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離開這戶人家之前, 尤莉讓喬托給了他們一枚金幣。

“剛才我的做法,你們看清楚了嗎?”

夫妻倆點點頭。

制作小龍蝦的步驟并不繁瑣,重要的還是調料。

老鴿籠城的農業發展起來以後, 這些比金子還要昂貴的調料, 價格也變得平易近人了。

尤其是前段時間,城鎮裏舉行了一個美食節, 領主安排人在戶外公開制作各種美食,也讓更多人學會了那些調料的使用方法。

黑鴉城的人們并不知道, 令他們一擲千金的美食, 在老鴿籠城已經漸漸進入了每家每戶的餐桌。

“你們要做的, 就是讓沿海的居民都接受這種食物, 這一枚金幣是購買調料的錢,等你們辦好了這件事, 你們的領主還會給你們更多報酬的——對吧喬喬?”

喬托在尤莉讓他掏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掏出他的木頭小算盤扒拉了。

一枚金幣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了,聽到這事辦好了還得給錢, 摳門精喬托又背過身飛快算賬,最後苦着臉看尤莉:

“……您出手也太大方了一些, 好歹也看看我們的財務狀況吧。”

尤莉無情地拍拍他的腦袋瓜:

“這個就是你需要解決的問題啦, 喬喬。”

尤莉準備走了, 一回頭, 卻見那姐弟倆還圍在卡厄斯的身邊問東問西。

小孩子不像大人一樣容易被吓住, 他們更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弟倆不覺得卡厄斯像媽媽講的睡前故事裏那樣, 是脾氣超壞又愛吃小孩的可怕魔鬼, 相反,他對他的小公主就是爸爸對媽媽一樣,既包容又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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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姐弟倆對眼前這個樣貌英俊的青年并不太害怕。

姐姐:“魔龍大人您真的會噴火嗎?”

弟弟:“媽媽說您有一個好大好大的黃金寶庫, 裏面連種地用的鋤頭都是金子!”

姐姐:“床也是金子做的嗎?”

弟弟:“哇,金子床睡覺一定很硬吧!”

卡厄斯:“……”

尤莉蹲下和他們解釋金鋤頭沒辦法鋤地,金子床睡起來也肯定沒有羽絨床睡起來柔軟。

不過有一點尤莉也和他們一樣好奇。

“卡厄斯大人您現在這個樣子也能從噴火嗎?啊,這不是瞧不起您哦,我只是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從嘴裏噴出火來,我也有點好奇。”

尤莉和姐弟倆并排蹲着,滿臉好奇地眼巴巴盯着卡厄斯看。

卡厄斯看向尤莉:

“你和他們蹲在一起,倒也完全看不出你比他們大十歲。”

尤莉:“……怎麽了?十六歲就不能好奇嗎?而且我已經馬上就要十七歲了呢!”

他沒和尤莉争辯她到底幼不幼稚的問題。

卡厄斯緩緩吐出一口氣,然而從裏面吹出的卻是烈烈燃燒的火焰,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中,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似的,忽明忽滅地變幻成三個手指頭大小的小火人。

三個小火人在空中手拉着手,如火焰精靈一樣夢幻而奇異。

他們轉着圈跳舞,小小的火星在周身噼裏啪啦明滅,跳舞的身影留下一條長長光痕,。

威利團長和索羅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索羅:“……這是什麽神術?”

威利團長:“不知道,我見過最頂尖的火系神術師,但他也不可能辦到這種事情。”

這夢幻場景令所有人都挪不開視線。

但卡厄斯卻蹙着眉,似有不滿,很快就掐滅了那靈活舞動的小火人,面露不虞地走了出去。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裏惹怒了這位魔龍大人。

尤莉倒是習慣了卡厄斯的喜怒無常,匆忙與這一家人道別後就追了上去,而最後離開的梅露和喬托甚至還幫忙收拾好了椅子,令它們與來之前一模一樣,這才跟了上去。

木門緩緩阖上,一家四口才從今日這離奇的遭遇中回過神來。

弟弟昂着頭問:“爸爸,魔龍大人和公主殿下還會再來我們家嗎?”

爸爸連忙将這倒黴孩子的嘴給捂上了。

可餘光瞥到了桌上靜靜躺着的那枚金幣,夫妻倆又漸漸回過神來。

好像……

魔龍大人也并沒有傳說中那麽殘暴嗜血,還意外的……挺講道理?

那邊的尤莉被一言不發的卡厄斯帶回了神殿。

尤莉覺得卡厄斯的心情似乎不是特別好,但具體因為什麽,她又猜不出來。

尤莉站在窗邊,看庭院裏的卡厄斯整個手臂纏繞着火焰,這比剛才那跳舞的小火人要壯觀多了,那繞着他手臂的火焰掀起氣流,吹動青年的衣擺,搞得尤莉還以為他想把旁邊的高塔給燒了。

然而下一秒,那毀天滅地的火焰卻漸漸凝聚——

又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火人。

那小火人還沒來得及蹦跶,就被卡厄斯面無表情地捏成了火星。

尤莉:……?

要不是卡厄斯一看就是個鐵直男,尤莉都有點懷疑他這是不是生理期到了才這麽煩躁。

卡厄斯轉過頭,神情淡淡地開口:

“好看嗎?”

尤莉捧場地鼓掌:

“好看!是在我們那兒街頭賣藝一晚能賺八千的水平!”

卡厄斯:?

“沒見識。”卡厄斯的眼神帶着一點嫌棄。

尤莉瞪大了眼。

你一個生活在比我家鄉落後幾千年時代的臭土鼈竟然說我沒見識?

你連手機都沒有玩過!

菜雞!

但卡厄斯嫌棄完尤莉之後,看上去心情似乎又緩解了那麽一點。

“光明神的神格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他只繼承了我的神術力量,卻并沒有創造生靈的能力。”

他垂眸看向掌心,那些小火人又開始在他手心裏旋轉跳舞。

“如果是我本來的神格,這些火苗本可以成為真正有生命、會思考的火精靈。”

尤莉心說這她懂,卡厄斯原本屬于bug級別的大魔王,突然有一天被自己的不孝逆子坑了,硬生生削成了普通大魔王。

雖然還是一樣強得離譜,但落差肯定還是有的。

“……你這是什麽表情?”

卡厄斯皺着眉,看着似乎在努力想露出同情神色但怎麽也同情不起來的尤莉。

演技不達标的尤莉很快放棄僞裝,誠實地告訴對方:

“卡厄斯大人,我努力地想要對您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就算是您現在的力量也已經很強了,所以就算您表現出一副失去力量的悲慘模樣,我好像也沒辦法同情您現在狀況。”

不僅不同情,尤莉還覺得他好凡爾賽哦。

卡厄斯見她一副抱怨神色,不用讀心術也似乎能感覺她大約在心裏默默罵他“都這麽強了還要什麽自行車”之類的話。

他面上浮現出一絲很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現在就很強了?”卡厄斯輕描淡寫的語調裏藏着些許神秘的意味,“小女孩,難道你覺得沒有人能殺掉現在的我嗎?”

尤莉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難道不是嗎?”

都強到這個份兒上了,集光明神與黑暗神于一身了,他本人還是創造萬物生靈的創世神本人。

……誰能殺了他?

尤莉無法想象。

那黑發青年卻忽然俯身,用那雙沉郁冷淡的眼神深深注視着她:

“有的。”

“能殺掉我的力量,是存在的。”

尤莉聞言一時怔愣。

她有點困惑,不知道為什麽卡厄斯今天忽然和她說起了這個。

同時她更困惑的是,自己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竟然生出了強烈的……擔憂?

她在擔心卡厄斯會死。

她在擔心一個比自己強一百倍的神明會死。

……這和一個月薪三千的社畜擔心首富破産有什麽區別?

卡厄斯也只是随口一提,但既然提起了這個話題,他又很自然地問了下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

他忽然收聲。

他為什麽要問毫無意義的假設性問題?

在未來真正到來之前,人是永遠無法預判自己的選擇的。

卡厄斯垂眸望着那少女懵懂疑惑的神色,她如此信任着自己的強大,就如同樹林中啁哳鳴叫的長尾鹟幼鳥,待慣了溫暖巢穴,全然不知外面有多麽可怕的風暴。

但她确實不必知曉。

因為只要他不死,她就如溫室裏嬌養的玫瑰,無需面對凜冬風霜。

“明天就是小神眷儀式?”

卡厄斯忽然轉移了話題。

“啊……”尤莉糊裏糊塗,不明白這大魔王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想法,“好像是。”

小神眷儀式的日子是由光明教廷定下的日期。

神的儀式不容推遲,即便是出了黛西這檔子事,小神眷儀式仍然會在明日如期舉行。

卡厄斯:“你怎麽打算的?”

他指的是這場神術師的考核。

她自己或許不知道,只要她認真對待,很輕易就能獲得這場考核的第一名。

然而第一名的苗子只是懶洋洋地道:

“啊,不知道,沒打算,就……随便劃個水吧。”

拿了第一有點物質獎勵還好,又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獎勵,頂多像公司年會員工們花式讨領導們歡心,這種場合當然能劃水就劃水,混個不上不下剛剛好。

尤莉盤算得美滋滋。

卡厄斯卻不輕不重敲了敲她額頭。

“沒出息。”

小神眷儀式正式開始前,全校學生們需要在司祭主持下參加一場百花聖禮。

教堂前的長階下站滿了學生,他們依次列隊,等待着進入教堂向光明神獻上純潔的鮮花與自己虔誠的禱告。

“……聽說黛西·萊特斯也會參加這一次的小神眷儀式。”

“好像是國王奧斯汀與教廷争取來的機會,如果她能在小神眷儀式最後的聖女祈禱環節得到神像的認可,就可免除死刑。”

“哼,有個帝國君主父親就是好,犯下了這樣的罪行,竟然還能再給一次機會。”

“誰不知道黛西·萊特斯入學的時候就測試出超高的神術天賦?”

尤莉覺得不管什麽時代,也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學生,都免不了會在這種大型集會底下悄悄地說些八卦。

表面大家都神聖嚴肅,實際上都熱火朝天地讨論着這幾日的騷動。

只是沒過多久,随着遠處走來的黑袍身影,他們八卦的對象就從黛西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是卡厄斯教授——”

“真的是,他怎麽會來?他不是從不參與這樣的大型集會嗎?”

黛西吐露真言的那天,全校高年級的學生們都在場,也都沒有錯過黛西說自己妒忌卡厄斯教授傾心于莉莉娅這句話。

……這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少人看了看從遠處信步走來的卡厄斯,又看了看尤莉。

尤莉并不太在意這些人打量的目光,她現在更擔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卡厄斯。

并且她相信此時站在長階上方的伊萊亞斯校長,大約比她更加擔心。

伊萊亞斯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卡厄斯走來,頭皮都微微有些發麻。

“今天您似乎應該在休假?”

救命啊——

這人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的——

伊萊亞斯經歷過數百年前的諸神之戰,知道卡厄斯與光明教廷的仇怨,所以光明教廷的高層來學院時,他總會想辦法支開卡厄斯,就是擔心他和教廷起沖突。

之前的那次都避開了,可沒想到這一次,卡厄斯竟然主動來了教堂。

仿佛是被伊萊亞斯的緊張神态所取悅,卡厄斯掀起一雙深邃長眸,反問他:

“所以呢?我以為,休假就是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伊萊亞斯苦笑:

“除了這裏,您去哪兒我都不會阻攔您。”

站得稍遠些的教職員們聽不清兩人的對話,但也能看出伊萊亞斯校長臉上的苦惱。

能讓這位擁有神的血脈、且已經活了數百年的校長露出這樣的神色,難道是又出了什麽大事?

卡厄斯順着教堂大門望進裏面,隐約可以看到那高聳的白牆上嵌着一塊巨大的玻璃彩窗。

金色陽光穿過彩窗,被裁剪成色彩絢爛的朦胧光束,使得那潔白的大理石神像也暈開了出虛幻而聖潔的光暈。

那站在光明神神像前的教皇,穿着繪有日月紋理的白金長袍,一手握着象征太陽與力量的光明權杖,一手從聖壇中取出聖水,為獻花的信徒布撒。

“如今的光明教皇,換到了第幾任?”

卡厄斯突兀地問道。

伊萊亞斯看不懂他的想法,但還是如實回答:

“是第三任。”

從那之後大約過去了七百多年的時光,光明教皇卻只換了三任。

對于沒有神明血脈的人類而言,這樣的壽命可以稱得上神跡。

“活得夠久了。”

卡厄斯這話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活得夠久了?

那是不是就該死了?

他轉過身來,看着長階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學生們,在其中幾乎瞬間就找到了尤莉的身影。

“莉莉娅。”

嫌這裏的祈禱聲過于混亂喧嚣的卡厄斯,站在高處呼喚人群中的尤莉。

“過來我這裏。”

于是那些原本專心祈禱的學生們,視線唰地一下,全都落在了尤莉的身上。

卡厄斯:清淨了。

尤莉:……

人群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卡厄斯站在那裏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她,尤莉也只能硬着頭皮從人群中走出。

“您想幹什麽?”

尤莉看上去十分苦惱。

卡厄斯看上去依然很鎮定:“不幹什麽,去看看現在的光明教皇是個什麽東西而已。”

尤莉:?

您說不幹什麽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麽嚣張地把攔你的神使掀飛?

卡厄斯的動靜自然吸引了裏面人的注意,尤其是那神像下握着權杖的教皇。

守衛這場百花聖禮的光明騎士團成員們紛紛肅然握劍,銀甲與劍柄碰撞出一陣整齊的響動。

“你是誰?”

高傲的教皇質問。

尤莉生怕卡厄斯張口又是“我是你爹”,只好硬着頭皮道:

“這、這位是蓋亞學院教授高等一年級神術課的,卡厄斯教授。”

聽到卡厄斯這個名字,那高高在上的光明教皇明顯擰起眉頭。

“伊萊亞斯先生聘請而來的教授啊,這是無上神聖的百花聖禮,即便你是教授,也不能随便闖入,神會為你的無禮降下殘酷的懲罰。”

他的語調已經帶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然而卡厄斯完全沒有把這個人放在眼裏,他只是看着那教堂最高處的那大理石神像,那是由大陸上最優秀的雕塑家雕刻而成的光明神雕像,卻難以描繪光明神萬分之一的神聖悲憫。

那光明神手裏捧着一顆水晶球,這樣能夠測試神眷度的水晶球,整個大陸也只有兩顆。

一個在光明神殿,一個就在眼前。

“好啊。”

卡厄斯的唇邊浮現出一絲譏諷笑意。

“那就讓你們的神來審判我試試看。”

他擡手,掌心與那光明神手中的水晶球形成連結,在場的無論是光明騎士團還是光明教皇,都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如此大膽,敢冒犯光明神手中的聖物。

那水晶球是光明神的物件,也是光明神連通他與信徒之間的媒介,即便是最強的神術師,冒犯聖物也會被強大的神力反噬,更別提黑暗生物。

與黑暗有染的神術師或黑暗生物,與水晶球産生連結的一瞬間就會被懲戒。

卡厄斯的大膽舉動令在場所有人膽寒,卻也猜到了他将會受到的懲罰。

然而——

水晶球散發出瑩潤柔和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不僅沒有懲戒對它無禮冒犯的人,反而化作光霧,一層一層順着卡厄斯的手臂纏繞着,籠罩着他。

教皇和騎士們都被這變故驚呆了。

當光明神沉寂之後,水晶球的意志就是淩駕于教皇權柄之上的最高指令。

判定信徒的神眷度,它說了算。

判定犯人是否有罪,它說了也算。

可以說,水晶球就是這個光明神領土的最高法官,得到了它的一點光芒,你就能從野雞立馬變鳳凰,成為地位尊貴的神眷者。

——而得到水晶球如此态度的卡厄斯,別說做神眷者了,做教皇都夠格。

被光霧籠罩的黑發青年仿佛吐露了幾個語調奇異的單詞,不是大陸通用語,晦澀又陌生,在場沒有人能聽懂。

光霧散開,那神情冷淡的黑發青年似乎并不将這所有光明神信徒都求之不得的神跡放在眼裏,他只是瞥向光明教皇,那眼神說不清是諷刺還是別的什麽意思。

“看來你們的神宣布了我的無罪。”

教皇:……

豈止是無罪啊,尤莉覺得那水晶球的光就差像個撒嬌的粘人精一樣,圍着他轉圈圈不肯離開了。

其他人都還沒從這駭人的神跡中回過神來,卡厄斯推了一把尤莉。

“去,完成這個儀式,別讓我等太久。”

數十道銳利的目光落在尤莉身上,讓衆目睽睽之下插隊的尤莉壓力山大。

她回頭小聲和卡厄斯商量:

“……這不好吧,三年級的之後才該是我們一年級的呢。”

卡厄斯皺眉:

“讓他們等着,我們先。”

……這麽不道德的事您不要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好嗎?

尤莉看向教皇,以為會看到教皇憤怒的表示不贊同。

事實上,憤怒是有點了,但是光明教皇一開口就是:

“……過來這裏吧,年輕的神眷者。”

哇哦。

這個老頭也屈服于大魔王的王霸之氣了!

在這個信奉神明的世界,神明的意志即是最高的決策,看到水晶球表露出明顯的親近态度之後,哪怕地位尊崇如光明教皇,也不得不給眼前這位神秘的黑發青年一些面子。

但當儀式結束後,他必須知道這個人的全部信息。

“閉上您的雙眼,向光明神訴說您虔誠的信仰吧。”

忍辱負重的光明教皇不去看一旁靠着大理石柱,帶着明顯不耐煩神色的黑發青年。

“光明神與我們同在。”

那邊的卡厄斯見尤莉老老實實閉眼祈禱,倒是很好奇她會想什麽,于是專心聽了聽——

【尊敬的光明神啊,雖然我知道您好像不存在但來都來了我還是許個願求您保佑我今年發大財吧!我叫尤莉娅·法裏斯蘭住在黑暗神殿今年馬上十七歲請不要記錯我的地址!要是我發財了會來找您還願要是您不靈我下次就不拜您了您看着辦吧!】

卡厄斯:…………?

雖然她好像确實是在祈禱。

可為什麽她說出了一種你要是不給我實現願望我就砸了你神像的氣勢呢?

尤莉祈禱結束,忽然聽見周圍又響起了一片吸氣聲。

眼睛睜開一條縫,她這才看見那光明神手中的水晶球,自動發出了瑩潤金光,仿佛在呼應她的祈禱那般閃爍着,令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這……”

光明教皇驚愕地看着那水晶球。

“這只是百花聖禮,還沒有進行正式的神眷儀式啊。”

百花聖禮只是篩選參與者,有沒有不忠于光明神的邪教徒混進來,真正測試神眷者的神眷度,還要等到考核結束之後,選拔出的十個人才能與神聖的水晶球接觸。

……可眼前的少女只是在這水晶球下祈禱了一下而已,連像卡厄斯那樣的連結都沒有。

光明教皇心中大驚,上一次出現這樣的神跡時,大陸誕生了第一位光明聖女。

難道,眼前這少女就是闊別數百年,再次被光明神選中的女孩嗎?

這不可能——

光明神已經——

尤莉還不明白為什麽那光明教皇如此震驚地盯着自己看,卡厄斯便出聲道:

“走了。”

尤莉一頭霧水,但腳步卻下意識地走向了卡厄斯。

“等等——!”

光明教皇叫住了尤莉。

“你、你叫什麽名字?”

尤莉想了想,這臺詞場面好像似曾相識。

想起來了,在游戲裏,擁有超高神眷度的女主角第一次參加神眷儀式,教皇就是用如此驚愕地口吻叫住了她。

“我叫……莉莉娅·伯德。”尤莉遲疑着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莉莉娅……伯德小姐。”教皇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肅然凝望着她,“請您務必嚴肅對待這一次考核,我很期待你能進入考核的前十名,再次來到這裏進行正式的神眷儀式。”

尤莉:……?

一出了教堂,尤莉便立馬質問卡厄斯。

“您做了什麽?”

卡厄斯料到她會問,等到兩人在底下數百人的目光中穿過教堂,走入冷清的薔薇園,他這才開口。

“要是我沒有做什麽,現在你已經被水晶球懲戒,被那愚蠢的教皇處以死刑了。”

他語氣平淡,卻聽得尤莉心驚肉跳。

“怎、怎麽會!?”

卡厄斯笑了笑:“你似乎忘了,我仍然擁有着黑暗神的軀殼,你和我幾乎形影不離,又有親密的肢體接觸,它判定你是與黑暗生物有染的邪教徒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嗎?”

尤莉瞪大了眼,都來不及為卡厄斯話裏的“肢體接觸”而不好意思,不滿質問:

“那為什麽您沒事!”

這破爛水晶球難道也欺軟怕硬嗎!!

“因為我體內光明神的神格告訴它,我是它的主人。”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尤莉悲憤之餘,又有些無可奈可,她用眼神譴責着差點害死自己的始作俑者,悶悶地問:

“那您怎麽和你那個破爛水晶球商量的?”

午後閑适的風在薔薇園裏流淌。

緋紅的花瓣被風吹拂,落在了少女砂金色的長發間。

卡厄斯擡手輕輕摘下。

“我告訴它,你是我未來的神後,不可冒犯,不可無禮。”

尤莉:……

“卡厄斯大人。”

卡厄斯看着那少女肅然對自己道:

“要不然我們還是找校長要一瓶燃情花的解藥吧,您這藥效怎麽還沒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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