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六十五、
已近午夜,偏僻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昏昏暗暗的路燈間隔而立,譚佳兮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高跟長靴與冷硬的地面生硬地碰撞着,然後咔嚓一聲,她只覺左腳一空,整個人便向前倒了過去,腰間猛然一緊,繼而整個人被抵在旁邊的牆上。
“譚佳兮,我打算在這強上了你,你要報警嗎,嗯?”沈延北唇邊挂着一絲冷冽的笑意,帶着擦傷的粗粝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托她已經毫無血色的小臉,“手機可以借給你,沒關系。”
他的手指甚至能感覺出她的牙齒在上下打顫,全身幾乎已經軟在他懷裏,他閉上眼睛低頭磨蹭着她垂在肩頸的長發:“反正無論我做什麽,在你心裏,都只是一個人渣!”他咬着她的耳垂輕聲低笑着,發了瘋地扯她的衣服,“好啊,讓我們來重溫一下,回味回味當時的美妙感覺,嗯?”
譚佳兮拼盡全力踢打着,那些被她刻意封鎖的記憶,如同寒冬裏韌猛的暴風雪一般,迅速割痛了她所有的感官,加倍的無助,恐懼,痛恨如同藥劑一般刺激着她緊繃的神經。
“你這個混蛋,”譚佳兮歇斯底裏地嘶喊着,十幾年來一直被壓抑克制的情緒仿佛就此找到了一個得以釋放的缺口,瞬間洶湧地爆發出來,“沈延北,你最好現在弄死我,不然……呵呵,不然,我會親手去殺了你兒子!”
沈延北聞言全身猛地一震,再擡起頭來的時候整張臉都變得慘白,他死死地板住她的肩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透着恨意的的雙眼:“你說什麽?!”
“你不是想我給你生孩子麽沈延北,十三年前我生過啊,不信去問你親姐,”譚佳兮的嗓音尖利而顫抖,充斥着一種近乎病态的快意,“你想不想看他死呢,啊?本來他生下來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弄死他的。”
“他在哪?告訴我他在哪?!”沈延北幾乎懵在那兒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混合着酒精正在瘋狂地燃燒,他腦海裏迅速閃過對于沈忘模糊的印象,但實在太模糊了,他甚至不曾認真關注過他,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着,“那是我兒子……是我的兒子……佳兮,沈忘,是我兒子?!”
“是啊,柯以辰走了之後就沒人管他了呢,很可憐的。”沒了鉗制,譚佳兮像失去了支點一般順着牆滑坐在地上,裹起淩亂的大衣蜷縮在牆根。
“你!他只有十三歲!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你把他一個人舍下?!”沈延北像一頭暴怒的野獸一般将她拉起來,焦躁到發狂卻又無可奈何,“他到底在哪!那也是你兒子!你到底有沒有人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必要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
“你想知道原因?”譚佳兮緊緊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勾了勾細柔淡薄的唇角,“這本身就是一個欺負弱者的世界不是麽?你那麽無堅不摧,說東沒人指西,我根本無法把你怎樣,除了拿你孩子出氣還能做什麽?”
“譚佳兮,憑良心講,我如今對你有半點不好嗎?我無堅不摧?你傷我傷得還不夠多嗎?”沈延北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了自己的嗓音,“你從剛接近我就開始給我下毒譚佳兮,但是你又對我虛情假意得那麽逼真,把我像個傻子一樣騙的團團轉,可我依舊離不開你,我做了那樣的事你恨我我認了,就在半個月之前我還奢望着能哄你開心,譚佳兮,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有什麽必要再去折磨一個無辜的孩子?”
“沈延北,要麽,我們等他一個人把錢花光自生自滅,要麽,你從那上面跳下來,寫份遺囑給我留下撫養費,我答應你好好養他。”譚佳兮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遠處的一棟摩天大樓。
沈延北筆直地站在原地,轉頭望向遠處陰暗天色中矗立的四十層高樓,輪廓分明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層細細的白霜,雙唇難以控制地顫抖着,幾秒鐘後,他幽幽地說:“好。”
譚佳兮驀地怔了一下,緩緩地擡眼看向他。
“好,給我時間布置後事,然後如你所願。我做錯的事情,沒辦法補償,承擔還是承擔得起的,所以,這樣的解決辦法你滿意了嗎?”沈延北口吻輕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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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佳兮緊抿着嘴半天沒說出話。
“你還哭什麽?”沈延北擰着眉瞪着她木讷的表情,簌簌落下的大滴大滴的淚珠順着她細膩的皮膚滾下來,冷風一刮,小臉立刻通紅通紅地,他搓了搓手,最終還是忍不住蹲下替她抹了抹眼淚。
“我高興,不行嗎?”譚佳兮一開口,眼淚就更無法抑制,潰堤而出,她哽咽着抱怨道,“我靴子壞了。”
沈延北垂眼檢查了一下,發現鞋跟斷了,于是背過身去半蹲下,朝她招了招手:“上來吧,背你回去。”
譚佳兮單腿站起來,毫不客氣地爬到他寬闊精壯的背上,環住他的脖子又說:“我看你自己都走不穩當,別把我摔了。”[火影]鳴人,叫爸爸
沈延北沒吭聲,譚佳兮雖然瘦,好歹也将近九十斤,他此刻又醉醺醺地頭重腳輕地,背着着實有些吃力,他把她往上颠了颠,托牢固了,呼出口氣才又像想起了什麽一樣說:“我兒子……知道我嗎?”
“不知道。”譚佳兮枕在他肩頭,整個人放松下來。
“你讓他認柯以辰當爸爸了?”沈延北語氣悶重,倒也沒表現出太多情緒。
“他不認。”譚佳兮如實說,然後從側面看到沈延北似乎有些滿足地翹了翹嘴角,便又冷冷地補充道,“他更不可能認你。”
沈延北腳步明顯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那就……不要讓他知道我了。以後他長大了問起來,你別說我壞話。”
“誰稀罕說你壞話。”譚佳兮撇嘴。
“哦。”沈延北停下緩了口氣才繼續走,“那我兒子有像我的地方不?”他對于沈忘的印象不深,但由于他先入為主地以為是柯以辰的孩子,所以完全沒感覺到沈忘哪裏像他。
譚佳兮半天沒說話。
“佳兮?”沈延北轉頭看了她一眼。
“你這不廢話嗎?你兒子,不像你,還能像別人?”譚佳兮十分不情願地說。
“嘿嘿。”沈延北像個大孩子一樣滿意地笑,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有他小時候的照片麽?”
“我自己都沒照片,往哪兒給他拍去。”譚佳兮沒好氣地說,“你有完沒完?”
“那是我兒子,我關心一下怎麽了?”沈延北不高興,腳步滞了滞,“我這輩子,可就這麽一個兒子了。”
譚佳兮心髒緊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他從小很懂事,不調皮惹禍,只要是他的老師,沒有不誇他聰明的,小學的時候考試他很少有不是滿分的情況,可最煩人的是他老被小女生送禮物寫信什麽的,到了初中還有兩三個女生找到家裏來,說什麽補習功課……”
沈延北樂了:“這點兒絕對随我,我那麽大的時候,還曾有學姐賴在我家要過夜,我記得她也就十四五歲……”假妻真愛
“然後你跟她上床了?”譚佳兮不知怎麽脫口而出。
沈延北回頭莫名其妙地瞟了她一眼:“怎麽可能,那時候我才上初一。哎,你接着說啊,別停。”
“他從小就特別瘦,容易感冒,身體挺弱的,他經常一發燒就燒到特別高的溫度,每次都把我吓個半死。”譚佳兮繼續回想着。
沈延北濃眉緊蹙:“我這麽壯實,兒子沒道理病怏怏的啊,就算小時候沒條件,以後也要多給他調養調養,不過養男孩子也不能太嬌慣了,我小的時候淋雨打籃球,照樣什麽事兒沒有……”
譚佳兮聽着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心情就這麽平靜下來,她轉頭的時候注意到他額頭滲出的零星汗珠,便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我沉麽?”
“第一次背人,不知道算不算沉的,反正比看上去沉不少……”沈延北悶悶地喘了口氣說,“馬上就到了,掏鑰匙,在右邊上衣兜裏。”
譚佳兮順着他的腰側摸索着口袋的位置。
“嘶——”沈延北冷不丁地一趔趄,兩個人差點兒栽倒,“你輕點兒,你以為你那前夫下手輕還是怎地?”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譚佳兮冒出一句。
“我有分寸,死不了。”沈延北黑着一張臉,“我說,我該答應你的已經答應你了,這時候你就不能稍微哄哄我嗎?比如問問我還有哪兒疼。”
“哪兒疼?”譚佳兮聽話地問。
“左胸腔一直疼得厲害,你幫我壓一壓好不好,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踢斷了我肋骨。”沈延北微微有些喘,一本正經地說。
譚佳兮聞言動作瞬間凝固在那兒,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重物突然壓上去了似的,格外胸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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