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收拾 他也忍不了這些男人玷污他的小丫……
邢述聽到這聲兒身子驀然一僵, 擡眸便見韓奕言面沉如水,一雙漆黑的眸子銳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當場砍成兩段。
他脊背一寒, 倏然想起眼前這位在戰場上的可怕傳聞,忙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拱手道:“平......平陽侯, 草民棋藝不精,恐......恐敗了平陽侯您的興致。”
“無妨, 本侯的棋藝也實屬一般。”
韓奕言冰冷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看得邢述額間虛汗連連, 他咽了咽口水,哪裏敢再推拒, 只得道:“那便請平陽侯賜教了。”
邢述說罷,韓奕言低眸看向坐在椅上的陶渺, 四目相對,陶渺微愣了一下, 這才想起讓座。
他這是在幫她解圍嗎?
她站起來,雙唇嗫嚅了半晌,以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了句“多謝”。
見韓奕言沒有反應, 陶渺以為他沒有聽見,然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 陶渺只覺一只溫暖的大掌圈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輕輕捏了一下,但又很快放開。
陶渺驚了驚, 可低眸看去時,韓奕言已然在梳背椅上坐了下來,神态自若,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邢述顫顫巍巍地跟着坐下來,方從棋盒中取出兩顆子,便聽韓奕言頭也不擡道:“不必猜先,你執白,本侯再讓你十顆子。”
他話音剛落,在場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氣,方才不還說自己棋藝一般嘛,可現在這話,不知該說這位平陽侯是自信還是過于自負。
不但讓對方執白還讓了十顆子,若是贏了,自然能達到羞辱邢述的目的,可若是輸了呢,豈不是反過來狠狠打了自己的臉。
長廊下頓時燥了些,今日在場的多不知韓奕言的棋藝水平,故不乏面露驚色和質疑的。
只有陶渺站在靜靜地看着,她對韓奕言的棋藝心知肚明,所以曉得他說出這番話還真是為了棋局的公平。
邢述哪敢說一句反對,只是心中在琢磨,平陽侯敢這麽讓,待會兒他到底是該贏,還是假裝輸棋給他留幾分面子。
他在棋盤上擺好十顆子,還未思量好,那廂已氣勢洶洶地将黑子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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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述懵了懵,小心翼翼又落下一子,幾乎是他剛将棋子放下,對方便“啪”地走完了下一步,落子速度之快,好似都連思考的間隙都沒有。
剛開始,不僅是邢述,周遭都被韓奕言這般下棋方式驚着了,以為他只是憑氣勢唬人。
可沒過一盞茶的功夫,長廊底下鴉雀無聲,觀棋者皆面面相觑,難以置信。
邢述看着眼前的棋局,捏着棋子的手都在發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明明才不過二十手,他怎就被黑棋攻得一敗塗地。
他緩緩擡眸往去,觸及韓奕言沉若寒潭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心下納罕,他也未曾招惹過這位平陽侯,怎感覺他一身戾氣,在棋局上招招狠厲,想以這般不見血的方式致他于死地。
在一股無形的威壓下,邢述只覺有一把利箭懸于頭頂之上,他每下一步,那劍便逼近一寸,邢述吓得快魂不附體,後背被冷汗浸透。
白棋也已被黑棋逼到了絕路上,沒了生還的可能。
“草,草民輸了。”
到了這份上,邢述哪還管什麽面不面子的,只想保住小命,早些逃離這裏。
他爽快地投子認輸,站起身同韓奕言行了一禮。
韓奕言的神色沒有波動,怒氣也絲毫沒有得到平息,他看了邢述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看來,邢公子的棋藝的确有待磨煉,才下了不過二十餘手,實在沒達到本侯的期望。”
邢述面露難堪,卻不得反駁,只能在周遭嘲笑的目光中退到一旁。
這局棋罷,正當衆人以為結束了的時候,韓奕言忽得擡頭,掃向邢述身後的那些世家公子,方才在湖邊他看得仔細,除了對弈的邢述,圍戰的幾人看似在觀棋,實則不時将目光落在陶渺身上。
同為男人,韓奕言再不懂男女情事,也看得出那些人看向陶渺的灼熱眼神裏,藏着怎樣龌龊肮髒的心思。
他也忍不了這些男人玷污他的小丫頭,就算是在心中想想也不行。
“邢公子棋藝不精,全然沒讓本侯盡興,可還有人願陪本侯對弈?”
這話語氣強硬,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幾個世家公子被韓奕言盯得頭皮發麻,哪裏不知是對他們說的。
然方才他們都已見識過了韓奕言可怕的棋藝,與他對弈,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韓奕言見他們半晌沒有動靜,指節在棋桌上輕輕扣着,沉悶的聲響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砸得幾人膽戰心驚,最後只得将其中一人推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那人便縮着脖子,兩股戰戰,跟個鹌鹑一樣認了輸。
那公子甫一站起來,韓奕言沉着聲立刻不容置疑道。
“下一個!”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內,長廊下的場景顯得有些奇妙,那些個世家公子們一個接一個坐下同韓奕言對弈,然後被以極其狼狽的姿态在棋盤上被打得落花流水。
太子幾人已在人群外觀望了許久,聞朗見此情形,忍不住道:“平陽侯這是怎麽了?今日似乎火氣不小。”
“許是真的太久沒下棋,還下不盡興,心情不好罷了。”
顧勉忍笑忍得難受,哪裏看不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韓奕言這副護食,且容不得他人一絲觊觎的模樣,實在是幼稚得不行。
都到這般程度了,難道他還不了解自己對陶渺抱的是什麽情感嘛。
沈箋站在顧勉身側,卻是一副蹙眉沉思的模樣,早在陶渺對弈時,他便已默默開始觀棋,再接着看了韓奕言的幾場棋後,他突然明白,為何他第一次見到陶渺時,會覺得她的棋風如此熟悉。
雖陶渺的棋藝遠不如韓奕言,可兩人的棋風可謂如出一轍。
沈箋在陶渺和韓奕言之間來回探看,實在感到有些奇怪,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
此時的陶渺站在韓奕言身後,看着他洩憤一般用圍棋來收拾那些世家公子,神色有些複雜。
她很清楚他并非那種招搖之人,可就算是為了給她解圍,又為何要在這麽多人面前大展鋒芒。
直到最後一人認了輸,韓奕言才算罷休,如無事發生一般站起身。
陶渺下意識垂首往後退了一步,卻見那雙雲紋秀靴似是有意般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
她咬了咬下唇,終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眼看着那雙墨青的雲紋秀靴離她越來越遠。
再擡頭,她只能看見那人離開長廊時挺拔如松的背影。
韓奕言一走,幾位世家公子就像從虎口逃生一般暗暗舒了口氣,在心下發誓往後定要離這位平陽侯越遠越好。
而貴女們則目不轉睛的地盯着韓奕言離去的方向,眼中帶着毫不遮掩的敬佩傾慕之意。
“從前只知平陽侯有一身厲害的武藝,骁勇善戰,沒想到他的棋藝竟也這般厲害。”
“是呀,看他面不改色,輕輕松松下贏了那麽多人,這棋藝只怕都不輸給沈先生。”
“雖說平陽侯看起來冷冰冰的,難以親近,可你們不覺得他那模樣生得實在是俊朗嘛。”
“哪裏用你說,我們自然都看見了,真是被流言所誤,不然平陽侯只怕早已娶妻了。”
“他還未娶妻不是正好,如今他也沒了婚約……總歸還有機會的。”
“聽說平陽侯既沒納妾,也無通房,也不知往後誰那麽有幸,能當這個平陽侯夫人呢。”
“……”
貴女們悉悉索索,交頭接耳,一句接着一句入在陶渺耳中,不知為何心頭悶悶的,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他娶誰,都與她無關。
她轉頭對青竹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我們回去吧。”
陶渺旋即同九公主及太子告了一聲,離開長廊回了自己的寝殿。
此時這長廊之下,最高興的莫過于林熙毓了。
雖說她仍是聽到了不少對她的明嘲暗諷,但看着韓奕言方才的表現,她心中雀躍不已全然抵過了不悅。
前一秒還在偷偷看她,後一秒便走到她跟前下棋,顯然是想展現自己的棋藝,以博得她的好感。
林熙毓隐隐有些得意。
從前她參加詩會時,也有不少世家公子想用這種法子吸引她,她見慣了這般套路,早已将那平陽侯的目的看透了。
雅集結束後,林熙毓回到自己的休息的寝殿,整個人看起來都放松了許多。
芸香看出她心情好轉,也替她高興。收拾東西時,忽得從妝匣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物件,疑惑地問道:“姑娘,這是您帶來的嗎?奴婢怎不記得來時将此物放進去了。”
林熙毓正笑意盈盈地坐在榻上繡着鴛鴦,循聲望過來,不由得面色一變,起身将芸香手上的東西奪了過去。
“誰讓你亂動我東西的!”她稍顯慌亂地将此物藏進袖中。
芸香被喝得一哆嗦,可想起那個像藥瓶一樣的東西,仍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姑娘,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可要奴婢替您請太醫來。”
“不必了。”林熙毓沒好氣道,“你出去吧,以後別再亂動我的東西,聽到沒有!”
芸香忙點了點頭,然邁出寝殿時,步子卻猶豫了一下,她回首望向坐在殿內的林熙毓,想起她方才的态度,心下忽得湧出陣陣難過。
她記得她家姑娘從前不是那般的,分明是個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可近日卻像是變了人一般,脾氣越發暴躁了,甚至常常沖她發火。
芸香想起戚氏,不由得感嘆,她實在不明白她家夫人為何要那麽對自己的女兒,難道真要把她逼瘋了才肯罷休嗎?
殿內,芸香走後,林熙毓小心翼翼地将袖中之物取出來。
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玉瓶兒,裏頭的東西是她為了保證這次出行能順利成事兒而準備的。
不過,照如今的情勢看來,離開行宮前,重新讓平陽侯向太後請旨賜婚應當沒什麽問題。
林熙毓捏緊了手中的玉瓶兒,想起到裏頭裝着的東西,忐忑地咬了咬唇。
暫且先收起來吧,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孤注一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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