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楚栖回宮兩年,一直被逼着識文斷字,并無時間鑽研男歡女愛。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宮裏頭兩年,他見過景帝與寵妃,也見過皇子與嬌妾。

??神君的嘴唇微涼,柔軟飽滿,楚栖能嗅到他身上馥郁的冷香,甚至覺得他齒間也定然清冽。

??本能地嘬了一口。

??神君瞳孔不可思議地張大,渾身的每一寸骨血都寫着匪夷所思。

??他護佑南唐一千餘年,積威甚重,德行兼備,說一句萬民擁戴舉國朝拜也不為過,他确定只要是南唐人,不說絕對敬仰,但最起碼的尊重也應當有的。

??如何能想到,這世上竟有人對他抱有如此卑劣不堪的肮髒想法。

??畢竟就連那人間最尊貴的皇帝陛下,在他面前也當畢恭畢敬,看他一眼都唯恐是亵渎,更不要說在他統領之下、常年接受敬神訓教導的民衆了。

??而楚栖,竟敢坦然對他行輕薄之舉,在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渎神的情況下,做出渎神的行為。

??這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完全颠覆了他對凡人的認知。

??他足足震驚了十幾息,神情才從難以置信過度到怫然瞋目。

??倘若此刻能夠動彈,楚栖絕對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但此刻他受制于人,唯一能做的反抗竟只有将臉重重偏開。

??楚栖聽到了他沉沉的呼吸,飽含郁郁之怒,胸口起伏。

??他伸手去把司方的下巴,遭到抗拒,便用了幾分力氣,神君下巴被捏的泛紅,陡然與他對視,眸中湧出凜冽殺意:“待本尊禁锢解除,定要你悔來人世。”

??楚栖渾不在意,他直接窩在了神君寬厚的懷裏,指尖從下巴滑下,碰了碰他凸起的喉結,道:“我聽說你單名有個易字,是杜撰還是真的?”

??他油鹽不進,悍然無懼,司方閉上眼睛,将郁怒藏胸,不再多言。

??“你說說嘛。”楚栖好奇極了:“我好想想如何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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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方不語。

??“你若不說,我便扒你衣裳了。”

??司方眉頭緊鎖,或惱或恨,咬肌微微發緊,仍未給他一個眼神。

??“看來神君是希望我快些動手了。”

??楚栖被他這副寧死不從的模樣給逗的心情大好,搭在他肩膀的手順勢一扯。涼意入肩,神君驀然睜眼,瞪他。

??這好看的人生氣的時候也實在是好看極了,怒意激起的薄紅在那無雙容顏上鋪開,更襯的有幾分俏美,楚栖揚起唇角,指尖揉了揉他的肩胛骨,清亮的眸子裏藏着隐隐的戲弄。

??“有。”司方不甘不願:“名字并非杜撰。”

??“你自己取的?”

??“無可奉告。”

??楚栖看他,指尖在他肩膀輕敲,涼意加重面積,司方深吸了口氣,“是,一位仙友所贈。”

??“什麽樣的仙友?”

??司方易沉默片刻,嗓音微啞:“你若再咄咄逼人……”

??“我就逼你了。”楚栖真情實感的迷惑:“你現在能奈我何?”

??這模樣實在過于欠揍,司方易目光晦暗,殺意雖斂,卻明顯更為可怕,像是被觸到底線。

??楚栖不懂何為避諱,但那一刻,他忽然覺得神君被浸入了一團濃墨之中,化不開的黑将他原本擁有的一切光環皆吞沒了。

??楚栖目露疑色,又冷哼道:“看我做什麽?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

??他一句話威脅沒說完,忽然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似乎在呼喚神君,神君微微一動,下一秒,嘴巴便被捂住,左肩至手臂陡然一涼,楚栖竟直接扒下了他一只袖子。

??神君仙軀半表,臉綠了幾分。

??“想仙君也不願被人看到這副尊容吧?”楚栖朝他确認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神君做了那麽多年的神君,自然是十分要臉的,楚栖确定他不會讓自己敞胸露懷的模樣被外人看到。

??他先從山洞繞到了另一邊,這才循着聲音方向而去,一個白衣銀冠的男子手拿拂塵,正在高呼神君大名,顯然,他知道神君今日歸巢。

??楚栖躲在暗中觀察,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子忽然無影無蹤,下一瞬,一個聲音出現在他身後:“是你。”

??楚栖立刻轉身,果然是剛才那呼喚神君的男子,他迷茫了一下,對方啧了一聲:“差點忘了,你不記得我了,喂,我問你……”

??“我叫楚栖。”

??“不重要。”神侍道:“我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白衣仙君?”

??楚栖眼珠澄澈幹淨:“仙君長什麽樣”

??“你是南唐人麽?”神侍皺了皺眉,不甘不願的形容:“就是天上人間最好看的仙人,你不需要知道他長什麽樣,但你只要見到他,就一定知道他是司方神君。”

??原來他是天上人間最好看的神仙,楚栖又一次抓住了重點,暗道那就更不能輕易放過了。他搖了搖頭,道:“我沒見到人,但我見到了一個大星星掉了下來。”

??神侍立刻緊張了起來:“落在了何處?”

??“本來掉那邊兒了。”楚栖指了指司方易墜落的地點,認真道:“後來又有兩個星星掉下來,然後三顆星星一起飛天上去了。”

??“莫非又是他們……”神侍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往哪邊去了?”

??楚栖朝神殿相反方向指了指,神侍立刻扔出了拂塵,一躍而上,長袖翻飛,瞬間消失在楚栖的視線中。

??楚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輕輕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慢吞吞地踩着枯葉徒步而行,重新繞了一圈兒,才放心地回了山洞。

??神君依舊保持着他剛才走時的模樣,臉蛋清冷無雙,身軀半遮半掩,引人遐思的很。

??楚栖的目光落在清潤雪域間的那一點紅梅上,嘴角忽然揚了揚。

??神君陰森道:“楚,栖。”

??“你記住我的名字啦。”楚栖眼睛亮了幾個色度,一時也顧不得欣賞這人間絕色了,兩步撲過去又沖進他懷裏,摟住他柔韌的腰,仰起臉歡喜道:“以後你叫我小七吧,這樣親近一些。”

??誰要與你親近。

??神君道:“放手。”

??“不。”

??“……衣服。”神君艱難啓齒:“穿好。”

??楚栖低頭看自己衣服,道:“我穿好了呀。”

??“我的。”估計恨不得掐死他,司方易橫眉:“你當真是不怕死。”

??楚栖不高興了:“你要我幫忙,應該說好聽的。”

??司方易冷冰冰。

??他不服軟,楚栖也不相讓,他直接往對方胸前一倚,伸手去撥弄那梅花苞。

??司方易:“……”

??“小七……”

??“嗯?”

??司方易手指收緊,耳根一片赤紅:“……幫我。”

??楚栖因為這等美景而傻了一會兒,軟聲道:“你再叫我一聲。”

??“小七。”雖然語氣硬邦邦,但楚栖還是很高興,他聽話地把神君衣服整理好,重新把臉埋在了他懷裏。神君衣服上也有些涼意,白衣的胸前還有些血跡,楚栖看了一會兒,輕輕在那血跡上嗅了嗅,竟覺得神君的血也是極其好聞的。

??他懷裏又寬又暖,是楚栖從未感受過的舒适惬意,楚栖又在他胸前蹭了蹭,忽然覺得今日的午夜尤其的冷,比寒冬臘月砸冰擦身還要冷上數倍。

??他小聲說:“你抱抱我。”

??神君擰眉,一動不動,語氣微嘲:“我豈有那本事。”

??楚栖後知後覺想起他不能動,他又拱了拱,然後把神君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但神君四肢僵硬無力,手臂很快又自由落體,楚栖又拿起來挂自己身上,幾次之後,他聽到一聲輕嗤,許是笑他滑稽。

??春日的山上刮起了冷風,洞外哨子似的呼呼作響,楚栖面無表情地仰起臉看他,司方易已經清楚他不好惹,便避開視線,權當無事發生。

??懷裏的小孩動了動,司方神君腰間忽然一松,楚栖将他腰帶抽出,然後背靠着他坐在他懷裏,抓起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低頭将他雙手系在了一起。

??還試着往下壓了壓,看手會不會掉。

??司方易:“……”

??做完這一切,楚栖轉回來,又一次調整回舒服的姿勢。大概是真的困了,他沒有再繼續折騰司方,而是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很快窩着睡着了。

??他睡覺的時候呼吸非常輕,縱使是司方神君也要凝神才能聽到,與白日裏張揚可惡的模樣完全不同。一般情況下,這樣的睡眠小習慣只會出現在朝不保夕需要十分小心謹慎才能活下去的人身上。

??可從楚栖的衣着打扮上來看,顯然不是這樣的,他像極了叛逆出逃的小少爺,或者是……劇本裏面那些自以為比任何人都慘于是心安理得泯滅人性的奸惡角色。

??司方易看了一眼他花貓似的臉。

??楚栖的骨相是極好的,眉高鼻挺,臉龐小巧秀氣,從面相來看,他破相似乎是因為冤冤相報,這小孩脾性如此惡劣,倒也難怪遭此禍事。長此以往,只怕還要自食惡果。

??人間世因果複雜,非神力所能幹預,司方只看了個大概,便專注于如何脫困。

??他凝神集中于雙手之上,可惜靈力枯竭,傷勢未好,好半天才只能微微驅動手指。其實他在楚栖出去見神侍的時候就已經與定身靈符鬥争了幾回,此刻更是感覺喉間腥甜,他強忍着将氣血吞下,手上的腰帶緩慢無聲地滑了下去。

??司方易筋疲力盡,低喘了一聲,下一秒,失去束縛卻依舊未完全恢複知覺的雙手,忽然輕輕一滑,順着楚栖的腰自由落了下去。

??沉睡的少年機警地張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司方易神色淡淡:“繩子開了。”

??楚栖的眼珠轉到跌落的純色腰帶上,細白的手指将因為睡覺而蔽在頰邊的烏發拂到耳後,山洞內燭火昏暗,他瑩白的耳朵隴上一層昏黃的光暈。

??楚栖反應遲鈍地想了一會兒,眼睛又重新轉回到神君臉上。

??“你……”他困頓不滿地皺臉,嗓音微啞:“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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