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暴殄天物

“您您是……”

“田先生?”

一個名字滾到了舌尖兒呀。

可是陳墨言想了又想,最後,選擇了田先生這麽一個稱呼。

她眼眸睜的溜圓,漆黑漆黑的。

田子航好像看到了兩顆黝黑逞亮的黑葡萄。

裏面能裝的下這個世界上的萬物。

又小的,只能裝的下一人,一物。

他詫異于自己這瞬間的想法,卻是很快回神,朝着陳墨言淡淡一笑,“是,我是男子航。”随即他便極是認真的對着陳墨言道歉,“用這樣的方式過來,有些唐突,只是你設計方案上的事情我想親自和你談談……”

頓了下,他的語氣裏頭多了抹歉意。

“如果因此打擾到你的學習,那麽,抱歉……”

“沒有沒有。”

陳墨言雖然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也聽田子航說了他的來意。

可她還是覺得有點懵。

怎麽就親自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還有,自己寄過去的畫稿還以為石沉大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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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眼看着都大半年了沒消息。

好在她也沒抱什麽希望的……

這眼看着自己就要高考,這個人出現了,還說是和她的設計稿有關?

兩個人的對話聽的一旁的嚴主任一頭的霧水。

眼看着田子航站起身,而陳墨言竟然也要跟着他一塊出去。

他頓時就急了起來。

“不是不是,你們這是要去哪,還有你們剛才的對話,我怎麽一句不明白啊。”他攔下陳墨言,帶着審視的眼神直接落在田子航身上,“陳墨言同學,你之前,并不認識他,和他沒見過面?”

看到陳墨言搖頭又點頭的。

嚴主任更糊塗了。

“這位田先生是吧,你和陳墨言同學是什麽關系,她可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就這樣把人帶走了,有些不好吧?”嚴主任看着陳墨言先是承認自己之前沒有見過田子航的面兒,可這會兒又擡腳跟着人家向外走,心裏頭急的啊,更是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剛才他就不該幫着這個人找人啊。

他哪裏知道這人之前都和陳墨言不認識。

更是連一面都沒見過。

竟然就這樣大刺刺的找了過來?

他眼裏頭全是警惕,“田先生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不妨就在這裏頭說,再說了,陳墨言同學她還是一個孩子呢,有什麽事情她也做不了主呀,不如……”

“嚴主任,這位田先生是我的一位老師,他找我真的有事兒。”

陳墨言知道嚴主任是為着她好。

可是她不想在這裏和田子航談事情,而且,她看着嚴主任有些擰起來的眉頭笑道,“我只是帶田先生去咱們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點東西,不會走遠的,嚴主任您就放心吧。”她對着嚴主任點了點頭,看了眼始終眉眼淡淡,卻全身自帶一股子疏離氣息的田子航,“田先生請吧。”

身後,嚴主任看着一高一矮的背影跺了下腳。

這丫頭!

“田先生您想吃點什麽?”

陳墨言帶着人走出校門口,想了想實在是不知道這位田先生的口味呀。

而且人家可是來自帝都。

就是把人帶到她們縣最大的飯館,估計也瞧不上眼的。

所以陳墨言也不費那個腦筋,直接道,“您之前下車後應該已經感受到了,我們這個地方比不得帝都,偏遠縣城好歹的稱一下城罷了,所以,在這此吃食上怕是要委屈田先生您……”

“說完了嗎?”

“啊,完了,您想吃什麽?”

陳墨言一本正經的點頭,田子航忍不住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除了辣,你随便。”

陳墨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當真随意的帶他進了路邊的一家小餐館。

除了辣嘛。

這好辦呀。

陳墨言選了個靠窗,人少的角落,直接叫了店員點了三菜一湯。

兩個肉菜,一個青菜。

湯就是最普通的西紅杮蛋花湯。

十分鐘後。

陳墨言看着吃的風卷殘雲的田子航,忍不住心裏頭腹诽了兩句

果然是除了辣啥都吃了。

瞧着這幾個大饅頭,三盤菜一碗湯下去。

可不是就差盤底碗底筷子沒吃?

“味道還不錯。”

田子航把最後一口湯喝下去,擡眼看向陳墨言,“怎麽,覺得詫異,以為我來自帝都,吃慣了山珍海味美食佳肴,就會嫌棄這些,嫌棄這個地方?”他看着陳墨言雖然沒出聲,可卻是随着他的話瞪圓了雙眼,忍不住哈哈一笑,“你看,這就是你自己的主觀想法了吧?這思想,不可取。”

最後一句話的時侯他的語氣微凝。

眼眸裏帶着認真,“不過你現在還是個孩子,能做到這些,已經是很好。”

陳墨言笑起來,“是,多謝您的教導。”對于眼前的這個田子航,雖然說是突然蹦出來讓她覺得有幾分的詫異,但不得不說,第一印象還是挺好的,當然了,這也不能就此說明陳墨言會真的就因為這第一面而把田子航認定為一個好人,不過是警惕留在心裏頭,面上,不露出來罷了。

“行了,吃飽了,該說正事了。”

田子航看了眼陳墨言,突然他自己也有些好奇了起來,“之前你們那個教導主任聽你說沒見過我時一臉的擔心和警惕,你呢,你還是個孩子,學生,為什麽就這樣大大方方的相信了我,和我出來?你不怕我是壞人,或者我是冒充的,騙你嗎?”

陳墨言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歪了下頭,“您會嗎?您是嗎?”

“我是不會,我也不是壞人,可是……”

“那不就得了嗎?”

田子航所有的話都被陳墨言這句話,以及她小臉上笑盈盈的狡黠給卡了回去。

這丫頭!

兩人并沒有在這個小餐館繼續把話說下去。

學校的附近剛好有一家招待所。

而且是之前下車後田子航就定了下來的。

這會兒他帶着一個女孩子回去,負責前臺招待的中年婦女一臉的狐疑,“田先生,我們這裏可是不準外人進入的,她……”

“大嬸,這是我家裏頭一個親戚,給我帶了些東西,我過來拿,很快就走。”

陳墨言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的學生證遞了過去。

“等我一會走的時侯您再還給我,成麽?”

中年婦女接過陳墨言的學生證打量兩眼,看着人相似,應該也不是假的。

而且田子航在她眼裏也不是什麽壞模壞樣的人。

便點了點頭,不過還是特意的叮囑了一句,“咱們這裏找人不能超過兩個小時的呀,大妹子。”

“好的,我知道了。”

随着田子航走進不遠處拐角的房間,陳墨言心裏頭還是滿滿的喟嘆。

瞧瞧現在這招待所多好呀。

生怕小女孩遇到壞人什麽的,抓着你問個不停。

要真的是壞人肯定會露出馬腳呀。

想想前世,她記憶裏頭的那會兒,酒店賓館的遍地開花。

而且随随便便的就能登記入住。

至于會客找人啥的。

更是簡單方便。

誰擔心你安不安全,是不是壞人呀。

那些人只擔心自己的酒店旅館有沒有生意,客人多不多!

“陳墨言,這是我這次要帶給你的東西,你自己先看看吧。”

田子航落後了陳墨言一趟,看着她進了房間,他體貼的把房門半掩,能從外頭看到房間裏頭的兩個人,這會兒看着陳墨言坐在那裏,他便從自己随身帶的手提包裏拿了個東西遞給陳墨言,“你自己打開看吧。”

是一個比a4紙略大些的牛皮紙袋。

沉甸甸的。

裏面有些的份量。

陳墨言擡眼看向田子航,後者卻只是一挑眉,示意她自己打開看。

牛皮紙袋拆開。

一個大紅絨布燙金貼字的證書出現在她的跟前。

她心頭一跳,當着男子航的面兒打開了那份證書,看到上面的字跡,她的唇抿的有點緊。

好半響,她擡起頭,“田老師,這這,不會弄錯了吧?”

全國新人設計賽三等獎呀。

陳墨言雖然對自己的那份設計圖有信心。

可她覺得頂多也就是個入圍獎啥的。

現在竟然整了個三等獎?

看着她的樣子,田子航心情甚好的笑起來,“你這是懷疑我這個評委給你放水呢,還是覺得我作為評委有點老,老眼暈花?”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半點诋毀您的意思,真的……”

“我知道,剛才我那話只是個玩笑。”

田子航看着陳墨言,突然開口道,“這是我們八個評委一致做的決定,所以,不存在你想的搞錯,或者是我放水的可能。”他一指那個設計師名字的落款處,“你之前寄信給我用的是真名,我也不好喧賓奪主的給你做什麽決定,所以參賽往上報的時侯直接去了姓,就用的墨言兩個字……”

“這兩個字很好,謝謝您,田老生。”

陳墨言手裏捧着證書,後退兩步,很是認真的給田子航鞠了一躬

當評委的做到這一份兒。

陳墨言真心覺得敬佩。

而且,人家不遠千裏的給于她送來了證書。

告訴她這個消息……

“我還沒說完呢,這只是評書,接下來我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你自己好好聽,好好拿主意。”

田子航的話聽的陳墨言微怔,不過接着她就重重的點了下頭。

“田老師您說……”

她有一種預感,田子航接下來的話才是他這次親自過來一趟的真正原因,目的!

“基于你大賽新人前三名的獎項,活動方專門給了兩個獎項,其中一個就是獎金三百。”田子航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瞟了眼陳墨言,看到她坐在那裏眼皮沒撩一下,一臉平靜沉穩的在聽自己說話,不由的心裏頭暗自點了下頭,來的時侯他也曾想過要是遇到個不堪的孩子會怎麽樣,也想好了,大不了他直接丢下證書和錢就走人。

現在看來,他的運氣挺好的。

最起碼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陳墨言暫時瞧着是個可造之材!

“第二個嘛,就是活動方會選擇前五名的人進行專門培訓,針對設計這一方面的,為期一年,地點是在帝都……”他看着陳墨言倒是猶豫了下,如果是再大一點,或者是上班工作的人,對于有這麽個機會肯定是高興,是欣喜異常,可眼前這還是個高中生啊,而且聽說她明年就要高考……

他看着陳墨言也輕輕的蹙了下眉,便道,“當然,至于去不去的,要不要借着這個機會在這個圈子裏頭闖一下,最終的主意你自己拿。”話罷,他又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這次是直接就塞到了陳墨言手裏頭,“這是三百塊的獎金,你數一下拿好。”

“不用數,我相信田老師。”

陳墨言落落大方的一笑,收在自己随身背的背包裏。

她這一舉動倒是讓田子航雙眼一亮

來的路上他也曾想過好幾種陳墨言看到這個獎金時的情形。

高興,激動,甚至是開心。

或者是當着他的面兒再三的推辭,感謝。

或者是一臉激動的收下,然後緊張興奮的小心收好。

可是眼前這場面,和他所想的哪一種都不符合啊。

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面容自打他頭眼見就是平靜的,哦,當然,她也有吃驚的一會兒。

那就是當她猜出自己的身份時。

在教導處的辦公室那會,他看到陳墨言聽到自己說來自帝都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震驚。

但等到她真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确認了他的身份之後。

這小丫頭反倒是再次的冷靜平穩了下來。

田子航突然有些好奇,“你怎麽不推辭一下,客氣客氣什麽的?”

“啊?”陳墨言随即就看了眼田子航,“田老師,您剛才說了啊,這可是大賽的獎金,我作為大賽第三名的獲獎者,收下這些獎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她看着田子航笑,眉眼裏盡是自信,“我當然是接受的安心,踏實。不過您說的也對,只是,我該道謝的是您,是您費了那麽大的勁兒,不遠千裏的給我送來證書,獎金的。”

好話誰都愛聽。

哪怕田子航的本意不是這樣。

他的為人也不是那種聽幾句奉承話就高興的人。

這一刻聽着陳墨言的話,他還是高興最起碼的,證明他的眼光不錯。

這個孩子,是個知恩圖報,是懂得感恩的人!

兩個人一大一小又說了會子話。

當然了,話題全都是圍繞着陳墨言這次的設計圖。

田子航按着他這些年來的經驗,以及眼光直接就指出了不少的瑕疵,甚至是還有兩處是最簡單的筆法錯誤,按着田子航的話說這也就是新人比賽,不然她的設計圖肯定是第一個就被淘汰,最後他說到氣惱,更是直接問陳墨言,“你的老師是哪一個,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教導學生的?”

最後,他用力拍了下桌子,“簡直就是誤人子弟!”

之前他在老朋友那裏輾轉見到這丫頭畫的圖。

當時還以為是個老練的人。

後來得知她的年齡便小小的懵了一下。

但當時的田子航也沒有多想,英雄出民間呀,說不定哪處就生存着這麽一位高手?

教出這樣的徒弟也沒什麽奇怪的。

或者是家傳什麽的。

只是在他和教導主任的半個小時談話中,多少了解了些陳墨言的家世後,這會兒的田子航對着陳墨言可就滿腔的疑惑了,更是生氣,“你老師是誰,他這樣教你簡直就是害了你。”哪怕這孩子有天賦,但是最基本的走線起筆之類的常識東西,竟然給混淆?

“田老師,我是自學的。”

說這話的時侯陳墨言實在是有些心虛的

前世她在設計這些上的确是有一位老師專門的教導過。

她更是在大學裏頭選修了設計這一門課。

可是,這一世,她真的沒什麽老師啊。

陳墨言的心虛落在田子航的眼裏就成了心疼

是一種好苗子被淹沒的惋惜,可惜!

外頭響起一道大嗓門兒,“308的客人,時間差不多了啊,而且天要黑了……”

饒是田子航向來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也不禁嘴角抽了抽。

任是誰被人當成賊般的防着。

也不會高興吧?

陳墨言坐在椅子上,不禁撲吃一笑,“田老師您別怪她……”從來沒有這一刻,陳墨言覺得這樣的大嗓門兒是那樣的可愛,好聽!她看了眼外頭的天,索性起身,“我也實在是該走了,明天是周一,我得上學,不過我中午或者下午放了學可以請您吃飯,謝謝您不遠千裏來幫我送東西……”

“行,那我明天上午在校門口等你。”

田子航看了眼陳墨言,似是怕她多想什麽,又解釋一句,“其實,我是想讓你今晚上考慮一件事。”

在陳墨言疑惑的眼神中,田子航直接開口道,“我是想讓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在設計圈裏頭走下去。”他看着陳墨言,雙眸一片火熱,是發現好苗子,好人才的灼亮光芒,“我聽你們老師說過,你學習很好,考試從來都是第一,可是在我看來,你無疑在設計上的天份更高,天賦是老天爺送給你的,如果你不好好珍惜,讓它就此埋沒的話,你不覺得可惜,不覺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陳墨言抽了下嘴角,“田老師,沒那麽嚴重吧?”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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