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原配在朝堂

到了休沐日那一天，蘇荞初提前到了滿香樓，滿香樓是老字號了，在京都饒有名氣，價格也不會太過昂貴，除了面前的酒樓部分，後面還有小院出租，能提供半自主模式，比如客人們可以在院子裏釣魚，然後在小厮的輔助下，現場烤魚做魚湯等等。

蘇荞初租了一個大的院子，要了一頭鹿，主菜是烤鹿肉。

把烤肉的活交給下人，他們是專業的，烤出來的味道更好，如果自己動手，那就別有一番風味，自己的無論做成什麽樣子，都會捧場。

這樣氣氛也很難冷下去。

因為這是跟自己之前的同僚慶祝，所以到場的人中品階最高的就是翰林學士陳大人。

在這種場合，少不了喝酒，幸好蘇荞初準備的都是低度數的，不能這樣喝，那就要喝大了。

有一些之前不熟的人，在這裏表現得很主動，這其中包括了上一屆的狀元郎。

狀元的起點比較高，蘇茂初當初考中一甲榜眼，七品編修，狀元是六品修撰。

蘇荞初對這個狀元郎有印象，因為這位狀元郎比較驕傲，當然，三年一次的第一名，他有自傲的資本，就是吧，有的場合，他也維持着自己的驕傲，比如在上級面前。

現在在蘇荞初面前他也是驕傲的，因為他在吏部，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管官員的升遷調任。

“蘇大人，恭喜，不過這個部門是新出現的，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不像吏部，一切按照規矩辦事，他們表現的好，就能得上等，升遷……”

蘇荞初順勢說了一些恭維的話，這種場合沒必要跟他争個長短。

她在這裏最重要的是結交那些有意向她靠過來，有意去戶部的人。

蘇荞初對他們的品性也有一定了解。

她需要自己的班底。

在戶部鹽鐵司，蘇荞初手上的活多且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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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跟自己的上級和同僚磨合。

沒辦法，上級邱紹來，另外一個郎中是從外地空降調回來的，要說起來，這個新成立的部門最頂上的三個都是皇上親自指派的人。

是皇上信任的人。

邱紹來是皇上潛邸時期就跟着他的老人了，蘇荞初這邊家族背景幹淨，又獻上了曬鹽法，得到了皇上的寵信，另一個是從外地調任過來的，連續幾次考評都得了上等，治理一方經驗豐富的周青周大人，是有名的實幹派。

要算起來，這三人中蘇荞初的年紀最輕。

在和他們接觸之前，蘇荞初還想過他們會不會因為她的年紀、這不同尋常的升遷路覺得她辦事能力低下，幸好，實際接觸中，他們兩人什麽不配合，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他們三個成了在戶部熬夜的常客。

他們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說安排人手把産出的鹽分配到府城，再由府城具體分配到下面。

還有鹽商們之前拿到了鹽引，這些鹽引接下來要怎麽處理，不能讓那些鹽商們抱團，要是他們打着玉石俱焚的主意，那可能會擡高鹽價，或者趁亂鬧事。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們也要考慮到。

這些鹽商坐擁鹽地，雖然有鹽引卡着，還有重稅，但是利益仍舊非常龐大。

現在有海鹽源源不斷的進入市場，他們之前的優勢就沒有了。

經過讨論，其實也沒有完全杜絕鹽商的存在，想的是雙管齊下，一邊鋪設到地方，可以直接銷售給老百姓，另一條則是用比賣給老百姓更低一點的價格賣給商戶，這樣子，這些鹽商們也不能随意提高價格，因為還有官鹽的價格在那裏比着。

價格高太多，老百姓就不買賬了。

新成立的部門肯定是缺人手的，有那些想要安排人進來的，都被邱紹來給推搪過去了，他肩負重任，可不敢把這些混日子的招進來，到時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還有的打聽這個新成立的部門具體是做什麽，在邱紹來這裏吃了閉門羹就去戶部尚書那，結果一律推太極，不給正面回複。

也不怪大家的神經這麽敏感，鹽鐵這兩項太重要了，要是發現鹽礦鐵礦，那就等于擁有了一個金礦。

容不得那些鹽商忐忑，鹽鐵司，鹽鐵司，一聽這名字就知道跟他們有關的，鐵因為可以用來打造兵器，全都在官府手中，那麽官府想要做什麽？

難道想要提高鹽引的獲得難度，變相撈錢？

還是說現在皇帝缺錢，想要對他們開刀？

無論哪個，都不是什麽讓人能輕易接受的事。

紛紛走動起來。

蘇荞初這邊，之前的上級翰林學士陳大人給她遞了帖子，請她去天香樓喝茶。

天香樓。

是花樓。

不過這裏賣藝不賣身，是一個清雅的去處。

甄婉婉收到這個帖子：“！

如果是夫君收到，她心裏也會有些不痛快，但是現在收到的人是小姑子，小姑子這段時間做的很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是女子啊！

去這種地方，沒關系嗎？

甄婉婉擔心了。

之前有人來邀約，因為一直以來夫君的行事作風，約的地點都很幹淨，這次……

蘇荞初回來看到帖子，揉了揉眉心，“其實我還挺想去的，但是最近真的抽不出時間，休沐日我也沒空，我會回個帖子的。”

甄婉婉：“？？？”

小姑子，你不對勁。

陳大人當然沒這麽放棄，他一開始收到回帖心裏惱怒，惱怒他這麽不給自己面子，後來特意觀察了，發現他們确實休沐日也在幹活，他這才放松了些，随即在他回去的必經之路上等待。

蘇荞初回去的時候坐轎子，走到半路，被攔住了，一個眼熟的小厮行李：“蘇大人，我家主子有請。”

蘇荞初看去，另一頂轎子在側邊，簾子掀開，不是陳大人是誰。

“長昌，這裏。”

蘇荞初無奈下了轎子，走過去。

忙了一天了，還要應付他，真的，但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陳大人，你怎麽在這？”

“我在在這裏想事情，沒想到遇到了你，我們兩個聊聊吧。”

蘇荞初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是巧合啊，那陳大人就要恕我無禮了，我回去還要整理一些資料，實在沒空。”

陳大人沒想到蘇荞初這麽不給面子，他說的借口很明顯，他不應該應着他的話，兩人一起聊聊嗎，就算他嘴巴硬不願意說，也不該是連寒暄話都沒說幾句就要退場。

他居然敢這樣對自己，陳大人眼睛裏一瞬間晦澀難辨，是啊，蘇茂初現在不在他手底下了，他們兩個現在只差了一級而已。

他還有聖上的寵信。

陳大人臉上的笑容悄無聲息的變得有些苦澀，他長嘆了一口氣：“其實不是巧合，我是特意來這裏等你的，我這一把年紀了，還敢這樣的事，實在有些羞于啓齒。”

他開門見山，不打算繞圈子，再婉轉一點，這人就要跑了。

“長昌，我們相識時間也不短了，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不是被人委托，我也不會……唉，你也知道我有位姻親跟鹽商有些關系，你們鹽鐵司是跟鹽鐵有關嗎？”

蘇荞初幹脆的點頭：“對，确實跟鹽鐵有關，我明白大人你是想要為姻親打探一些消息，但是這事其實我也不知道。”她臉上露出苦笑：“你也知道，我資歷尚淺，很多事我是不知道的，大人，其實不必着急，遲早會公開，到時候就知道了。”蘇荞初盡情的表現着自己的演出，她按照被前輩排斥的形象盡情的表達着自己的煩惱：“我明白，其實我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我知道的真的不多，我就是去幹雜活的，那些事很瑣碎，你看我，現在回去了還要忙碌……”

陳大人：“……”

他看着蘇荞初，勉強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你了。”

他信嗎？

說他在鹽鐵司被排斥去幹雜活，他信。

但要說蘇茂初什麽都不知道，他不信。

這狐貍！他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蘇荞初眉間依舊有輕愁覆蓋：“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然完不成又要被冷嘲熱諷了。”

回了轎子，蘇荞初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這陳大人在這些來打探消息的人中最沒誠意的。

其他人好歹會送東西，別的不說，一頓飯是沒少的，他這是以為曾經是上級，就能從她嘴巴裏掏消息？

回到去，蘇荞初好好地泡了一個澡，就在書房裏以做事為由翻看山川游記，放松一下。

其他兩位這麽忙，她的工作效率比他們好，但是也不能超出太多，不然她就要接下更多的工作。

她才不會這麽幹，适當摸魚，有益于身心健康。

她看着手裏的書本，突然想到了陳大人，笑了。

看來沒少收鹽商的好處啊，這都親身上陣了。

接下來，鹽商們就要大亂手腳了吧。

這事經手的人多，不是每個人都能保守秘密的。

就算一開始，有些人不知道自己運送的是什麽，要做的是什麽，慢慢的心裏也知道了。

當然，他們只以為國家不知道在哪裏得到了一個上好的、頂級的露天鹽礦，所以打算為民謀利，比如說降低鹽價。

在普通老百姓當中，大部分是能夠自給自足的，只有鹽鐵兩項需要購買。

鐵器一般是耕具、廚房用品，買了回去能用很久，壞了也能修補繼續使用。

只有鹽，是在日常生活中少不了的。

在某些山蠻部落，鹽是雙方交易的大頭。

只有為了鹽，他們才願意把山裏的好東西拿出來跟他們交換。

鹽商也終于得到了消息。

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坐得住，如果真的官府以這般低價出售鹽，那他們手裏的鹽還賣的出去嗎？

看這架勢，官府是來勢洶洶，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哪裏發現了鹽礦，這才這麽大手筆。

大鹽商們集結京都，邱紹來帶着蘇荞初和周青組織了一次座談會。

這也是蘇荞初提倡的。

索性讓他們各找人脈，還不如直接來一次對話。

邱紹來答應了。

他也覺得能夠和平的解決掉這件事最好。

這些鹽商們當然看不得自己的蛋糕一下子縮水，但是那幾位官員看着笑眯眯，語氣卻強硬的不得了。

“諸位，這不是商議，聖上已經批準，以後就會以這個價格銷售官鹽，你們的鹽引依舊有效，你們也能繼續售鹽。”

鹽商們滿嘴苦澀。

能繼續售鹽？

但是要是按照原來的價格，還有人買嗎？

要是他們也跟着降價的話，他們還有賺頭嗎？

為什麽官府的價格可以這麽低，他們不用開采提純嗎？

蘇荞初深藏功與名：這就是科學的力量。

當然，打了一棍子，還要給個棗。

有一種商人，叫做代理商。

對于老百姓們來說，突然之間，就多了個鋪子，叫鹽鋪，名字簡單粗暴，裏面只賣鹽，那裏的鹽種類多。

有粗鹽，也有精鹽，最重要的是，這裏的鹽價比之前的降了很多！

有的人則是在張貼的公示那裏看到的消息，将信将疑的過來一看，居然是真的。

一條長龍就這麽形成了，而且還有越來越長的趨勢，百姓們就怕錯過了這次機會，再也沒有這個鹽價了。

如果不是每人限量購買，第一天就會被清空。

直到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這店還在，而且價格也沒變，才相信這是長期的。

這種店只有府城會有，其餘的就看當地的發展程度。

有這麽一間店，附近其他賣鹽的就沒有生意。

慢慢的，這個價格會逐漸統一，到時候可能會有些波動，但是不會再回到原來的價格。

普通平民之家對鹽，不再是能省則省，維持着最低用量。

一時之間，都是誇贊當今聖明的贊語。

還有的把這編成了戲劇，傳唱的越發廣了。

于是蘇荞初和周青雙雙把從五品的從字去掉了，成了正五品。

這距離她被升為從五品時，還不到一年。

轉眼間，也到了吳家女兒及笄，劉逸雲和她的親事也正式走上日程。

這段時間，劉逸雲一直在積蓄自己的力量，看着蘇茂初又升遷了，受到皇上的賞識，而他還在這蘭瓊縣當七品縣令。

從正七品到五品，這中間差了三個等級。

他覺得可能是殺死蘇老頭的順利讓他有些自大了，所以在對蘇茂初下手的時候，讓他找到了一線生機。

現在蘇茂初是風光的，但是只要被他找到機會，他的風光就會變為塵土。

他要忍耐。

現在終于能和吳家連親了。

吳家老太爺現在是從四品知府，官大一級壓死人，有他的提拔，對他的路還是有好處的，比如這一次的考核他肯定能得上等。

到時候，他也該升遷了。

有吳家老太爺在，他很大可能會被調去他的轄內，到時候升遷更加容易。

只是，忍字頭上一把刀啊。

劉逸雲看着蘇家現在的聲勢，心裏怎麽會不恨。

他劉家現在就剩他一個了，蘇家卻還這麽風光，豈有此理。

于是他現在多了個新愛好，那就是練字，在他練字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蘇茂初三個字，有大有小，幾乎把所有的字的空隙都填滿了，然後他會把這寫滿了名字的紙放到火盆裏燒掉，看着紙慢慢的變成灰色，然後再堆成一小堆灰燼，他的心就能慢慢冷靜下來。

不着急，他不争這一時的厲害，他看的是長遠。

蘇茂初現在雖然得了聖上的青睐，但是她也得罪了鹽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是真的，如果做不到，那是你給的錢不夠多。

或許明面上他們不敢做什麽，但可以暗地裏挖坑，誰知道那坑是誰挖的？

兩家早就商量好了，流程走起來很快。

劉逸雲送了聘禮，然後他就收到了吳家女的嫁妝單子，這一看，劉逸雲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就是吳家女的嫁妝？連蘇荞初的一半都沒有。

明明蘇家和吳家差不多，他們這是看不起自己？

這時候他卻忘了，自己送去的聘禮有多寒酸。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會加更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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