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俄羅斯的冬天寒冷又漫長。

即使在這裏已經呆了兩年之久, 由杏還是沒能習慣他國的氣候環境。

為了研究普希金異能攜帶的病毒特性，她還向森鷗外申請了長駐俄羅斯分部的監察任務，并允諾按時會将研究成果傳回港口Mafia本部。

港口黑手黨對幹部級別的成員一向是最高待遇的标準, 由杏也不例外。

俄羅斯有一棟專屬于她名下的豪華別墅，那是森鷗外送給她的升職禮物。被秘密安置在地下室的研究器材一應俱全, 完美貼合研究員小姐的心意。

但由杏除了研究時間, 平常的衣食住行并不會留在那裏。

出自那位手筆的房子……她可不敢安心住下。

少女冷白的皮膚在呼呼作響的寒風中更加晃眼，烏黑如瀑的長發更襯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整個人清冷的氣質與面前冰天雪地的景觀仿佛融為一體, 構成一件纖細欲墜的易碎藝術品。

單薄的身形被人從身後輕輕披上一件禦寒的外套, 突如其來的暖意讓少女漸漸回過神來。

“這裏很冷，回屋烤一下火吧。”

說話的青年有着烏黑半長的頭發，澄澈柔和的眸光看着她, 嘴角揚起微弱的淺笑。

他看上去就像一位清秀俊美、優雅自矜的病弱貴公子。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表面溫柔隽永的人，就在半小時前毫不留情地扭斷了她某位實驗品脆弱的脖頸。

“……費佳。”

少女漂亮的眉睫微顫，語氣平靜又親昵地稱呼着對方的昵稱。

走進這棟裝修華麗的別墅內部, 沙發邊噼啪作響的火爐讓由杏被冷風凍僵的身軀逐漸回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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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天人五衰”的臨時住處。

費奧多爾對于住宅的要求并不高，果戈裏那個戲劇化人格的家夥就更不用說了。

但對于“家”這一概念有某種奇妙歸屬感的西格瑪并不這麽認為, 他花費了千萬的資金打造了這棟豪華別墅以作為“天人五衰”的住處。

而被費奧多爾邀請加入的由杏, 也順其自然地住在了這裏。

當然……如果果戈裏那個令人苦手的家夥不在就好了。

看到少女走進屋內，他漂亮的金瞳中隐隐冒出了興奮。

“是由杏啊。”小醜那張總在微笑的清秀臉龐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聽陀思說，你要回橫濱了？”

由杏精致如人偶的漂亮臉龐上有着一閃而過的不耐與冷漠, 她平靜地點了點頭。

“畢竟我頂着‘港口Mafia五大幹部之一’的名頭, 總是躲在俄羅斯不回去的話，首領也會有意見的。”

當然，她回去的最大原因是……普希金已經沒有用處了。

這兩年來, 費奧多爾基本上是把亞歷山大·普希金當做餌料給了她。

“瘟疫流行的宴會”這一異能早就被由杏從裏到外解析透徹，再也沒有了利用價值。

費奧多爾身着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又清爽。面對少女語氣淡淡的解釋，他臉上仍舊保持着無害的笑容。

“之前中了普希金病毒的家夥還沒來得及做實驗，需要幫你把他送去橫濱嗎？”

費奧多爾漂亮的紫瞳中沒有半絲溫度，靜靜地看着坐在沙發上抱着他衣服烤火取暖的少女。

“不必了，幫我處理掉吧。”

由杏的唇角微揚，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積雪消融的神情，“麻煩你了，費佳。”

無視了果戈裏那個小醜在一旁發表的“從屬”“不自由”言論，由杏涼涼睨了他顯眼的白色發絲一眼，嘴角露出乖張玩味的弧度。

[不論是港口Mafia還是天人五衰，對她來說都一樣。“自由”二字對于亞人來說……本就是奢望。]

希望她這次回橫濱後，無趣的日子能變少一些。

**

在費奧多爾貼心的建議下，這次跟由杏一起回橫濱的還有“死屋之鼠”的一員——

異能力名為“完美犯罪”的小栗蟲太郎。

當然了，因為港口Mafia有專人來接自己，所以小栗是晚她一步從俄羅斯機場離開的。

——由杏可不希望自己和費奧多爾私下的交易有更多人知曉。

兩年多的時間沒回來，港口Mafia中又擴充了不少新人血液。

畢竟黑手黨可不是一份光鮮亮麗的簡單工作，每一次戰鬥火拼中殉職的底層人員數都數不過來，更別說那些還沒記全的新人面孔了。

月退由杏長着一張精致秀麗的漂亮臉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質讓她在人群中鶴立雞群，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耀眼奪目。

這樣一位年輕美貌的少女在多名人高馬大的黑西裝恭敬簇擁下，面無表情地走進港口黑手黨的中心大樓，目标直奔首領辦公室的事很快就在Mafia內部傳了開來。

有消息靈通的人在愣了一下後，瞬間就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那位大人回來了啊……’

但更多的則是剛剛加入港口Mafia的新人，他們對這位面生的漂亮少女毫無印象，但她嚣張肆意的排場一看就來頭不小。

又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主。

首領辦公室門口守衛的人員記性不錯。

在見到這位闊別兩年的月退幹部後，他連忙阻止了想要把人攔下的同僚，額角不住流汗地朝少女連連致歉，恭敬地為她讓開了大門。

性情冷淡的少女沒有理會底層人員內心想法的意思，她目不斜視地從二人身邊擦肩而過，清脆的腳步聲讓一旁的黑西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象征性地扣了扣門後，由杏毫不客氣地徑直推開首領辦公室的門。

“……”

明明兩年沒有回港口Mafia本部了，但這種熟悉的感覺果然還是沒有變。

面無表情地重重咳嗽一聲，由杏板着一張漂亮臉蛋冷眼看着她的頂頭上司——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正一臉讨好地蹲在幼女面前，左右手各舉着一件華麗洋裝勸說着愛麗絲穿上。

#果然她還是跳槽吧。

待不下去了，港口黑手黨藥丸。

在察覺到由杏的到來後，森鷗外的氣質在一秒間從哄騙蘿莉的怪蜀黍切換成了運籌帷幄、掌控人心的Mafia首領。

由杏：“……”

多麽熟練的操作，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的經驗吧。

“月退君，好久不見。”簡短地客套了一句後，森鷗外就很自覺地進入了壓迫社畜的“萬惡資本家”狀态。

“關于你之前在俄羅斯的一些研究成果，醫療部和武器研究部都已經投入了實驗開發。

既然你如今回來了，不如就去幫我監督一下他們的進展，順便也替那些廢物們答疑解惑，鞭策一下他們。”

森鷗外臉上挂着他一成不變、高深莫測的微笑，同時又用探究的眼神看向這位許久不見的幹部。

“雖然我是醫生而非研究人員，但手底下那群家夥也未免太不成器了。整日叫苦連天地埋怨看不懂你寫下的公式，這還真是讓人擔憂呢。”

話裏話外雖說着“擔憂”，首領卻依舊保持着那副令人厭惡的微笑表情。

随着森鷗外的話想到了什麽，由杏的心跳聲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

啊，糟糕。

在俄羅斯的時候，她對普希金的異能“瘟疫流行的宴會”抱有極大的興趣，幾乎每天都在研究那些不同病毒的特性。

但即使她再怎麽不分晝夜、夜以繼日地研究實驗體，也沒辦法同時進行多項研究。

知道她秘密的太宰治也就算了，但主動朝她遞出橄榄枝的費奧多爾更不是省油的燈。

由杏絕不可能在“天人五衰”的住處冒風險，讓費佳知道她身為亞人不會死的體質。

是以由杏為了保持十足的精力來研究“瘟疫流行的宴會”，在俄羅斯時彙報給港口Mafia的研究成果，都是她從前在學園都市當研究員時的項目。

因為演算解析和數據分析都是出自她手，大腦被樹狀圖設計者開發完全的由杏甚至能将那些精密複雜的數據結果倒背如流。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

對她來說，電子驅動和藥理反應的演算是比吃飯喝水還簡單熟悉的事物。

因此由杏出于時間原因，只是簡單篩選了一下後，就把自己從前的研究成果發回了港口Mafia。

但聯想到學園都市那高度開發的科技水平和超能力者們強到離譜的大腦演算能力……

身為level 4能力者的由杏難得感到有些心虛。

雖然數據的分析過程和結果毫無疑問是正确的，但那些運算上的超前公式和過程解析确實對這些研究者來說有些為難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森先生。是我考慮不周，忽略了他們的理解水平。

關于研究預測的演算我會重新寫一份演示過程發給各部門，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讓他們去我的研究室找我就好。”

“……”森鷗外有一瞬間的靜默。

“嘛，月退君真是可靠的優秀部下。”

身為前醫生的他自然也看過那些報告——龐大複雜又邏輯嚴密的數據公式環環相扣，精妙的運算處理簡直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範疇。

其中有一些公式的複雜程度甚至到了他都看不懂的程度。

自己任命的這位幹部在腦力研究方面，還真是不可多得的頂尖人才啊。

……至于他的理解水平在無形中被部下diss一事，還是不要再提了。

“您言重了。我剛從俄羅斯回來，還有許多公務需要處理。森先生如果還有其他事囑咐的話，着人傳訊我就好。”

由杏微微颔首後向他躬身行了一禮，接着靜靜退出了房門。

慢慢眯起眼睛注視着少女離去的背影，森鷗外不斷變化的表情在昏暗的房間中晦暗不明。

‘森先生……嗎？’

自從太宰叛逃後，這個稱呼還真是好久沒有聽到了。

闊別兩年後再次回到直屬于她的研究所，由杏突然有了重游故地的感覺。

對少女向來畏懼的助手佐藤在見到上司回來後，忙不疊地邁着矮胖的短腿朝她趕來，用十足殷勤讨好的語氣恭維起由杏。

“兩年不見月退大人，大人依舊風采奪目，令我等遙不可及。

這兩年來沒有月退大人的任守，我在研究所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悲不自勝，日日夜夜都盼着大人您能夠回來……”

說着說着，演戲演出勁頭來的佐藤俨然快要落淚了。

直到面無表情的由杏冷冷睨了他一眼，才成功讓泫然欲泣的佐藤硬生生将淚水收回了眼眶。

這官僚主義作态的蠢東西可真會給她邀功拍馬。

她這個幹部走了之後，研究所名義上的“一把手”可不就是佐藤嗎？

居然還說什麽“苦不堪言，悲不自勝”。

……簡直是不害臊。

“深田秀幸呢？之前研究所的那個新人去哪了？”

視線在室內晃了一圈後并未找到預料中的人，由杏有些語氣不善地開口發問。

并未想到頂頭上司甫一回來，要找的居然是深田那個家夥。佐藤面上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慌張，語氣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他……他可能去醫療部幫忙了……那家夥沒什麽界限概念，總是給研究所添亂子，我就讓他去其他地方找點事情做。”

望着由杏一如往常的神情，佐藤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輕描淡寫地把自己“排擠下屬”的行徑說了出來。

——月退大人這樣高高在上的幹部，怎麽可能會注意深田那個除了臉以外一無是處的廢物呢！

佐藤自信滿滿地想。

當初深田秀幸那家夥靠着張清秀的臉在研究所混的如魚得水，得罪了還沒叛逃的太宰幹部後都沒受到什麽處罰。

這種撞了狗屎運的新人簡直讓佐藤嫉妒得發狂。

在得知月退由杏會留在俄羅斯做長期任務，短時間內不回港口黑手黨後，佐藤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這個令人讨厭的深田踢出了研究所。

想來過段時間就沒人會記得這家夥是誰了吧？

但很快，佐藤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一點小誤區。

随着月退由杏久久的沉默，佐藤臉上冒出的冷汗也逐漸變多。

“我說……”有着詭谲美貌的少女眯起杏眸，嘴角揚起森冷的笑容。“誰允許你擅自揣摩上司的心思，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舉動的？”

佐藤胖胖的身子哆嗦得厲害，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在少女全無半點溫度的眼神注視下，佐藤的腿一軟，登時癱坐在了研究所潔白的地板上，滿臉求饒地看着由杏。

“月退大人，是屬下逾距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無知吧。”

港口黑手黨內紀律嚴明，上下尊卑界限分明。

自己越過上司處置深田的事情本就犯了大忌，如果月退由杏想要懲罰他的話……

佐藤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慘白。

他悄悄瞥了眼少女那張美貌臉蛋上的表情，但卻只看到了對方優美的下颌線和居高臨下的清冷姿态。

“起來，跟我去個地方。”

在手機上敲打了一會兒後，由杏很快通過內部信息找出了深田秀幸現在任職的部門。

而畏畏縮縮地跟在少女身後，亦步亦趨不敢落後的佐藤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條路的盡頭……好像是刑訊部吧？

佐藤那張胖到五官都不甚清晰的臉龐逐漸扭曲了起來。他眼神驚悚地看着不遠處邢訓部的黑色大門，油然而生的恐懼感讓他停下了腳步。

“唰”的一道勁風從他身邊穿過。

佐藤的右臉被一柄鋒利的刀緣劃開了皮肉，汩汩的鮮血從面頰上流了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滑稽又可憐。

“跟上來，別讓我說第二遍。”少女有着與她外表及其匹配的悅耳嗓音與聲調。

但此刻佐藤耳中聽到的話語，對他來說無疑是一道驚悚的催命符。

他僵硬着一張臉，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跟上由杏，滿臉絕望地踏進了同樣屬于五大幹部管轄下的刑訊部。

面對身着華麗和服，模樣風雅美麗的尾崎紅葉，由杏的态度還是尊重的。

“日安，尾崎閣下。”

“是月退桑啊，還真是稀客。不知今日來妾身處有什麽事嗎？”

美貌的女子優雅地用袖口掩唇，微紅的眼尾不着痕跡地打量起許久未見的這位同僚。

在前輩的注視下，由杏那張漂亮得有些過分的臉蛋上慢慢綻放出一個笑容。

“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我出于個人的一個小請求罷了。”

……

在和服女子微笑着目送她離去後，刑訊部有了簡單的人事變動。

少了一名勤懇做事的底層人員，多了一位将要被問責懲罰的犯錯部下。但這對于終日忙碌的港口Mafia刑訊部來說，只是不足挂齒的小事而已。

“好久不見，上野君。”

剛放松沒多久就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深田秀幸的身子一個激靈。

他警惕地朝左右望了望，在确認周圍沒有可疑人影後才謹慎地開口，“月退大人還是稱我為深田吧。那個名字……我早就舍棄了。”

滿意地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由杏嘴角淡淡的笑意更深了些。

“聰明孩子。”

深田的腳步一頓，接着無奈地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在月退大人回來的一天之內，研究所的內部就進行了大洗牌工作。

向來在所內趾高氣昂的“二把手”佐藤被月退幹部雷厲風行地剔了出去，而先前被排擠到其他部門的深田秀幸竟然取代了他成為少女的副手。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不過也有聰明人打聽到了具體情報——

據小道消息稱，佐藤是因為得罪了月退幹部才被“穿小鞋”，不僅連累了自身好不容易爬上去的職位，還直接被那位大人送去了刑訊部受罰。

原本有不了解由杏的性格、還對她這副神賜美貌的耀眼模樣心向往之的新人們。

在得知此事後，他們也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紛紛收起了心中不該有的小心思，勤勤懇懇地埋頭于研究工作中了。

不管月退大人有着再怎麽勾魂攝魄的美貌臉孔，他們都不會生出什麽別的想法了。

——開玩笑！他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佐藤”！

在手上的各種研究工作全都告一段落，而不管是森鷗外還是費佳都沒有拿其他事來打擾她後，由杏終于想起了一件被她抛之腦後許久的事情。

她勢在必得的可愛實驗品，APTX-4869藥物的服用者……

工藤新一。

‘看來她也該抽時間去趟東京了。’少女漫不經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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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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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點卡文，不好意思。

今天這章5000+補上。

感謝在2021-01-17 16:49:20~2021-01-20 01:1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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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