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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嘶聲的怒吼,女人竭力的哭喊,嬰孩無助的抽泣……雜亂的一切沖向哈利毫無防備的大腦,混亂,成為他現在唯一的感覺。
頭痛欲裂得讓哈利恨不得将自己的腦袋剖開,這滋味太糟糕了,害他又想起了那段被額頭上的傷疤折磨的日子。努力的晃動腦袋,他希望借此減輕一些痛苦。這個方法似乎有點作用,慢慢的,他覺得腦袋好像又屬于自己了,那惱人的疼痛漸漸像是他的幻覺一般消失殆盡,腦筋也恢複了運轉。可突然他還在搖晃的腦袋保持着一個詭異的角度停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他還能思考,像活人一樣的思考。
‘難道我變成幽靈了?’哈利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變成了霍格沃茲裏那些銀色透明物體的同類,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一想法——他此刻的感覺和幽靈們給他描述的感受很不一樣,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體溫和心跳。
他還活着!在被那無數的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咒)擊中後居然還神奇的活着!
驚詫于這個事實,巨大的喜悅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但随即他便将那格蘭芬多式的頭腦發熱壓制了下來,即刻調整減弱了呼吸,哈利希望他剛才的失态沒引起別人的察覺。靜靜的待了十多分鐘,周圍仍一片安靜,确定此刻他所在的這個地方确實沒有其他人,哈利這才慎之又慎的睜開了雙眼。
昏暗的光線随着破爛的木板縫隙透進了這個低矮的……或許是一個帳篷裏。借助那并不算亮的一絲微光,他能模糊的看到屋內有很多雜物,帳篷內的布置顯示着主人的貧困與落魄——這是一個貧民窟,甚至比哈利曾看到過的那些還要不如。擡手習慣性的想推下鼻梁上的眼鏡,卻在看到那之手後愣住了。白白胖胖,小得猶如孩童一般的手。沒有熟悉的傷痕,沒有突出的骨節,沒有他在自己的身體上的能看到的一切。
這是怎麽回事?驚疑不定的用手摸向自己的臉,沒有眼鏡的存在,可他的視線依然清晰。
這不是他的身體!
‘借屍還魂?'哈利突然想到了從古老的東方流傳的一種說法。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哈利可沒聽說過有什麽魔咒能将一個剛成年的人變回一個孩童,不是所謂的僞裝,而是切實的變化。哈利不認為自己有強悍到能在數十個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咒)下存活,那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那詭秘的‘借屍還魂’了……
羅恩……德拉克!
這兩個名字猛的在他腦中閃現,哈利驟然坐起身子:他們會不會和自己一樣也借屍還魂了呢?是的,他知道這種幾率很小,但他們在同一個地方,死于同一群人的魔杖,包擴所中的咒語都一樣。那現在有了自己這個先例擺在這,便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這個想法讓哈利激動得微微顫抖,如果真的是這樣……
突地,一陣輕微的響動打斷了哈利的猜想。側耳聆聽,耳畔響起一竄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有人來了!坐以待斃不是哈利的習慣,無數次戰鬥鍛煉出來的本能使他反射性的便擡起了手,可他當即便愣住了——他沒有魔杖!他已經不是 “大難不死的男孩”,不是那個擁有強大魔力的“哈利.波特”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嬰孩而已。
就在這時,一只手掀開了門前懸挂的髒兮兮黑糊糊的簾子,帶進了幾縷微光。一個佝偻的身影走了進來,因為光線關系哈利并不能看清他的長相,好在那人似乎也沒發現他的異樣,徑直緩緩的走向離床不遠的一個形似木箱的東西旁。哈利僵硬着手腳,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可馬上他就發現這種做法完全無濟于事。随着劃動火柴的聲音響起,屋子裏霎時籠上了一層昏黃的燈光,而他,也暴露在那突如其來的光亮之中。
心下先是一陣慌亂,但随即哈利便大方的看向那陌生的人影,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進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很老的男人,他的臉上刻滿了風霜,彎曲的背脊和不靈便的左腿都昭顯着身體上的隐疾,髒亂的看不出顏色的頭發像鳥窩一樣頂着,而渾濁的雙眼卻在看到坐在床上的哈利時似乎有了瞬間的清明。
“小家夥,終于醒了。”很低沉沙啞的聲音,像夜晚鳴叫的夜枭一樣,卻不會讓哈利覺得刺耳。眨了眨眼,盡量不讓自己的眼中帶上孩童不該有的情緒,哈利滿懷好奇的看向他,希望老人能透露更多的信息。然而老人顯然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他沒再說話,只是從口袋裏陶出一塊幹硬的面包,将它放到箱子上的鐵罐裏用水酌濕後走到哈利躺着的“床”前,把面包扳成一小塊一小塊送到哈利的嘴邊。從那生硬的動作來看,他似乎從沒做過這種事。
眼前的面包很粗糙,不過這不會影響饑餓的胃對其發出的叫嚣,他确實餓壞了。毫不客氣的将老人地遞來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吃下,哈利一邊吃一邊繼續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還活着這一點固然讓他欣喜若狂,但現在,如何活下去似乎又成為了新的問題。
面包并不多,很快哈利就将它吃得一幹二淨。而老人顯然很高興這個看上去最多才一歲左右的孩子出乎他想象中的聽話,獎勵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只是那撫摸慢慢的變得越來越緩,最後哈利幾乎誤以為老人就這樣睡着了。
屋裏的光亮開始變暗,那只蠟燭已經快燃到盡頭。就在哈利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要僵掉時,老人幽幽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猶如呢喃般的聲音在屋裏響起,哈利聽到他說,“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吧。”
老約翰無疑是一個流浪漢,而且是一個脾氣暴躁又古怪老流浪漢。每天去救濟所領完當天的面包後他似乎就無所事事了,當然,除了用個各種奇思妙想來折騰他那可愛的孫子哈利之外。
是的,這個哈利就是那個哈利,我們曾經身為“大難不死的男孩”的哈利。
1981年11月1日,哈利出現在了老約翰生命中,也是那天,他重生到了17年前。驚訝嗎?那是毫無疑問的,但既然他都能借屍還魂了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呢?在将幾欲沖口而出的尖叫轉為一聲莫名的嗚咽後,哈利釋然了。也許這是梅林給予他的補償吧……他想。
将自己送入了絕望的谷底,然後又把他拉出來,命運就是這麽神奇的存在。也許他在睡夢中還會依稀又回到那個世界,那裏有他的父母,有小天狼星,有羅恩和赫敏,甚至,還有那個老是和他不對盤的德拉克.馬爾福。但曾經的哈利.波特終究只是前世悲傷的回憶,一個已經漸漸淡忘的回憶。如今的他只是哈利,沒有“大難不死的男孩”那耀眼的稱號,沒有“救世主”英勇的榮光,沒有陰謀,沒有戰争,沒有死亡,只是單純的活着,一如當初他最深的渴望。
被背叛的痛,失去好友的傷被時間的洪流漸漸撫平,他學會了淡然和包容。現在想來,其實當初誰都沒錯,不論是他,鳳凰社抑或是鄧布利多。僅僅是因為立場不同罷了……
如今,當他用還未伸展開來的舌頭向爺爺說出自己的名字後,他嶄新的人生便開始了,過去的種種已經無關緊要,他,哈利.約翰遜,只想過好屬于自己的生活。
在羅瓦塞爾先生家門口放下今天最後的一沓報紙,今年已經七歲的哈利舒展了一下手腳。很好,7點30分,跑步訓練和報紙的派送比昨天早2分鐘結束。擡頭看了看天空,雲壓得很低,灰蒙蒙的,這不禁讓他撇了撇嘴,看來今天還會有一場雨,他訓練的動作必須麻利一點了。
沒錯,除了打工還有訓練,甚至可以說,打工只是他訓練時的順帶。哈利記得從他能獨立跑跳開始,爺爺就開始要求他鍛煉身體,雖然那些訓練計劃在哈利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但他并沒有産生過任何抱怨。因為他明白,這是爺爺愛他的方式。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為了節省時間,哈利便開始動腦筋要如何一邊訓練一邊使這種訓練變的更有意義。也就是這樣,他才把打工和訓練結合了起來,一舉兩得。送報紙,送牛奶,除草,似乎每一種他這個年紀能做的工作都能讓他找到一種與之相對應的訓練方法。而剩餘的那些他便在剩餘的時間中去完成,這讓爺爺對他的進度很滿意。
其實一開始哈利并沒對這些東西有多麽的看重,即便它确實很有用,可那僅僅因為是爺爺的要求所以他才努力去做。骨子裏,他仍然認為自己是屬于魔法界的,時間一到,自然便回去了。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哈利漸漸動搖了。
這幾年來,他嘗試過将自己的頭發剪得足以讓爺爺都為之驚嘆,也嘗試過去挑釁五六個流氓使自己不得不四處逃竄,有一次他還打算從一棟被廢棄的三層小樓上跳下去。可沒用,沒有在第二天長出恢複原狀的頭發,也沒有忽然竄上哪個不知名的建築逃離流氓的毆打,除了爺爺嚴厲的訓斥,他只得到了那些令他無比挫敗的答案——他,曾經擁有可匹敵黑魔王魔力的“救世主”,在重生後或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麻瓜……
幸好,他還有老約翰。就算成為一個麻瓜他依然是爺爺的孫子,他有親人,有家。
下午三點多,完成了今天所有的訓練任務後哈利喜滋滋的抱着餐廳老板娘額外奉送的面包踏上了回家的路,這家餐廳的面包是爺爺最喜歡的,說不定因為這熱乎乎的面包他能聽到爺爺給他唱那首他最喜歡的民謠呢。路面積滿了水,這幾天連續的大雨使得這條本就不平整的路變得泥濘不堪,可一想到那首民謠歡快的旋律和爺爺在唱歌時的表情,這些令人厭煩的東西似乎也變得可愛了些。
忽然,天空中炸響了一個巨雷,讓哈利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擡頭看去,淅淅瀝瀝的雨點正從空中降落到地面,他的頭發很快就沾上了無數細小的水珠。該死的,看來今天注定會因為淋雨而挨爺爺的罵了。
不多時,黑壓壓的雲層已經低低的飄到城市上方了,一陣陣雷鳴和瓢潑的大雨讓本就在急行中的行人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他們的腳步。雖然英國進入了每年降雨最多的月份,但像今天這種雷雨天可實在不多見。皺着眉頭匆匆行過泥濘的路面,污濁的泥水将哈利的褲腳染成了黃褐色,之前輕松愉悅的心情早已随着這場暴雨的到來煙消雲散,空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無聲的蔓延,這令他突然煩躁不安起來。
好在離家已經沒有多遠了,渾身濕透的哈利邊盤算着要怎麽向爺爺解釋他沒事先避雨的原因邊四處張望。街面上幾乎看不到人影,想來大家都聰明的躲到了屋裏來避開這場煩人的大雨,而不是像他一樣。撇了撇嘴,哈利将面包往懷裏又塞了塞,盡量去忽略周遭除了雨點落地後發出的嘩嘩聲便什麽聲響都沒有的,猶如死一般的寂靜……
終于,哈利來到了那個熟悉的路口,自然的向左轉進了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小路盡頭就是他和爺爺位于這片貧民區中的窩棚。這裏的路況更糟糕,哈利瞟向地上那些大灘大灘的污水,就連它好像都因為天氣的關系染上了一層奇怪的顏色,讓人覺得惡心……
等等。将挪開的視線又轉回到那些泥水上。
……奇怪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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