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太會了
話落,虞懷松又沉聲補充了句,“以後這身衣裳就別穿了,姑娘家還是穿素淨點。特別是去孟府。”
虞昭昭回:“是母親吩咐人非要我換上的。”
虞懷松一聽,看向沈珍珠時的目光明顯不悅,他小時候是不得寵的庶子,高門大戶那些彎彎套套也懂不少,平日裏覺得無傷大雅就懶得費口舌了,可如今虞昭昭關系到他的前程,便不能放任,冷聲反問:“你怎麽不給嬌姐兒穿這身衣裳?”
“作為侯門主母,一副小家子氣,有那點心思怎麽不放在正事上。”
當着妾和孩子的面被厲聲訓斥,沈珍珠臉都挂不住了,自從她娘家起來後,侯爺從未這般落她面過。
虞嬌嬌“噌”地下站起來,大聲:“爹,你憑什麽責怪娘,你別看虞昭昭現下一副不吭聲不出氣的樣子,其實最有心機,最惡毒的就是她了。穿得花枝招展,跟青樓侍候男人的□□沒什麽兩樣,孟夫人怎麽可能會喜歡她,不可能!!”
虞懷松“啪”地一聲将筷子一放,站起來就是一個耳光過去,厲聲:“你一個姑娘家,這些話是怎麽說出口的。”
“沈氏,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禁足半月,好好給本侯面壁思過。”
“老爺……”
家宴就在沈珍珠哭着哀求,虞懷松怒聲呵斥中落幕了。
對于這樣的結果,虞昭昭是滿意的,要說起來她才是這場戲真正的主謀。孟思悅說,上輩子你幫助了我那麽多,你不讓我幫你,我心裏好難受,你就讓我幫你好不好?
沒法,她就提出這麽個要求。一句話的事,孟府也沒損失什麽,卻能讓虞懷松有無限大的想象空間,沈珍珠要沒點動作就不是沈珍珠了,鬥吧。
她看戲就行。
虞懷松拂袖而走。
沈珍珠和虞嬌嬌哭成一團,還不忘罵虞昭昭,虞一桐便上前打人,虞一柏自然護着,兩人誰也不讓誰,最後被下人拉開了。
林星月拉住虞一柏,蹙眉看了眼虞昭昭,聲音冷淡,“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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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昭也冷淡的“嗯”了聲。轉身回院子,在路上卻碰到了虞一桓,她駐步,嘴角帶笑,“大哥。”
“二妹妹。”虞一桓也禮貌回應,氣氛有點尴尬,又補充了句,“這些日子沾了你的光,都胖了一圈。”
“大哥喜歡就好。”虞昭昭每做一樣糕點,都會留一份讓紫蘇避開所有人,半夜給秋姨娘送去。
上輩子她能穩坐貴妃寶座,其中有虞一桓的功勞。都是聰明人,前朝和後宮緊密相連,兩人默契的達成了共識,相輔相成。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兩人打了招呼後便各回各的院子。
**
過了兩天清淨日子,虞昭昭覺得索然無味了。
昨晚又做夢了。至于夢到了什麽就不好意思說了,腦子裏卻一直想着,那個人的身影不自覺的浮現。
是的,她夢到裴問了,倒騰了一夜。
虞昭昭在認真思考一件事,以裴問的身份,要什麽樣的女人不過是揮揮手的事……難道連揮手都覺得麻煩?
所以上輩子才不娶妻也不納妾。難道真的不行?可是在夢裏……
太會了。
好想知道到底是謠言還是事實啊。虞昭昭閑來無事,将這幾個問題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天,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在夢裏被折騰得半死,醒來後卻紅光滿面,精神充沛。因上次家宴的事,虞嬌嬌被關了兩月禁閉,沈珍珠元氣大傷。
府裏的人都在傳,風向變了,向來不受待見的二小姐不知怎麽突然入了侯爺的眼,下人再也不敢怠慢。
更何況還有林姨娘在那盯着。
虞昭昭也樂得輕松,一天天也不下廚了,因為不用在虞一柏身上下功夫了,如果不是帶了點目的誰願意洗手作羹湯啊。
她喝了小碗蓮子羹,擡頭問:“紫蘇,想出府玩嗎?”
紫蘇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虞昭昭站起來笑着說:“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就勉為其難捎上你一塊兒出去。”
出府自然是需要主母同意的,沈珍珠千個萬個不想,可人家說去孟府,她能阻攔嗎。只能把氣都憋着,吩咐管家備馬車。
若說之前她還抱着虞昭昭沒什麽好忌憚的,婚事都攥在她手裏,能蹦跶成什麽樣。只有那林星月,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如今看來虞昭昭果然得了林星月的真傳,都讓人恨得癢癢的。
虞昭昭順利出府了,直奔孟府。
孟思悅很快出來了,像只蝴蝶一樣朝她撲過來,親熱的喚了一聲,“虞姐姐,我想死你了。”
對于這一親昵舉動,虞昭昭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着實不知如何處理這種親密關系,因為身邊沒這樣的人,硬要說,那就是皇帝了,可那更多的是虛情假意。
上輩子的孟思悅跟如今沒差多少,只是那時候處于那般境地,性子稍微收斂了點,現下日日泡在蜜罐裏,看來天性都釋放出來了。
她別捏的說了句,“我也想你。”
孟思悅倒也沒多想什麽,拉着她進府去,看着尾随而來的孟子俊,介紹了下,“虞姐姐,這是我哥。”
“哥,這是明德侯府二小姐虞昭昭,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孟子俊今兒個穿了身定藍色的袍子,身形颀長,腰間系着羊脂玉,頭發用紫玉冠束着,好一個翩翩少年朗。
虞昭昭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孟大哥。”
聲如莺啭,人似牡丹,孟子俊身體裏莫名騰升起一股燥意,作揖,“虞姑娘。”
“好啦,你們別這麽客氣,都是我最親密的人。”孟思悅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斷,又道:“虞姐姐,今兒個天氣好,我們去花園坐搖椅,讓哥哥推我們。”
虞昭昭被迫的跟着孟思悅跑。
孟子俊輕搖了搖頭,一臉寵溺的跟上。
少女時期的孟思悅跟虞昭昭形成鮮明的對比,爹疼娘愛,且父母伉俪情深,琴瑟調和,後院就孟夫人一個女人,還有個溺愛她的哥哥,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和太陽,家人都會試着去摘一摘。
難怪孟思悅一副天真爛漫的性子,只是後來不得已進了東宮。相信世間一切美好的她瞬間崩塌了。
“啊啊啊啊啊,哥哥加油,再高點,再高點……”耳邊傳來孟思悅銀鈴般的笑聲,虞昭昭也被感染了,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擴大,但她卻下意識的攥緊搖椅的繩索,腳趾抓緊,而孟思悅呢。
整個人呈放松的狀态,閉眼,大笑,迎接風的擁抱。
孟子俊渾厚的聲音傳來,“不可以再高了。”
“再高一點嘛,哥哥,求你了。”
“不行,高了危險。”
“……”
虞昭昭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頓時鼻子發酸,百味雜陳。
後來不論孟思悅再怎麽央求,孟子俊都不妥協,索性算了。孟思悅嗔了句,“壞哥哥。我跟虞姐姐要回院子說悄悄話了,你別跟來。”
正準備跟上的孟子俊腳步一頓。後轉身離去,離去之前又回頭看了下兩人的身影。
回了院子,孟思悅忙問:“虞姐姐,我怎麽覺得你怎麽高興呀?是不是明德侯府的人又為難你了?”
“怎麽會。”虞昭昭吸了吸鼻子,萬分真誠的說,“因為你爹爹的一句話,沈珍珠不敢為難我了,虞嬌嬌也被禁足了,思悅,謝謝你。”
孟思悅倏地一臉嚴肅,“都說了不準跟我這麽客氣。下次再說我就要撓你癢癢了。”說完作勢要去撓她。
虞昭昭忙躲開。
好一會兒,兩人才坐下來,虞昭昭說,“走,我們去梧桐巷子看看。”
“去梧桐巷子做什麽?”孟思悅反射性問,剛說完就想到了,眼睛微睜,撇嘴說:“幹嘛要去看他呀?”
虞昭昭:“那總不能做個半途而廢的人吧。既然決定救了,那就把這事做到底啊。反正明年春闱後他就風光了。”
“這馬上入夏,仔細算算也不遠了。”
孟思悅一臉的不情願,身子往旁邊微微一轉。
“走嘛走嘛。”虞昭昭邊嬌嗔,邊拉着她走。就這樣,孟思悅被她拉上了馬車,直奔梧桐巷子。
孟思悅還是一臉不高興,虞昭昭笑哄道:“等會我請你吃糖葫蘆好不好啊?”
這是拿她當小孩了,孟思悅佯裝剜了她一眼。虞昭昭使出渾身解數才将人給哄好了,之後想到什麽,正兒八經的說:“思悅,你有沒有想過把李智舉薦給你父親?”
孟思悅想也沒想,直接回:“沒有。”
她覺得李智是個心機深沉的人,一般人都識不透,哪怕他後來确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她從未想過去沾光,更不想過多接觸。
“相當于你父親不用花精力培養,就多了一個左膀右臂,何樂而不為呢?朝中關系網錯綜複雜,變幻無常,你我能做的就是未雨綢缪。”
孟思悅想,确實是這麽個道理,直到聽到虞昭昭說:“你說你不想再入東宮,那就早點把親事定了。”
“如果沒有合适的人選,不妨考慮下李智。再怎麽樣是知根知底的人。”
話落,孟思悅坐不住了,滿臉震驚,“你讓我嫁給李智?”
在虞昭昭看來,這确實是最好的走向了,孟府若是有李智把控着,絕對不會是上輩子那個下場。
沒想到孟思悅這麽震驚,她讪讪一笑,“就是讓你考慮考慮。”
孟思悅猛地搖頭。
虞昭昭不知孟思悅為何如此反感李智,後到了梧桐巷子也考慮了她的感受,語言殷切的關心了李智一番,又留下一些銀票,一再囑咐後拉着孟思悅出了梧桐巷子,陪着她去逛寶月樓。
寶月樓是京城最受女人追捧的地方,上至各府夫人,下至平民百姓,裏面的金銀首飾,稀奇古怪的玩意應有盡有,且做工精致,也如醉月樓般分了階層,能上越往上的樓層的人非富即貴。
孟思悅很快就從不好的情緒裏出來了,看到什麽都想買,眼看到了晌午,兩人打道回府,同孟夫人和孟子俊用了午膳後回到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一晃天色不早了,總歸是要回府的,虞昭昭便去跟孟夫人告別。
出了孟府,天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堆在一起,風雨欲來,果不其然,虞昭昭上了馬車一會兒就大雨傾盆,馬車走得有些艱難。
慢悠悠駛過繁華集市,突然不走了。虞昭昭正磕眼假寐,後知後覺準備問,就看到紫蘇掀開簾子,探頭進來說:“小姐,馬車壞了。”
虞昭昭眉頭輕蹙,反問:“還能修嗎?”
紫蘇轉回去詢問了又探頭進來說:“車夫說雨太大了,沒法修,只能回去傳信,讓我們在這等會。”
也只能這樣了。
四月的天,正是雨水多的季節,眼看着雨勢只大不小,馬車裏也不是安生之地,虞昭昭只好下了馬車在一旁的屋檐等着。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也沒見車夫回來,紫蘇又冷又着急,“這車夫怎麽回事?這麽就還沒回來?”
“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虞昭昭默了下,“嗯”了聲。今兒個都不一定等來了,給她準備馬車出來時,說不定沈珍珠就打好了主意。
不論下不下雨,馬車都會壞,而馬夫回去,就不會再回來。
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剛駛過人多的地方馬車就壞了,這窄巷一眼望到頭,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就算走回去也得等雨停。
時值深春,雨夾風帶着絲絲涼意,虞昭昭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就在這時,右前方來了一輛馬車,外觀大氣,四面錦緞裝裹,棱角鑲金嵌寶,窗牖被一簾深藍色的軟煙羅遮擋,可判定非富即貴。
相對安全。她忙拉着紫蘇上前,笑着問:“請問可以捎我們一程嗎?我的馬車壞了,我是明德侯府二姑娘。”
車夫正想拒絕,就聽到馬車裏的爺的聲音,“讓她上來。”
虞昭昭如願以償,在掀開簾子的那一刻,看到裴問也正深深看着她,嘴角的笑似有若無。她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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