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交鋒
一夜過去,明德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小姐得了攝政王的青睐,哪怕下着傾盆大雨都親自把人送回來,這得有多喜歡才做到這份上,要知道攝政王可不是一般人。話又說回來,二小姐那模樣,是個男人都喜歡。
攝政王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丫鬟都在悄悄說,二小姐真是神了,短短時日,不僅得了孟夫人和孟小姐的喜歡,如今又得了攝政王的喜歡,飛上枝頭變鳳凰是早晚的事了,一個二個看她的眼神都帶着羨慕,再也不敢敷衍了事。
虞昭昭一覺睡到自然醒,聽紫蘇念叨了許多,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府裏都以為她得了裴問的青睐。
愛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吧,總之是她占便宜了。她說:“說不定明兒個就傳到府外去了,小腦袋瓜想那麽多做什麽?不如想想早晨吃什麽?”
“小姐,你怎麽能這樣。你還沒嫁人呢,名聲被人傳壞了怎麽辦?”紫蘇眉頭緊蹙的說,“老爺也不阻止阻止。”
虞昭昭輕扯了扯嘴角,“他啊,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紫蘇就是不理解,她一個丫鬟都能想到,不可能老爺想不到。再怎麽說小姐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老爺怎麽不為小姐真心考慮考慮呢。
兩人邊說邊穿衣裳洗漱。
府上的人得了虞懷松的吩咐,恨不得把虞昭昭供起來,有求必應。虞昭昭心血來潮,想吃玫瑰凝露蜜,廚房便現去摘了新鮮的玫瑰花,一步一步都精細着,不到半個時辰,就端了一碗香味宜人的玫瑰凝露蜜端到虞昭昭跟前。
她吃完沒一會兒,孟思悅就上門了。
虞昭昭把人都趕出去,拉着她坐下來,笑盈盈的問:“你怎麽來了?”
孟思悅:“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昨兒個天都黑盡了,虞府的人去問,你是不是還在府上。我想着你不是回府了嗎,怎麽還沒到府上,還派人去沿路找了,我想着你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了?”
“後來府上的下人回去說,看到你被攝政王的馬車送回來,怎麽回事啊虞姐姐?”
虞昭昭不想過多說虞府的腌臜事,便說:“路上馬車壞了,看到攝政王路過,便央求他送我回來。”
默了下,孟思悅饒有興致的問:“攝政王沒找你算上次的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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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昭搖頭,說:“貴人多忘事吧。”
孟思悅點頭,也是這個理,緊接着問了問虞昭昭的現狀,後面兩人還出院子轉悠了一圈,看着下人們都對虞昭昭畢恭畢敬,孟思悅才徹底放心了,忽然想到什麽,說:“對了,十日後是章國公府老夫人的壽辰,你會一道去嗎?”
“再說吧。”虞昭昭對這些宴會不感興趣,上輩子早就膩了。
孟思悅搖了搖她手臂,帶着一分羞澀,嗔道:“不成,你必須得去。我還準備到時候選個夫君,你幫我把把關。”
“好,我去,必須去。”虞昭昭無奈應下。
……
聽下人說虞懷松一回府就去了林星月的屋子,沈珍珠怒火中燒,伸手将邊上的丫鬟打了一耳光,冷聲:“茶水這麽燙,你是不是想燙死本夫人?”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丫鬟立馬跪地求饒。
“來人啊,把這賤婢拉出去打二十大板。”聽着那求饒的聲音沈珍珠覺得心裏無比暢快,腦子裏浮現林星月的臉,兩者相結合,心裏就更暢快了。她跟林星月鬥了這麽多年都沒占到上風,每當心裏有怨氣時,都會去磋磨虞昭昭。
更氣人的是虞昭昭如今也攀上了高枝,一想到這個名字沈珍珠臉上就多了幾分郁色,她還真小看了那個賤丫頭,不僅攀上了孟府還攀上了攝政王,照這樣下去她這個母親以後見了她莫不是還得點頭哈腰。
可憐她的嬌嬌啊,還在屋子裏面壁思過,沒吃點好的,幾日不見,人都瘦了一大圈,沈珍珠想着就心疼,立馬吩咐人去把虞懷松請過來,接着又吩咐廚房做幾個好菜。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虞懷松才一臉餍足的來了,沈珍珠将心裏的不快壓下去,笑着上前噓寒問暖,“老爺還沒用晚膳吧,妾身讓廚房做了幾個你愛吃的菜,快嘗嘗味道。”
虞懷松剛忙着跟林星月厮混了,哪裏顧得上吃飯,聞着香味立馬坐下來準備動筷,忽然想起什麽,擡頭朝一旁的下人說:“去把二小姐請過來。再去做幾個新鮮的菜。”
話落,沈珍珠臉上的笑一僵。而後問:“老爺找昭姐兒過來可是有事?”
“你到底是怎麽做主母的。”虞懷松接着說:“攝政王冒着大雨把昭姐兒送回來,你就沒想過領人上門道謝?”
沈珍珠臉色一變,忽然腦子一轉,笑着說:“老爺息怒,妾身讓您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除了這事,還有一事,再過幾日就是章國公府老太太的壽辰了,嬌嬌還在面壁思過,這幾日人都瘦了不少,你就讓她出來吧,身子不養好到時候怎麽出門。”
聞言,虞懷松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那就是你養的好女兒,作為長姐,不愛護下面的弟弟妹妹就算了,還口出髒話,像個潑婦亂罵,哪裏像個侯府貴女,出去就是丢本侯的臉。”
“讓她好好跟昭昭學學,姑娘家得溫柔賢淑,善良可人才有人喜歡。”
昭昭?叫得這麽親熱,也不知道是誰以前痛恨虞昭昭長得太狐媚,不像個正經姑娘家,如今不也是看到虞昭昭攀上了孟府和攝政王嗎?沈珍珠在心裏腹诽道,卻不敢說出來,還一個勁附和道:“老爺消消氣,消消氣,嬌嬌說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虞懷松話語裏帶着一絲不耐煩,“行了行了。章國公府老太太的壽辰記得把昭昭帶出去,好生照料。”
沈珍珠在心裏将人罵了八百遍,面上卻不得不笑盈盈應下。虞懷松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兩人邊說着邊往正廳走。
兩刻鐘的樣子,虞昭昭來了。她身着蘇繡月華妝花裙,襯得整個人身姿曼妙,胭脂淡掃,唇色不點而朱,足以讓所有人挪不開眼。
虞懷松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這才是真正的金鳳凰啊,最主要的是這只金鳳凰是他府上的。
若是他真成了攝政王的老丈人,如今一個二個瞧不上他的人都得笑臉相迎,谄媚讨好。想到這,他忙站起來,笑着,一臉殷勤,“昭昭,快坐。爹吩咐廚房做了幾個菜,看看,有你愛吃的嗎?”
沈珍珠恨不得在虞昭昭身上盯個窟窿出來,驀地,她眼珠子一轉,就算得了攝政王的青睐又如何,有沒有這個享福命還不一定呢?
虞昭昭将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面上不露分毫,輕聲細語的說:“女兒見過父親,母親。”話剛落就被沈珍珠拉着坐下,言笑道:“快坐,跟父親母親客氣什麽。”
桌上的膳食美味且豐富,人參烏雞湯,冰糖燕窩,清蒸醉鴨,玫瑰豆腐等。可見是下足了功夫,不知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兩人不停的替她夾菜,言語中帶着關切,“你啊多吃點,姑娘家的身子還是豐腴點好,不容易得風寒,喝點熱湯。”
“你母親說得對,喝點雞湯補補身子。”
虞昭昭喝了小半碗雞湯,味道不錯,再不錯她也沒心思在這兒待下去了,轉頭問:“父親找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虞懷松輕咳了一聲,故作姿态的說:“前兩日攝政王親自送你回來,于情于理你都應該上門道個謝,我已經把謝禮備好了,找個日子你母親跟你一道去。”
“還是父親想得周到。”虞昭昭先奉承,後說:“女兒鬥膽問父親一句,都準備了些什麽謝禮呢?”
“要知道王爺什麽也不缺,一般的入不了他的眼,反倒讓他覺得侯府寒酸。”
虞懷松想了想是這個理,點了下頭問:“那你可知攝政王的喜好?”
虞昭昭頓了下,回:“女兒知道些許。”
虞懷松問:“什麽?”
“父親就不要費心了,女兒來安排就是。”話落,虞昭昭意味深的看了沈珍珠一眼,笑盈盈的又道,“只是需要五千兩銀子。”
虞懷松還沒來得及回應,沈珍珠就冷靜不了了,“五千兩!搶人呢?”
虞昭昭嘴角泛起輕柔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母親應該也知道。能被王爺喜歡的東西必定價值連城,再或有價無市,女兒就算拿着五千兩也不好意思去道謝呢,人家攝政王府可不缺這點,我還得費好些心思去想王爺的喜歡,又在這個價位之內,還獨特,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虞懷松剜了沈珍珠一眼,反問:“侯府區區五千兩都拿不出來嗎?這事就這麽定了,等會你就把錢送到昭昭院子去。”
沈珍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侯府區區五千兩是拿得出來,但拿出來之後呢,作為一個有爵位的侯府,需要開支的地方太多了。
這些日子來,林星月和虞懷松也沒少給她送錢,虞昭昭都一點一點攢着,本盤算着買個鋪子錢生錢,如今看來這計劃得提前了。
一頓飯吃得幾人歡喜幾人愁,吃完後各回各的院子。
……
兩日後,風清雲朗,虞昭昭就被迫上了明德侯府最好的馬車往攝政王府的方向駛去,坐在馬車裏的她正想着希望等會不要太難看。
被拒之門外?她不是第一個,沒什麽稀奇的。
不收謝禮?要收了明德侯府的禮才不正常呢。不定明兒個京城就傳遍了她跟裴問的事情,雖然這對她有益無害,但按照裴問的性子,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她都想好了所有應對策略,可偏偏事情的結果出乎人的意料。到了後,攝政王府的管家出來說:“王爺讓虞姑娘進去,虞夫人先回去吧。”
虞昭昭錯愕:“……”
沈珍珠怎麽可眼睜睜看着虞昭昭飛上枝頭變鳳凰,立刻端起母親的架子,沉聲說:“我家昭昭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王府又無一女眷,她一個人進去不合禮數,我這做母親的也不放心。”
管家不容多說,直接吩咐人将沈珍珠攔住,轉身對虞昭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虞姑娘,請吧。”
虞昭昭不得不往前走。這是她上下兩輩子第一次來攝政王府,走着走着,不由唏噓,一抹暖陽打在精致的角樓,在高牆上呈現朦胧的光暈,黃金雕成的獅子在白石之間妖豔的綻放,淡藍色的紗簾随風晃蕩,宛如一座神秘又安靜的宮殿。
管家駐步,“虞姑娘上去吧,王爺在上面等你。”
虞昭昭這一路上想了無數個裴問讓她進來的理由,裴問被她的美貌征服,故而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或裴問沒睡醒?腦子抽了……想了想,都不太切實際。
她對管家客氣道:“有勞了。”
管家裴青應:“應該的。”
虞昭昭也不再多說,轉身一步一步上臺階。很快看到了裴問,逆風而坐,青絲缭亂,身着黑色袍子,臉上無一絲笑容,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對面還坐着個白色袍子的男人,不知說了什麽,只見他輕扯了下唇角。
“明德侯府庶二女虞昭昭拜見王爺。”她徐徐上前,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的說。說完了擡頭直勾勾看着裴問。
一點沒有其它貴女的羞澀。
白術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兩人。
裴問則輕倚在椅背上,悠悠的看着虞昭昭,不放過身上任何一寸,臉上沒什麽表情,認真又不認真,一句話不說。
若換了其它人早就受不住了,可虞昭昭不是其它人。她不知道裴問在看什麽,她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不成是她的容貌?裴問絕不是這麽膚淺的人。虞昭昭倒是想他是,那成為她裙下臣就是彈指之間的事了。
可惜。
“王爺。”片刻,她眸似盈盈秋水,紅唇輕啓,“小女子好看嗎?”
話一出,裴問臉上的表情一凝。後輕諷道:“虞二小姐還真是自信。”
“這份自信不是王爺給我的嗎?”虞昭昭眨了眨眼睛,眸子裏帶着些許困惑,“不然,王爺為何一直盯着我看。”
“能讓貌若潘安的王爺盯着看對我來說的确是一種莫大的肯定。”
裴問收回目光,嗤笑了下,“牙尖嘴利。”
眼前的虞昭昭跟暗衛口中的虞昭昭區別很大。
暗衛回來說,虞昭昭打小不得寵,被扔在後院裏自生自滅,父親嫌棄她長得過于嬌媚,從此不聞不問,生母一心放在帶把的兒子身上,也為了迎合丈夫,不得不放棄這個女兒,嫡母刻薄,日常克扣吃穿,嫡姐嫉妒她的容貌,時常把她當成出氣筒。
就是這麽一個毫無倚靠的庶女若真這般牙尖嘴利,又怎麽會長達十年都過着缺衣少食的日子,更令人奇怪的是就在兩個月前突然翻身,跟孟府小姐成了閨中密友,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德侯府一個二個都捧着她,就連那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的嫡母和嫡姐也無可奈何,屢戰屢敗。
想到這,裴問眸子一冷。再擡頭看去,虞昭昭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
虞昭昭打心底觊觎裴問,但知道這不是時候,也懂适可而止,因為她明顯的感受他周邊的氣溫遽然下降,近乎凜冽。
他反感她。
可能還記着她說他不行那事。可她不是解釋了嗎,難道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作為一個男人,直接證明這事很難嗎?自個生悶氣誰知道呢。虞昭昭聳了聳肩,拉回思緒,輕聲道:“王爺,我今日過來是為了感謝你上次救我于水深火熱中,少許謝禮,敬請笑納。”
“若王爺沒什麽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回應,虞昭昭轉身試着走了兩步,依舊沒有聲音傳來,她才放心出府了。
人一走,白術問:“你怎麽打算?”
“靜觀其變。”裴問再次端起茶盅,輕抿了一口,沉聲又道:“這不慢慢露出馬腳了嗎。”
白術想了會兒問:“你有沒有想過只是巧合?畢竟她的活動範圍就這麽大,又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仔細想想也沒那麽可疑。”
“畢竟都只是猜測,或許有多重可能,不應該只放在她一人身上。你夢中的女人不定什麽時候就看清臉了,到時候就知道是誰?到底想幹什麽?”
“又或許根本沒有我們想得這麽複雜,只是一個單純的夢。畢竟這麽久了,你的身子沒有任何損傷,那只是你在睡夢中産生的幻覺,形成了一個固定女人的形象。”
聞言,裴問微微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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