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皇城規矩

當日掌燈時分，步文一行人也披星戴月的趕到京城——雒陽。

雒陽作為大離的國都，全國最高行政中心所在地，自然戒備森嚴。

日落時分，城門關閉禁止行人通行。當然這難不倒步文，掏出随身攜帶腰牌，一行人得以安然入城。

京城實行宵禁制度，晚上除了打更的更夫，以及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禦林軍外，并沒有民衆在街頭逗留。

冷清的街道上，經過無數道禦林軍的盤查後，步文已經來到了內城門口。

望着前方高大的城牆，從這裏進去便來大離真正的核心——皇宮。

夜色下的皇宮，讓人無法窺見它的壯闊威武、富麗堂皇。

連綿成群的宮殿形成的龐大陰影，好似一頭潛伏的巨獸，那呼嘯而過的飓風就是巨獸的呼吸，黑暗中搖曳的妖豔紅光，就猶如巨獸的眼睛。

巨獸似乎活了過來，盤踞在這片大地上虎視眈眈的盯着衆生，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繞是步文這樣的虎将，在這般天時地利的渲染下，也不由得被奪去心神，對前方充滿着敬畏。

“前方來人止步。”

一陣暴喝聲傳來，步文急忙定下心神，拉着缰繩緩慢馬速，口中急忙喊道，“某乃常勝侯步文，有緊急要事求見皇上。”

說完便翻身下馬，動作不急不緩，唯恐引發城門衛的誤會。

借着城門處火光，步文很清楚的看到不遠處那散着寒芒的箭頭，密密麻麻猶如天上的繁星。

步文心裏很清楚，自從這一行人出現在城門衛視線裏，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張弓弩對着自己。如果一個不小心，很可能被城門衛當場射成馬蜂窩。

“申時已過，皇城關閉，有什麽事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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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那道冷漠的聲音。作為禦林軍首領将士，身負整個皇城的安危，除了皇帝他可以無視任何人的存在。

步文高舉着一塊虎頭令牌，大聲喊道，“某有令牌，還望将軍行個方便。”

“你過來。”

步文舉着令牌一步步緩緩的走過去，他随行的親衛立于原地，并沒有上前。

借着火把的光芒，步文認出了眼前的禦林軍統領，這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不茍言笑的五官上帶着一道猙獰的疤痕。

翻來覆去檢查幾遍後，禦林軍統領将令牌還回去，拱手笑道，“侯爺，冒犯了。”

步文回了一禮，“杜統領乃職責所在，何乃冒犯一說。”

兩人并不陌生，以前在軍中同為袍澤早已相識。只是因杜統領的身份，注定他要遠離群臣，不能與任何人親近。

否則引起皇帝猜疑，誰也活不下來。

杜統領面沉如水道，“侯爺，應當知道皇城規矩。”

步文點點頭，“這個自然。”

凡夜闖皇城者，不論原由、不論品階，一律仗責三十。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除非德蒙陛下招見。

“得罪了！”

“好說。”

步文咧嘴一笑，三十仗算什麽，為了解江南水患就算三百仗他也認了。

兩名城門衛端來一把長條板凳，放在城門口。板凳上斑駁的紅黑色，在火光下格外醒目，不知道是木質的原色，還是某些液體幹涸的痕跡。

步文大大咧咧趴在凳子上，高高的拱起屁股。

兩名城門衛手執水火殺威棒站于兩側，隐晦的看向某處。

暗中，杜統領悄悄伸出右手掌往下一壓。

兩名城門衛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将原本朝天的紅色棍首，調轉一個方向，變成藍色棍首朝天，随後開始仗刑。

城門衛所為自然不是無的放矢，這當中自然有貓膩。

何為殺威棍？任你何等英雄好漢，在它面前自然服服帖帖，否則也不會取這麽霸氣的名字。

但是怎麽打？這可是相當有講究。

水火殺威棒，一端為紅色木包銅，另一端為青色原木。

同樣的力道打下去，這效果可完全不一樣。

紅色一端實乃銅器，一棍子下去非打得皮開肉綻不可，雙股鮮血直流。這板凳上暗紅色的斑駁，可全都是幹涸血跡。

在京城這一板磚下去都能砸出一片官員的地方，城門衛肯定不敢胡亂出手，有時候碰到那些年邁的大臣，受人指使想要趁機教訓，可畢竟不能下死手打，否則鬧出人命，他們也沒好下場。

城門衛自然有其他方法，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刑訓的高手，早已練就一手高明的綿力。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隔着豆腐，将下面的石頭敲碎，而豆腐分毫無損。

這一棍子打下去，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傷痕，實際上骨骼裏不知道受了多少暗傷，受刑人每逢陰雨天就會渾身發疼。

這些陰損的招式，原本為宮裏太監所傳，後來不知怎麽傳到九門這裏。

有了杜統領的指示，盡管這兩名城門外将一手殺威棍使的風生水起，那棍肉相撞的噼啪聲更是遠遠回蕩。

實際上步文卻并沒有遭受太多的折磨，在以他的功力，這仗刑對他來說只是撓撓癢而已。

不多時，三十仗刑已實施完畢。

杜統領拱手抱拳道，“還望侯爺恕罪。”

“不礙事。”

步文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掏出懷裏的書信遞過去，“情況緊急，請勞煩将軍将此封書信送往宮內呈現給陛下。”

“好說。某就親自走一趟。”

說道這裏，杜統領臉上閃過一絲為難，“如果陛下不願意接見，那就別怪我。”

“有勞将軍了。”

目送着杜統領走後，步文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如果陛下不願意接見他，那就只有等到明天早朝，時間對于他就意味着生命。

杜統領帶着印有火漆的密信，一路朝着軒轅門走去。

這道大門是外朝與內廷的分界線，由此進去就來到了皇帝的居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後宮。

毫無疑問這裏也是由重兵把守，剛來到這裏杜統領就單膝跪地大喊道，“禦林軍大統領杜慶陽有要事求見陛下。”

“這麽晚還有何事啊？”

尖銳的嗓音帶着拉長的尾音，慢悠悠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聽着略帶嬌媚的音調，杜慶陽不敢小觑，面色一正恭敬的說道，“尹都督，常勝侯有緊急書信求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