媽分手了七八年把前男友給睡了,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江天仍然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就這麽用黑沉眼眸緊盯着他。

顧青在這時感覺到一股熟悉至極的無力感。

他重新坐下來在敲寫自己的辭職信,“我不想再跟你白費口舌,你們資本家都是一群禽獸。”

江天沉默許久後,才開口,“你說得對。”

“睡一晚你就走吧。”顧青看上去實在是神情憔悴,他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咱們倆的情分,也就只夠你留這麽一晚。”

他自顧自說下去,“你弟弟的比賽我會幫忙,他想出國我也會推薦,但是你我之間實在是沒什麽必要再……”

只聽嘩啦一聲,他被攥住手腕硬生生給提起來了,顧青在這一瞬間瞳孔大睜,忍不住想要呵斥,“你——”

江天埋首在他的肩膀上,閉目顫抖的模樣就仿佛是什麽受傷流血的猛獸。

也不知道是過去多長時間,他喉結才緩慢一滾,“學長,真的不要我了麽?”

顧青強行壓抑着心軟,在此時咬牙切齒道,“江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別忘了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麽。”

他深深嘆息一口,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轉身就想要走,“現在我這份工作也已經被你給攪和了,你應該開心才是,時隔多年你終于又成功報複我一次……”

江天站在書房中央,脊背不再挺拔,反倒是透着一股松弛的疲憊,他沉沉看着顧青背影,喉結又是一滾,“學長。”

顧青在這時驟然拿起一個花瓶砸出去,“別他媽再叫了!”

“你煩不煩人啊?!”他簡直是勃然大怒,瞪着滿是血絲的雙眼,“還要我說多少次結束了結束結束了?!”

他比任何人都想冷靜自持,然而此時卻是淚流滿面,“咱們之間早就沒有關系了,今晚也只不過是成年人之間不走心地發洩一場。”

“你能不能……別糾纏我了……”

顧青伸手捂住臉頰,忍不住崩潰大哭。江天在這時赤着腳走上前,把他擁抱在懷中,不斷舔舐撕咬着他的嘴唇,說不清楚到底是安慰還是發洩。

顧青一開始還十分抗拒,到最後卻自暴自棄地主動張開唇齒迎合,臉頰上的淚痕被舌尖一寸寸地舔幹,直至再也流不出眼淚。

他們本就沒有穿什麽衣服,此時再度如同幹柴烈火般糾纏在一起。

一旦道德感的高牆被打破出第一條裂縫,最終就只有坍塌粉碎這唯一的下場。

但惴惴不安的不僅僅只有他一人。

在這短短的周末當中,江川不知道輾轉反側了多少次,甚至好幾次沖動地想要給江天發短信詢問清楚。

但最終都礙于大哥一直以來的威嚴,實在不敢造次冒犯,只能自我折磨般思來想去。

等周一上學的時候,連杭又晴看了他都覺得吃驚,“學神,你周末是去搬磚了麽?”

江川眼下一片青黑,看上去形神枯槁、面容憔悴,整個人不太有精神地趴在桌面上,“沒……沒太睡好……”

杭又晴很關心他,“沒事,

第一節課是顧哥的數學課,你可以趴桌子上睡一會。”

結果江川聽見後,噌的一聲爬起來,兩眼瞪得跟燈泡似的,“我……我又不困了!”

杭又晴看了都覺得神奇,但還不等說什麽,只聽砰的一聲,一罐拿鐵咖啡被放在了桌面上。

任西洲在他身旁落座,此時淡淡道,“喝兩口。”

江川剛喝了幾口咖啡勉強提了提精神,這個時候就聽班外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

下一秒鐘班長就推門而入,用驚慌的聲音向大家宣告,“我剛剛經過校長室,聽見顧哥在裏面跟校長談辭職——!”

此話一出,全班嘩然,江川更是在第一時間跟任西洲對視,眼眸當中滿是震顫。

怎麽回事?!

江川的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自己大哥上門拜訪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然而就在他思緒紛亂的時候,顧青西裝革履地從班級前門走上了講臺。

底下的學生們全都用複雜不舍的眼神看着他,“老師……”

顧青看着他們笑起來,“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

已經有學生快要哭出來了,幾乎是祈求道,“老師,你不要走……”

“消息這麽靈通?”顧青用手指砰砰敲了兩下講臺,他都有些沒想到,“我還想着鄭重其事地跟你們告別。”

學生們的不舍全都挂在臉上,他卻在這個時候正視着全班所有同學,從講臺下面拿出來一個鐵皮箱,“那我就在走之前做最後一件事。”

“現在大家把班級內談戀愛的、調皮搗蛋的、影響別人學習的人,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然後放在這個箱子當中。”

聽到這話,學生們全都看着彼此大驚失色,沒想到顧青竟然在臨走之前放出這樣一個大招!

要是平常大家可能還會嬉皮笑臉,插科打诨過去,但如今連顧青都要走了……

迫于無形的壓力,沉默了幾分鐘後,學生們紛紛打開筆記本撕下紙條,班級內回響着刷刷聲響。

靠窗最後一排,江川和任西洲已經不動聲色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們互相看一眼彼此,心髒砰砰狂跳。

二人在紙條上不約而同地寫下了一句話——“不怕,我在。”

紙條被統一收集上來裝入了鐵皮箱,而這個時候顧青兜裏的手機驟然響起鈴聲。

他走出班級前去接聽電話,對衆人說了一句,“稍等。”

然而就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班內學生都跟瘋了一樣沖上講臺,想要從鐵皮箱中找回自己的紙條。

“別他媽擠!搶什麽呢!”

“他媽的平時就你說話最多,你有什麽臉搶紙條?”

……

小小一方講臺吵鬧不休,然而下一秒鐘,學生們便看到了站在後門,雙手環抱胸前的顧青。

所有學生們都大驚失色,“老、老師……”

顧青并沒有說什麽,沉默無比地走上講臺,他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将一箱子的紙條全都點燃了。

熊熊大火倒映在瞳孔當中,他擡頭注視着全班同學,神色認真道,“這就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課。”

“說出口的話,永遠都無法回收,對別人造成的傷害,永遠都無法彌補。”

“三年的同窗情誼,你們要記住的就是彼此最美好青春的一面。”

“當你走出半生以後,你會發現……原來就是這一場青春支撐着自己走了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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