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容貌 韓奕言不經意看向她的側臉,卻是……

劉二方才兇神惡煞的氣勢消失了,肩上被刺出一個血窟窿,他痛得縮起身子,“饒命,大哥饒命,我只是同她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罷了。”

韓奕言眸光淩厲如劍,一寸寸從劉二身上剜過,旋即側目看向陶渺,“玩笑?他跟你開了哪種玩笑?”

剛被掐過的脖子火辣辣的疼,陶渺張了張嘴,疼出了眼淚,她努力從喉嚨裏擠出斷斷續續的聲兒:“他要.....毀了臉......還有......我的腿......”

那柄鋒利的長劍,默默随着陶渺的話,先是移到了劉二的臉上,又沿着臉一路往下,停在了他的右腿上,劉二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混子,此時抖成了個篩笠,強行扯出一絲笑,讨好道:“只是玩笑罷了,大哥你看,她的臉不還是好好的,腿不也沒事嘛。”

韓奕言一語不發,眸色漆黑如墨,他緩緩收起劍,向後退了一步。

在劉二慶幸談過一劫的那一瞬間,劍光一閃而過,以迅雷之速落下。

陶渺眼看着長劍穿透劉二的大腿,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濃重的血腥氣在鼻尖彌漫開來。陶渺從未見過這種場面,只覺胃裏翻江倒海的一陣,忍不住在一旁幹嘔起來。

韓奕言聞聲,淡淡掃了她一眼,“把眼睛閉上,別睜開。”

陶渺縮起身子,聽話地閉上眼,背過去,她聽見韓奕言用那低沉涼薄的聲兒,對劉二道:“我同你開的這個玩笑,還滿意嗎?”

他的語氣平靜沒有波瀾,不摻雜一絲笑意,卻比雪夜的風更加寒冷刺骨。

劉二已疼得幾乎發不出聲了,他只能拖着一只血流不止的腿,驚恐萬狀,拼了命地往後退,比街頭流浪的棄犬還要狼狽。

韓奕言提劍步步逼近,血珠凝聚成滴,從劍端滾落,在白茫茫的雪地裏綻開妖嬈的花,“你方才是不是還說要毀了她的臉?”

望着韓奕言眉宇間的陰鸷,劉二狠狠打了個哆嗦,“饒命”二字尚在喉間,劍光迷眼,利刃緩慢地劃開了她的臉。

陶渺不知身後發生了何事,只聽背後的慘叫一聲又一聲,接連不絕,凄厲勝陰間地獄受酷刑的惡鬼,陶渺用雙手捂住耳朵,顫着身子,瑟縮在那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慘叫聲停了,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陶渺猶豫着睜開眼,便見韓奕言靠近她半蹲下來,想起方才血腥的一幕,陶渺下意識往後一縮。

韓奕言劍眉微蹙,本欲伸出去的手凝在半空,又收了回來,“我去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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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什麽?

原本慘叫的劉二已經沒了動靜,他怎麽了?陶渺忍不住回頭,卻驀地被人遮住了雙目。

“別看。”

大掌幾乎覆住了她半張臉,不知為何,從那掌心傳來的陣陣熱意,一瞬間熨帖了陶渺慌亂無措的心。

韓奕言放開手,方站起身,就被人拽住了衣角,他垂眸,便見陶渺擡起一張髒兮兮的臉,雙眸含淚濕漉漉的,她雙唇嗫嚅,身子微微顫着,想說什麽,終究什麽也沒說出口。

他心下一動,不自覺間,語氣也放柔了三分,“莫怕,我很快回來。”

元清一直守在不遠處的樹上,直到韓奕言拎着劉二靠近,他才跳下來,“主子。”

韓奕言随手将劉二丢在雪地裏,并将那把血淋淋的劍抛給他,淡淡道:“留着,尚且有用。”

“是。”

元清瞥了眼那面目全非,滿身是血的劉二,若非細看之下,還有微弱的呼吸,只怕誰見了都以為是具屍首。

他掃過劉二身上數不盡的傷痕,微微詫異,這等敗類,一劍殺了便是,何必用這種方式虐殺,他家主子辦事向來幹淨利落,不是最不喜拖沓的嘛。

元清不由得用餘光望向跌坐在那裏的陶渺,驀得想起方才他家主子因為這小丫頭晚歸而愁眉不展,亂了心緒的模樣,實在與平日不近人情的樣子差異太多。

韓奕言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眸色微斂,“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元清垂首低眉,知這是在警告他莫要多管,他恭敬道,“屬下明白。”

陶渺木然地坐在原地,只覺鼻尖的血腥氣淡了一些,待那種流竄于四肢百骸的惶恐不安消散了一些,她才感受到了迎面的寒風帶來的涼意。

她摟緊自己,正想看韓奕言何時回來,還未回過頭,只覺肩背一暖,擡眸便見韓奕言身着單薄的中衣,将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走吧。”

陶渺點點頭,她咬着牙以手撐地想要站起來,但因驚吓過度渾身無力,來不及站穩,雙腿一軟又跌回到在地上。感受到一股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她面上發窘,期期艾艾道:“你......你先走吧,我一會兒就趕上......”

話音未落,她只覺身子一輕,雙腳已離了地,圈在她腰上的手攏了攏,舒适的暖意席卷而來。陶渺慌亂地擡頭,正好望進韓奕言波瀾不驚的眸子裏。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陶渺從未被男人這麽抱過,村裏的男人見着她,大抵是沒有什麽好臉色的,多是嫌惡地避過或是嘲諷地笑看着她。

她僵着身子不敢動,任韓奕言抱着,兩人一路上沉默不言。韓奕言偶然垂眸看她,瘦弱的姑娘窩在他懷裏,小小的一只,輕得幾乎沒有分量,此時整個人繃得緊緊的,雙手拘謹擱在胸前,不知所措的模樣着實有趣。

他不自覺唇角輕揚,進了院子,推開那扇破舊的木門,将陶渺放在了炕上。

角落的油燈被點亮,方才外頭昏暗,她未看清,如今再打量,雖上衣幹淨,可韓奕言的褲腳和鞋面仍有星星點點的黯色痕跡。

陶渺又想起了鮮血噴濺的一幕,胃中又是一陣不适,她捂着嘴強忍下來,問道:“他……死了嗎?”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劉二。

韓奕言不答,只俯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把腳擡起來。”

在陶渺照做後,他握住了她的右腳腳踝,濕透的鞋襪一褪,只見腳背已腫得跟個饅頭一樣,輕輕一碰,陶渺便疼得倒吸一口氣。

韓奕言微微蹙眉,拿過炕桌上的藥膏塗在她的腳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滲進皮膚,好歹讓陶渺的痛意減緩了一些。

可雙頰卻忍不住燒了起來,男人粗粝寬大的手在為她塗好藥膏後,又神色自若地在紅腫處揉捏着,手法輕柔舒服,觸感格外清晰。

陶渺忙将腳縮了回來,吶吶地道了聲謝後,她支着身子,想要下炕,卻被韓奕言攔住了。

“去哪兒?”

陶渺往不遠處的銅鏡看了一眼,紅着臉道:“臉上髒了,我想燒水洗洗。”

哪裏只是髒,被劉二扇了一巴掌,此時她的左臉又紅又腫,還沾着從劉二額頭上流下的血跡,紅紅灰灰的一片,實在狼狽。

說罷,她又要下炕,直接被韓奕言一把抓了回去。

“坐着,等會兒。”

陶渺茫然地看着韓奕言落了這麽一句,掀簾出了內屋,不多時,就見他端着一個冒着熱氣的銅盆進來,一言不發地擱在炕桌上。

望着盆中澄清的水,陶渺一時有些感慨萬千,除了孫玖娘,他還是第一個會在她生病時照顧她的人。

“多謝。”她聲若蚊吶道。

她攪了巾帕角角落落地将臉擦了個遍,又用餘下的水淨了手。清洗罷,她再次向擺在右側的銅鏡看去,可那銅鏡早已被磨花了面兒,只能瞧見模模糊糊的影子。

“洗幹淨了嗎?”她自顧自呢喃道。

韓奕言聽見她的嘀咕,不經意看向她的側臉,卻是微微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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