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車禍中的黑影子

青天白日，主道上的車輛川流不息。突然，憑空炸響了一聲嚎叫，讓坐車的、開車的、騎車的、走路的都詫異地循着聲源看去。

聲音是從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大衆車裏傳來的。

只是一輛黑色大衆，看來也就是一般的普通人，而且這之後也沒有了聲音傳出，估計是裏面有熊孩子在吵鬧罷了。考慮到這一點，大家收回了他們的視線與好奇心，又專注于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知道，這個聲音……就不是人類發出來的。

看似普通的黑色大衆車內，一只沙皮狗正在哀嚎。

“啊啊啊鼻子中招了！我已經不行了！不會再有雌性搭理我了！”沙皮狗聲嘶力竭用兩只前爪捂着鼻子，整只狗蜷縮在座位上，尾巴和耳朵都一抖一抖的，一臉生無可戀的悲痛模樣——如果那張皺在一起的沙皮臉能夠看得出來其他的表情的話。

“相信我，你就算鼻子完好也不會有人願意搭理你的。”聞人雒下意識的開口。

“嗷嗷美少年你怎麽一點兒都不善良純潔，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貢獻出來你的大腿給我安慰嗎嘤嘤嘤汪汪汪……”沙皮狗還在哭嚎。

然後突然，整個車內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所有人都定格住了動作——除了還在靠着身體本能開車的賀明聿。

“……我都不知道，你還會說人話。”賀明聿雖然面上依然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樣，但若是仔細觀察他的目光，就可以發現他此刻的注意力是發散的，很明顯，這是受到驚吓的表現。

也是，突然聽到一只狗開口說話什麽的，會受到驚吓都是人類的正常反應吧？賀明聿沒有吓得大喊大叫反而“盡職盡責”地開車，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賀明聿這麽想着，目光卻忍不住飄向了聞人雒。

他透過後視鏡看着面無表情的聞人雒，只覺得心裏像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聽到狗吐人言是不是被吓到了？換成自己突然聽到狗說人話，也得一拳頭打上去……可是，現在自己該怎麽解釋呢？

這麽想着，賀明聿忍不住給沙皮狗一個狠狠的眼刀——這家夥，明明是一條普通的狗，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作妖？

大概是從小就能夠感知一些非科學的存在，因此賀明聿此刻的表現還算鎮定：“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如果不是現在不方便停車的話，賀明聿簡直就想抓住對方好好審問一番了，“怪不得我有時候會發現座機被使用的情況……其實就是你用了吧？”

賀明聿一邊這麽說着，一邊示意聞人雒往自己的方向靠攏，到時候如果這個妖怪（？）想要害人的話，他也可以保護聞人雒一陣子。

賀明聿的舉動不難發現，除了自己的兄長外，聞人雒很難得被別人用保護的姿态護着，而在他的眼中，賀明聿比他都要弱。

Advertisement

不知不覺之間，聞人雒看向賀明聿的目光要柔和了不少。

被賀明聿質問，沙皮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後皺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主人，我是你的英俊啊！咱們可是同居了五年了！”

“……”為那個“同居”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兒，賀明聿看了看除了開口說人話，其他表現都和自己的愛犬一模一樣的沙皮狗，按捺住內心的種種想法，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敲擊了幾下，“好，那我換個問題——父親知道這件事嗎？”他記得，這條狗還是自己剛剛踏入娛樂圈的時候，家人送來的“慶賀禮物”。

沙皮狗瑟縮了一下，在賀明聿看似溫和實則嚴厲的眼神下嗚咽道：“……知道。”嗚嗚嗚老爺子對不起，死道友不死貧道汪汪汪嗚……

果然。

聽到對方這樣的回答，賀明聿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十分的頭大。前者是既然父親知道這件事情那麽沙皮狗的存在就沒有什麽威脅，可是……他到底現在該怎麽解釋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要知道，他也是一頭霧水啊！

早知道就不該把這家夥帶過來！

別看沙皮狗嗷嗚嗷嗚地好像沉浸在“痛苦”之中，但是他對危險的覺察可是敏感的很。當即就捂着鼻子甕聲甕氣地汪汪汪汪：“我只不過是想和美少年打個招呼罷了！咦，不對，我記得我一開始用的是犬類通用語啊！”

換句話說，雖然是他先開口的，可是在正常人類聽來，應該是“汪汪汪汪”的聲音啊。

沙皮狗的話一出，不僅賀明聿愣住了，連聞人雒也呆了。

……

在聞人雒生活的中土大陸，精靈們生于自然，長于自然，因此與自然的關系十分密切，所有的精靈都能和樹木花草、游魚飛鳥彼此溝通，聞人雒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他現在的身體是個人類，但是他的靈魂依然屬于精靈。而這種溝通能力，從某種方面來說相當于一種“語言能力”，是屬于靈魂而不是身體的，因此在毫無防備之下，聞人雒下意識地就把沙皮狗的“汪汪汪”叫聲聽成了正常的說話聲。

欸，好像暴露了什麽的樣子。

聞人雒眨了眨眼睛，看着用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自己的沙皮狗，立即正襟危坐，目視前方，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少年你別裝了！你以為我英俊會那麽容易被騙嗎？我現在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我一開始沒有說人話，結果你卻完全可以聽得懂！”沙皮狗立即翻身起來，鼻子聳動着，“說吧，你是不是傳說中的獸語者！”

要不是那一拳頭的話，自己也不會因為脆弱的的鼻子受創而失去了警惕，下意識地就說出了人話啊！果然，前輩說的對，越漂亮的人類越要小心。

獸語者？

和獸人有什麽關系？

不等聞人雒開口說話，沙皮狗就擡起前半身晃晃悠悠撲到賀明聿的駕駛位後的背靠墊上，頂着一張= =的苦大仇深臉，賤兮兮地開口：“唷，不錯哦主人，不僅是中源體質還是獸語者，你賺大發了！”

“中源體質？獸語者？”聞人雒重複了這兩個詞，明明是淡淡的語氣，卻愣是沙皮狗都僵了一下。

“我想……我需要解釋？”聞人雒挑了挑眉毛，內心卻松了一口氣——還好把話題給轉移了。

“那個……我應該能解釋，不過相對的，我想我也需要知道你的情況。”賀明聿沉默了半晌道。

“欸，美少年你也別怪明聿，他也不過比你早知道一點點。”沙皮狗眼見着情況好像有點兒不對，連忙開口補救。

“英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賀明聿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溫柔”，讓還想裝瘋賣傻哼哼唧唧的沙皮狗一下子就蔫了，乖覺地縮到座位的一角。

……

似乎是身份被識破的原因，沙皮狗只能老老實實地窩在一角，連臉上的每根褶子都透露出“我很乖嫑傷害我”的意思。

而在這樣的氛圍下，聞人雒和賀明聿誰也沒有說話的谷欠望，整個車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為壓抑。就在這時候，安靜地裝死的沙皮狗英俊突然又嚷嚷起來：“危險危險！前面發生車禍啦快改道！”

賀明聿還沒有看到這個情況，但是聽到沙皮狗這麽說，他立即調轉方向盤，原本直走的方向一下子改成了拐彎——如果不是這個時候車輛的車速都不快的話，估計還會發生點兒小事故。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賀明聿的聲音并沒有拔高，但是語氣中的威脅卻是不可忽視的，尤其是他看到聞人雒因為自己的急轉彎的動作而腦袋撞了一下座位後背的時候，臉色更是黑了一層。

“嗚……”英俊狗的耳朵瑟縮了一下，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鼻頭，“真的發生車禍啦……”

“嘎吱——”

“嘭——！”

英俊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不遠處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撞擊聲和翻滾聲，以及男女老幼的尖叫聲。

“你會預知嗎？”聞人雒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英俊狗，然後探身往前看，大概在兩百多米的地方，有一輛汽車直接撞上了護欄。具體的情況看不太清楚，但是能夠看得出那車頭都已經凹陷了進去，而且有一只手臂伸了出來，上面都是血跡——光從這點來看，大概情況都不會太好。

賀明聿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要知道，兩百米看似很遠，但是對于汽車的車速來說，那只是眨眼之間的距離。

“預知？不不不，我只是嗅到了危險的氣味。”英俊狗皺了皺它的臉，似乎是想做一個得意的表情，但是因為那一層又一層的褶子，使得它在別人的眼中依然是苦大仇深的模樣。

“危險的氣味？”聞人雒看着從那輛事故車輛上籠罩起來的黑色霧氣，神情凝重起來，“的确非常的危險。”他能夠感覺到，類似黑暗的魔法力的波動。

賀明聿已經撥打了120，此時聽到聞人雒的話，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在想什麽，卻沒有人知道。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賀明聿并不想留下來湊熱鬧，畢竟跟他們無關。

“哦，好。”聞人雒點了點頭，目光卻依然停留在那事故車輛上，此時，他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籠罩着事故車輛上方的黑氣，正在慢慢扭動着，漸漸地似乎彙成了一個模糊的人頭，只是明明是五官的地方，卻都是黑紅色的洞……

猛地，那個人頭眼睛處的兩個洞朝着聞人雒的方向“看”了過來！

“它發現我們了！快開車離開這裏！”沙皮狗英俊露出了交錯的牙齒低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