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碎片

我哥右手上的石膏要三個周才能拆,但有了第一次在浴室裏的經歷他不再允許我和他一起洗澡。對此我深深覺得我哥真是會推卸責任,我被他玩成那樣,第二天起床腿都抖,他一靠近我我就腿軟。我還沒說什麽,怎麽搞得像我對他圖謀不軌一樣不準我進浴室,嘁。

浴室裏水聲不絕,但我暫時沒什麽心思心猿意馬。自從在麗水苑的監控裏看見柳袁,我哥就不太願意再給我看監控,我已經四天沒回家,柳坊應該不知道我這幾天都住在我哥這裏,陳志遠給我打過兩個電話,都以我讓他少管閑事管好自己挂了他的電話告終。

我哥的手機放在茶幾上,我直覺他的手機也沒有密碼。

領地意識太強的人往往這樣,他們有絕對的自信,自己的個人物品不會落到其他人手裏,所以他的電腦沒有密碼,手機也不會有。這也可以翻譯成孤獨,很高傲的孤獨,他的生活是無人打擾的。

水聲在我耳邊不斷地響,嘩啦啦,淅瀝瀝,我盯着他的手機,心裏想:我才不是想看他微信裏有多少炮友,我只是想看看陳志遠在不在家。明天周六,他要是不在家我得回去拿點生活用品過來,內褲可以買新的,但衣服就沒有必要了,還是回去拿幾件。

我做賊心虛,轉頭看了一眼浴室的門,關得很緊,我哥一個殘廢洗澡不會太快。

他的手機果然沒有密碼,手機上app不多,很容易能找到我想找的。

但一點進去我就從屏幕裏看見了我自己。

……靠,失策!忘了這裏也有了,我認命地朝着攝像頭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不久後甚至可能就是今晚我這一眼就會和我哥來一個錯時空對視。反正他都已經看見我拿他手機了,他放在茶幾上不就是讓我拿的嗎!我理智氣壯地調到麗水苑,看見黑漆漆的一片,麗水苑沒有人。

接下來我就該放下了。

接下來……我輕咳一聲,雖然身旁沒有別人看着,但我還是對自己裝出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眼睛往上瞟,手指“不小心”點開微信,哎,真巧,看看我的手指,怎麽這麽不懂事。來都來了,那看看吧。

我飛速翻了翻他的消息界面,沒有未讀消息,看來他沒有那種二十四小時熱聊的對象。這麽想完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病,我哥怎麽也不像是會跟誰二十四小時熱聊的模樣。

咳,我從第一個往下看,一個娛樂圈公衆號,極映傳媒公衆號,他的助理……點進去的瞬間我就下意識一抖。我哥的助理就像一個舔狗,提醒我哥查收郵件,提醒我哥趙錢孫李各種總約了什麽時候見面,或者公司的藝人出了事,而我哥的回複清一色的“嗯”或者“。”,這個句號我太眼熟了。

和我哥一起工作好恐怖,我抖了抖,剛想退出,突然想起來鞠露露的事情。沒過多長時間,要是他們是在微信說的說不定我還能翻到。果然沒翻太久就看見了和鞠露露有關的內容,助理在十二月六號上午九點給我哥發消息——

周總,鞠小姐在一樓等您。

我哥沒回複,又過了半個小時助理又發來一條消息:鞠小姐的意思是今天見不到您她會去找您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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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我哥回複了一條語音。

“我說過,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你自己沒做到,少來煩我。想去揭發我,請便。你大可以試試在他心裏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

我手忍不住又點開那條語音聽了一遍,然後又聽了一遍。草!我喜歡死他這幅拽得要死的模樣了,跟“情敵”說你去試試在他心裏你重要還是我重要,這世界上怎麽還有這樣的人,又獨斷又可愛,招人喜歡的暴君。

我的心好像被周泊新狠狠捏住,揉過來揉過去,揉過來揉……

“還想聽幾遍?”

“不知道,再聽……”我手一僵,整個人定在沙發上,猛地把他手機放回茶幾上,咳嗽了兩聲,擺出來讨好的笑轉頭,“哥,你洗完了,這麽快?”

周泊新只有一只手,左手擡起來用毛巾擦頭發上的水,動作不太熟練,水滴甩了我一臉。他顯然沒生氣,還有心情開我玩笑:“出來早了,耽誤你了。”

我眯着眼睛過去讨一個吻,他今天很大方,低頭親了一下我的嘴唇。剛從浴室出來,又濕又熱的唇。我趕緊得寸得尺,用撒嬌的語氣求他,“哥,那條語音能不能讓我錄下來?我想要。”

周泊新挑眉,“不能。”

?說好的今天心情很好呢,我一聲“哥”喊得九曲十八彎的,我自己都惡心了,他竟然拒絕這麽果斷!連一絲遲疑都沒有!你們渣男都沒有心嗎?我敢怒不敢言,可憐巴巴地拽了一下他的浴袍,成功把他松散的浴袍拽開,深藍色的內褲露出來。

我下意識瞥一眼,然後無辜地擡眼,改為拽他內褲邊撒嬌,“哥,讓我錄吧。”

我膽子的大小和周泊新的心情成正比,他心情好,我就膽子大,他心情不好,我就慫得一批。

他手裏的毛巾往我胳膊上一抽,“啪”一聲,疼得我立刻縮回手,怎麽一條毛巾也能被他用得這麽殘暴!我撸上去毛衣的袖子看了一眼,竟然沒紅,疼死我了。

下一秒我又貼上去,“你知道鞠露露去找過我了?怎麽關于我的事情你什麽都知道,還知道什麽?”

周泊新的目光猛然變得晦暗不明,擦頭發的動作頓住,幾縷頭發從毛巾裏翹出來。浴袍袖子垂下去到手肘的地方挂着,小臂的肌肉線條很好看,燈光在他身後,我被攏在他身前的一塊陰影裏。

“哥?”我叫他一聲,直覺自己說錯話了,但怎麽想也不知道剛剛那句話哪裏有問題。

“明天回去吧。”他說。“回麗水苑。”

我迷茫地看他,那雙眼睛又變得黑沉沉的,毫無波瀾。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趕我走,我這幾天表現很好,已經不會做菜糊掉了,炖的湯也稱得上還算好喝,我還打算明天周六請阿姨過來教我做飯。“怎麽了,哥?你要是……”

“回去吧。”他打斷我。

我只有四天沒回麗水苑,再進來感覺像是進入一個陌生的棺材,呼吸都不太順暢。

我站在玄關換了鞋,忍着沒擡頭看樓梯上的攝像頭,心思全在抑制自己擡頭上,經過沙發的時候下意識瞥了一眼,被沙發上坐着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我深深吸了口氣,語氣不善,“你怎麽來了。”

柳坊面容有些憔悴,她生活逍遙自在,住在自己的房子裏沒有陳志遠也沒有柳家的人,說不定還有情夫相伴,怎麽會搞成這副模樣,她問我,“你去哪了?”

“沒去哪。”我随便敷衍了一下。

我不知道為什麽周泊新要趕我走,但是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的密碼,就算他能換,那我就在他門口坐着,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就不信他不心軟。我是該聽話,該懂分寸,但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麽。

“你還要出去?”柳坊坐直了身子,看我。

“嗯。”我往樓上走,想拿幾件衣服。我被周泊新的司機強行送回來,那正好收拾幾件衣服。

“你還要去找周泊新?”

柳坊為什麽會知道我之前在周泊新那。

我腳步一頓,抓着欄杆的手指收緊,嘴唇有點幹,因為必須用嘴呼吸的換氣量才能暫時控制住我瞬間頂上來的煩躁。柳坊為什麽會知道,不可能是陳志遠告訴她的,陳志遠這幾天根本不在家,他倆不可能私下聯系。

我猛地轉頭,看見柳坊坐在沙發上,周圍擺着兩株一年四季都蔥綠的綠植,而柳坊雖然憔悴,五官卻漂亮。她那麽坐着,像一幅畫,天上就長在麗水苑的沙發上一樣,被畫家拿筆描了下來,永遠定格在面容漂亮的瞬間。

但她不是,她的表情用很快的速度垮下來,不再漂亮,反而有些猙獰,“你不許再去找周泊新,不許再離開家裏半步!家裏哪裏不好?你不喜歡媽媽,媽媽不回來,你不喜歡陳志遠,他也不回來……”

“是你讓我哥趕我走的。”

我的手忍不住顫抖,怎麽也控制不住,面對柳坊我好像總是更容易失控,我兩步跨下樓梯,舌頭伸出來掃了一圈幹裂的唇,瞬間的濕意讓我呼吸間帶上許多涼氣,我死死盯住柳坊的眼睛,“是你讓他趕我走的。”

“陳禮!”柳坊從沙發上站起來,赤腳站在地面上,用很大的聲音喊我的名字,甚至破了音。

在我的印象裏,柳坊從未這麽大聲跟我說過話,哪怕我屢次對她不敬,甚至讓她滾出麗水苑。

“你離周泊新遠一點,媽媽求你了,小禮。”柳坊又從暴怒變成哭泣的表情,哀哀的。

我只覺得更加憤怒,滿腔憤怒無處發洩,我猛地把桌上的一個青花瓷花瓶掃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如末世的警報,壓抑了這麽久終于爆發。我又擡腳把地上的碎片踹起來,任由它們飛出去,有的可能擦着柳坊光裸的小腿飛出去。

“操!操……你憑什麽來管我,你他媽憑什麽來管我!”我可能哭了,或者不能叫做哭,僅僅是掉眼淚,我往後退了兩步,快壓不住心裏的暴怒,“你賤不賤啊,你一個小三!你殺了周輕羅,你怎麽有臉來管我?怎麽有臉讓我別找周泊新!”

柳坊嘴唇抖到我以為她發了什麽病,而她被我這麽罵也沒有生氣,甚至朝着我的方向跪下了。

“求求你,小禮,媽媽求你了,別喜歡你哥哥。”

作者有話說:

來啦!兩天不見,有沒有想我(回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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