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一天
第11章 第一天
問訊室內——
許晉江眉峰蹙起,他看着柴立新,神色間有點擔憂。
剛才好言好語說了半天,柴立新的樣子卻像完全沒聽進去,他只是盯着他,眼神中混合着憤怒、失望、煩躁、壓抑等種種情緒,表情……有些說不上來。許晉江能感覺他在為什麽事而糾結矛盾,只是自己不知道。
“小新,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後再談好不好?錢律師在外面已經把保釋手續辦妥了,只要你簽個字——”
“滾。”
許晉江語氣堪稱溫存,卻被柴立新毫不留情打斷。
看着柴立新犟得像頭牛一樣,拉也拉不動、說更說不通,許晉江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他聲線壓低,不經意間就帶出了威嚴的感覺,“小新,別鬧了。”
柴立新冷笑一聲,扭頭就又坐到了椅子上。
“許晉江,我的話你聽不懂嗎?”雙手被铐着,氣勢上柴立新卻絲毫沒有落到下風,他甚至挑釁地看着許晉江,“我現在他媽的根本不想看見你的臉!許晉江,你讓我惡心知不知道?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傷人的話脫口而出,許晉江的臉色跟着變了。
在今天的他看來,柴立新就跟吃錯藥差不多,和往日的他大相庭徑。他态度惡劣得毫無道理,冷嘲熱諷不斷試圖觸怒他,事實上,許晉江也确實被影響到了。
他從沒有被人這樣不留情面地忤逆惹惱過。
他格外容忍柴立新,但本質上,許晉江骨子裏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許家接班人。
換個角度,對柴立新而言,他當了這麽多年兄弟的人,原來對自己……一想到這,再面對許晉江那張臉,柴立新就怄得不行。
他更多感受到的,是遭受背叛的苦悶。無處宣洩的怒火仍在他胸口旺盛燃燒,想到前兩天,柴立新還覺得對不住許晉江,為了這王八蛋的生日,他還特意半夜跑街上找了半天的蛋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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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媽操蛋。
沉默對峙半晌,柴立新與許晉江的眼神在空氣中對撞交鋒。他們誰都沒再開口,也誰都不願意退讓。
許晉江最終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
問訊室的門開了又合上,沒過多久,門再次被推開,之前和許晉江的那位律師一起消失的陳馳,氣沖沖又出現在柴立新面前。
“柴立新,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你說你——”
抿了抿嘴唇,陳馳在瞧見他的樣子後,聲音頓住,突然說不下去了。
柴立新其實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靜靜坐着,低垂着頭。
陳馳卻莫名産生了一股奇妙的情緒,他覺得此時此刻的柴立新,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正默默舔舐傷口,最好輕易別去驚擾。
……
拒絕保釋,柴立新的歸宿,自然和那批同時被捕的高家手下一樣——被關進了警局的臨時看押室內。
而所謂的看押室,其實就是幾間四面都焊着大拇指粗的鐵欄杆的籠子。
不巧的是,兩名警員押送柴立新進其中一間看押室的時候,裏面已經有人了。既然只是臨時關押不法分子的地方,設施自然比較簡陋,不可能有什麽獨立單間的待遇,七、八個人擠一間也屬正常。
把柴立新推搡進去,兩名警員板着臉,哐當一聲,就鎖上鐵門,離開了。
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立即纏上了柴立新。
其中最肆無忌憚的那人,剃着板寸,頭發染得火紅,背心下滿身肌肉虬結,手背胳膊上纏繞着龍紋刺青,正是之前王富貴提過的高家老三手下的一個頭目,外號“寸頭”。
這家夥是個大塊頭,身高達兩米,此時他坐在看押室內唯一一張長條凳上,周圍站着幾個眼神不善的,都是他的人。
“大哥,這小子不就是經常跟許家那小白臉一起的那個?咱們被帶走的時候,這小子也在場。兄弟們這次栽了跟頭,我看未必不是許家那小白臉在背後搗鬼!不如……”
“寸頭”身邊,一個身材中等偏瘦的年輕人壓低聲音,音量卻又足夠大到周圍的人聽到。他故意打量柴立新,觀察他反應,那張臉其貌不揚,兩耳、嘴唇、眉毛上穿的一大堆環,倒是銀光閃閃,叫人印象深刻。
柴立新不認得他們,他只對那個紅毛寸頭還算有點印象,但眼下這些人顯然都認識他。
被人指指點點,柴立新一聲不吭,沉默得有些反常。
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偏偏有不開眼的,誤将這當成忍氣吞聲,非要在柴立新憋了一肚子火氣正愁無處發洩的時候送上門。
“喂!小子。”
見柴立新走到對面的角落裏,原本坐着的“寸頭”站起身,朝他一步步走近。小山般壯碩的身軀形成了一股壓迫感,伴随着陰影,一起向柴立新籠罩而來。
“我跟你打聽件事——”
滿臉橫肉的“寸頭”聲如洪鐘,他态度嚣張,口氣不像有求于人,倒更像是準備來尋釁的。
“許家那小子長得比娘兒們還水靈,我聽說他下面那根不行,是不是真的啊?天閹成了同性戀,那不是只能找人幹他?哈哈哈……”他沖柴立新咧開嘴角,開口特簡單粗暴,“寸頭”身後,一群人也跟着發出充滿惡意的嘲笑。
由于容貌俊美,又是那樣高的地位,暗中對許晉江的各種揣測、流言從未少過。類似的下流葷話,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柴立新從小就耳濡目染,不知聽過多少,卻沒有哪一次能讓他像今天這樣怒發沖冠。
“艹你大爺!”
頭腦裏轟的一聲,柴立新的身體比腦子更先一步。大罵的同時,他擡起腿,對準“寸頭”的肚子,一腳就踹了過去。對方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魁梧的身軀就直直倒飛出去,撞在鐵欄上,發出一聲巨響。
沖擊力又重又狠,連帶着整個看押室的欄杆都在顫抖。
柴立新這一踢,恐怖的力量把剛才還發聲嘲笑的一幫人都驚呆了。
等到“寸頭”龐大的身軀抽搐着倒地,發出變了調的慘號,這些人才反應過來。
接下來,便是一團混戰。
通過裝在警局各處的監控,發現事态有變,警方用最快的速度沖進臨時看押室。不過等強制分開兩撥人的時候,已經是大約五分鐘後了。
柴立新雙目赤紅,模樣十分吓人。以少敵多,他身上許多地方都挂了彩,接下來又挨了好幾警棍,幾乎是被拖着離開的。
但那群人比他更慘。
到最後,柴立新的臉上仍帶着兇狠的笑意。
看守他的警員不敢放他和別的嫌犯繼續待在一起,他被重新铐上手铐,推進另外一間囚室。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他終于享受到了單人間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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