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分鐘
我哥的眼睛很像是一潭死水,那裏頭深邃又幽暗,只要看一眼就肯定會知道那是危險的。常人不敢望進去,怕失足跌落;我通常也不敢看,因為我知道自己一定會陷進去。
而現在我呼吸不太平穩,強忍着自己想避開他視線的本能,和他對視,看進去他的眼睛。實際上我對這雙眼睛還算是熟悉,我見過幾次它情緒鮮明的樣子,十六歲那年,十八歲那天,還有現在。
兩顆漆黑的瞳仁像是沸騰燃燒起來的千年冰河,被我點燃。
今天,就是今天,我有預感。
要麽我成功爬上了我哥的床,要麽我會被他羞辱到再也不敢看見他的臉。氣氛凝結住了,時間也凝結住了,周圍的人好像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我哥靜靜坐着,除了眼睛裏燒起來的浪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全世界好像只有我是醒着的、活着的,能感受到心跳和呼吸。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對面的男人說話,他的嘴唇反複張開又合上,唇色很淡,“情人?”
果然,他拎出來我剛剛說過的兩個字,嘴角提起來,這次他是真的笑了。非要找一個合理的場景來形容他的笑,就像是一個浪蕩的妓女對無情的恩客提出想嫁給他當妻子,男人又覺得她蠢,又覺得她惡心,又覺得她天真。
我不知道他是覺得我不配還是因為他不喜歡男人。
“為什麽我不行?你在她們身上能得到的我哪裏不可以?你甚至不需要給我任何好處,不用買包,不用花錢花精力捧我,只要對我笑一下,随手摸摸我的頭,我就對你搖尾巴。”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想當你的情人。我根本不在乎是情人或者是弟弟,什麽身份才能讓你多看我一眼?”
我盡量表達自己的想法,但總不可能太坦誠,我說什麽?我說我懷疑我喜歡上你了,不再是弟弟對哥哥的那種喜歡,我對你的占有欲已經到了我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我甚至在自慰的時候都會想到你。而實際上你根本不願意理我,一個月的時間裏我們可能只能見兩次面,甚至更少。
我好像永遠不能和我哥好好說話,我永遠詞不達意,他永遠沉默寡言。我太讨厭這種感覺了,覺得他肯定還是恨我,不然不會舍得讓我難過。
“上我的床就是你的心願?”他問我。
當然不是!我想要你愛我,對情人的愛對弟弟的愛都行,但這個目标太遠大了,我總得先制定一個小目标。
我點頭。
我哥的表情并不是暴怒,我沒有更多的精力體會他的情緒,他起碼是比我平靜的。接受或者拒絕難過的都是我,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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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差不多過了飯點,餐廳裏的人依舊不少。我哥是來聊工作的,所以特意挑選了僻靜一些的角落,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倆。
刀叉和餐盤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哥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頓時慌了神兒,剛剛的氣勢和堅決一股腦地煙消雲散,連忙跟着站起來,差點被椅子絆住。
“哥,你去……”
“走。”他看着我,一潭死水的眼睛,裏面映出來我的身體。
我真的緊張得要死,和餐廳裏豪言壯語的那個人完全是兩個人。
我這次終于坐了我哥的車,真真正正地坐了進來,并且壯着膽子坐在了副駕駛。車窗外的綠化帶飛速倒退,而我甚至覺得我的腿都在抖。
我哥在餐廳裏說了一個字:走。
現在的方向不是去麗水苑,也不是去我哥的公司,而是往他自己在外面買在別墅方向開。雖然我從來沒進去過,甚至去也沒去過,但我知道我哥的房子在哪裏。
他帶我回家幹什麽?單純的打我罵我的話不回家也可以做,非要回家才能做的……明明剛剛是我說他想做什麽都可以,上床也可以,但實話實說,我現在腿軟得要死。
我甚至就快硬了。
如果被我哥發現我一定會死的,我知道他現在大概率是生氣的。不可能是真的想上我,只是想教訓我,而我卻真的硬了,在他車上。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任意門就好了,門一開一關就能到我哥的別墅,而不是讓我在路上不停地腦補。
我尴尬地伸手往腿間擋了一下,還好今早出門的時候戴了帽子,可以假裝随意地往腿上一放。
值得慶幸的是車子停進地下車庫的時候我早已經因為緊張和害怕冷靜下來。我哥一言不發,冷着臉解開安全帶,下車,“砰”一聲甩上車門。
我在副駕駛被他氣勢洶洶的這一甩吓得差點要一抖,連忙也下車,關了車門之後跟在他身後。
地下車庫有一股特有的味道,就是“地下車庫”的味道。十一月底了,在大街上站着都冷,太陽像冰箱裏的照明燈,更別說地下車庫,整個一冷凍倉。
我凍得哆嗦,緊緊跟着他。
電梯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鼻腔裏都是寒氣和我哥身上的味道。馬上就要到他家了,我突然不太敢看他,他現在站在電梯門口的位置,我站在最裏頭。
其實只是地下車庫到地面的一個小電梯,只有三層。
電子屏幕上的數字從“-1”跳到了“1”,電梯發出“叮”一聲響,門緩緩打開。
別墅門是智能門,指紋開鎖。我現在有了新目标,希望一個月之內我可以光明正大把自己的指紋錄進我哥的智能門鎖。
一聲解鎖的音效之後門開了,我第一眼就看見鞋架上有兩雙拖鞋,一雙藍色的,一雙白色的,雖然拖鞋的碼數并不小,但我不知為何就敢肯定那雙碼字稍小的白色的一定是我哥為他的情人們準備的。他會帶她們回家嗎?而我卻是第一次來。
我哥沒換鞋,那我也不換,我才不要穿別人穿過的拖鞋。
我哥走進客廳裏,按照我的計劃,我應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進去,他讓我去洗澡我就去洗澡,他讓我脫衣服我就脫衣服,就像我說的一樣,我不給他添任何麻煩,他想要什麽都能從我身上得到。
但我哥好像真的不打算再說話了,他進門之後将腕上的手表摘下來放在桌面上,然後脫下來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他這樣讓我有一點,不能說是害怕,只是有一點不習慣。
我知道我的提議——想做他的情人是一個相當愚蠢的提議,我沒有後悔,也會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任。但我的意思并不是讓他只拿我當單純的發洩的工具……草,行吧,沒問題,發洩的工具也可以。用着用着說不定也就用出感情了,我相當夢幻地覺得我現在很像是在追求他,追求我哥。
我确實在追求他,不然呢?
“給你十分鐘,洗幹淨自己。”
而他已經發號施令。
我又腿軟了,我受不了他這麽說話。
我沒想到今天宋亦薇會說那樣的話,讓我在我哥面前有勇氣得寸進尺,更沒想到今天會遇見我哥。最沒想到的是我竟然真的敢跟他說,我想上他的床。我也覺得我瘋了,甚至沒有時間讓我學習一下兩個男人該怎麽做。雖然我知道1和0的區別,也知道該從哪裏進去,但……
蹲在浴室裏我才開始有一點後悔,洗幹淨自己是什麽意思?多……幹淨才算是幹淨?
我覺得我的臉都可以蒸熟雞蛋,豁出去了。緊緊閉上眼睛,水流和手指一起往後面伸,草,陳禮,你他媽真像是個不要臉的鴨,難怪他用那個眼神看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但是絕對超過了十分鐘,我甚至覺得半個小時都有了。我腿都哆嗦,盡量讓自己直着出了浴室門,穿的是浴室裏的浴袍,白色的,看大小應該是我哥的,能遮到我小腿。
我哥坐在沙發上抽煙,從後面只能看見他的半個腦袋和升起來的煙霧。我站在沙發後面沒開口,實在是沒有臉說話,靜靜等他這根煙抽完。
他把煙按滅在桌面的煙灰缸上,越過沙發的靠背能看見煙灰缸裏已經有五六個煙頭,果然超過十分鐘了。
“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哥的嗓子有一點啞,應該是因為一口氣抽了太多煙。他抽那麽多煙幹什麽,搞得好像他比我緊張似的,明明用那種語氣命令我去洗幹淨自己,那股氣場讓我總覺得我洗不幹淨他一定會揍我。
“我不走。”我雖然緊張又害怕,但沒想過退縮。雖然爬他的床不是我的目的,但不得不承認這确實也是我想做的事,我不喜歡男的,也不是0,只是想和我哥上床,而再借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讓他去洗幹淨自己。
宋亦薇說的最好是真的,我的身體承認了。
周泊新,他在對我進行性暗示,他在我面前和別人做愛,做給我看。他問我自慰過嗎,然後把他自慰的那只手往我面前伸,他讓我去洗幹淨自己,我洗了。
我對他有深深的、壓抑許久的欲望,他現在趕不走我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不知道能不能活在長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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