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坦白 對本侯的披風,林四姑娘是有什麽……
畫舫上的人遠遠見平陽侯将那聞家姑娘救了上來, 不免舒了口氣,尤其是那阮雲,面色蒼白, 沒有一絲血色不說,雙腿也在止不住地發顫。
她站在船上,眼見陶渺沉下去時, 整顆心也在拼命往下沉,她本只想跟她開個玩笑, 可誰曾想會變成這樣,若是陶渺出了什麽事, 不論是安國公府還是太後都要了她這條命。
畫舫掉頭回返,靠近兩人後, 聞朗伸手想要去接陶渺,卻發現陶渺死死抱着韓奕言的脖頸, 怎麽也不肯松開。韓奕言輕輕拽了拽她的手臂,卻聽她反抗般嗚咽了兩聲。
聞朗有些尴尬地懸着手, 以為她是經歷了方才那遭,心有餘悸,出聲安慰道:“渺兒別怕, 把手給我,表哥拉你上來。”
陶渺仍是不動。
見她顫得厲害, 韓奕言心知她是害怕,安撫着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索性直接抱着她, 攀着船沿爬上去。
兩人一上船,水便順着衣擺流了滿地,方才在湖中還看不出, 此時再看,兩人的衣服都緊緊貼着皮膚,尤其是陶渺,夏天的衣裙本就薄透,如今裹在身上,不僅勾勒出她曼妙勾人的身段,甚至隐隐可以瞧見她雪白的肌膚和內裏棠紅的小衣。
風吹在身上,陶渺凍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有些神志模糊,只下意識貼着韓奕言的身子抱得更緊了些,口上含糊不清地道了聲“冷”。
聞朗想去将陶渺抱過來,卻被韓奕言側身避過了,他擡頭一個淩厲的眼神吓退了所有将視線有意無意落在陶渺身上的世家公子,旋即詢問道。
“可有多的衣袍?”
畫舫上伺候的宮人立刻将幹淨的衣袍呈上來,韓奕言接過去,一把将陶渺裹了個嚴嚴實實,還在她耳畔柔聲安慰道:“沒事了,別怕。”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青松香,陶渺無意識地将腦袋在他頸窩裏拱了拱,莫名多了幾分安心,身子這才漸漸止了顫。
兩人這般親昵的舉動,看得圍觀的世家公子和貴女們瞠目結舌,平陽侯向來不茍言笑,正言厲色,何時見他如此溫柔地,如視珍寶一般對待過一個女子。
不僅如此,這聞家姑娘還将平陽侯摟得這麽緊,可謂肌膚相貼,太子與蘇姑娘這般也就罷了,畢竟蘇姑娘往後可是要成為太子妃的,無人能說道什麽,但聞姑娘這樣,實在有些......
人群中,神色最複雜的當屬林熙毓,此時,她咬着下唇,眸中的怒火仿佛能将整個畫舫給點燃了。
她清晰地看見,陶渺落水的一刻,韓奕言面色大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跳下湖救人,分明聽她說話時,神色冷淡,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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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陶渺此時摟着韓奕言的樣子,她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險些要失了态,上去與陶渺扭打一番。她定是與那個小賤人命格犯沖,不然怎每回她的東西,她都要搶,如今竟連她想要的男人,都不放過,還無恥地用上勾引的法子!
林熙毓垂在袖中的手倏然攥緊,指尖掐進掌心,幾欲掐出血來。
因蘇纓和陶渺都落了水,畫舫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回返,陶渺在畫舫二樓的隔間裏由宮人伺候換了幹淨的衣裙,上岸時仍是由韓奕言一路抱回了休息的寝殿。
青竹和琳琅見自家姑娘被抱回來吓得不輕,登時跑去召了太醫。
太後那廂聽說陶渺出了事兒,也急急命畫舫回返,趕了過來,見陶渺躺在榻上,急得忙詢問太醫病情。
幸好身子倒是沒事,只是有些驚吓過度,一時緩不過來罷了。
太後這才放下心來,命太醫院務必要用最好的方子給陶渺調理身子,坐了一會兒後,太後才起身離開。
甫一回到寝殿,便急召了當時在畫舫上的太子和韓奕言等人詢問情況,得知陶渺與蘇纓落水與阮雲有關,又将阮雲召來,厲聲呵斥了一番,随即命內侍帶着旨意将人連夜送回了京城,囑阮家自己好生處理此事。
太後雖未明言,可一般這種情況下,阮家若還想在京城立足,是斷不可能将阮雲留在京城了,要不被丢到莊子上,要不被送到老家去,更有甚者,也許只能進到廟裏,跟青燈古佛相伴。
事情處置地差不多的時候,陶渺才幽幽醒轉。睡了一覺,整個人意識清醒了許多,可回想起沉入水中的那幕,仍不由得心驚肉跳。
琳琅發現她醒了,掀開床簾,淚眼婆娑道:“姑娘,你可算醒了。”
陶渺坐起身,迫不及待地問道:“蘇姑娘呢?蘇姑娘可還好?”
“蘇姑娘很好,太醫看過了,幸虧救得及時,只受了些驚吓。”青竹端着藥碗過來,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姑娘不過去游個湖,怎就成了這樣,您不知平陽侯抱着您過來時,我和琳琅都快被吓死了。”
陶渺蹙眉道:“誰?誰抱我回來的?”
“平陽侯。”青竹又重複了一遍,“姑娘你不記得了,是平陽侯把您救上來的。”
整個人往湖底沉時,她迷糊得厲害,陶渺只記得有人抱着自己往水面上游,其他的都沒什麽印象了,不過當時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滿腦子都是那個人,沒想到還真是他救了她。
琳琅不知想到什麽,倏地笑出了聲,“聽說姑娘您被救上來時,還一直攬着平陽侯的脖子死活不肯松開呢。”
陶渺雙頰猛然一紅,一時話都說不利索了,“怎,怎麽可能,一定是道聽途說的謠言。”
“這事兒是不是謠言奴婢們便不知了。”琳琅笑得有些意味聲長,“不過平陽侯抱着姑娘回來時,姑娘那手确實是抱得挺緊的,平陽侯還哄了好一會兒您才肯松開呢。”
一想到那個場景,陶渺便臊得不敢見人,她居然那麽跟韓奕言撒嬌,她拿衾被捂住自己的頭,還在一個勁兒的否認,“我不記得了,假的,都是假的。”
青竹和琳琅對望一眼,忍不住笑起來,青竹拿起托盤中的藥碗道:“姑娘,您別不好意思,先把藥喝了呀,姑娘......”
陶渺在衾被裏扭了兩下,鬧起了脾氣,“不喝,我不喝,丢死人了......”
游湖那日,畫舫上那麽多雙眼睛看着,陶渺與韓奕言的事兒很快便流傳開來,自然也傳到了太後的耳中。翌日,不等傳召,韓奕言便特地去了趟太後的寝宮,整整坐了一個時辰才出來。
他走後,太後便動身去了陶渺那兒。
陶渺正躺在床榻上休憩,那日聽完青竹和琳琅打趣她後,她一想到那場景便覺得丢人,索性讓她倆閉門謝客,說是誰都不見。
太後進來時,沒讓內侍禀報,陶渺只聽青竹說了一句,便用衾被捂住耳朵,“不見,不見,誰都不見。”
見她這幅模樣,太後頗有些哭笑不得,她在榻沿坐下,拉了拉陶渺的衾被道:“連哀家都不肯見嗎?”
陶渺聽到這聲兒,吓得想要坐起來,又被太後給摁了回去,“身子還未好全,不必多禮,你就躺着,哀家與你好好說說話。”
太後伸手将她淩亂的額發捋到耳後,低嘆了一聲,“你與平陽侯的事,哀家已經知道了。傻孩子,為何一直不與哀家說,這外間的話該有多難聽啊。”
看着太後憐愛的眼神,陶渺倏然鼻子一酸,“太後娘娘,我......我原也不知他是......”
“他與哀家說了,他向你隐瞞了身份。”
陶渺愣了愣,“他來找過您了?”
“嗯,他什麽都與哀家說了,還向哀家請旨。”太後嘴角噙着笑意,“你該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吧?”
她當然知道。
陶渺雙頰泛上紅暈,輕輕點了點頭。
“他說他不想逼你,但實在等不了了,讓哀家先來詢問過你的意思,那你可願意?”
陶渺抿了抿唇,如今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似乎沒了別的選擇,而且經歷了那麽一遭,她忽然想開了,覺得嫁給他也挺好的。
太後将陶渺這般羞赧的情态看在眼裏,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果然,只見陶渺将半張臉埋在衾被裏,悶悶地“嗯”了一聲。
“那好,等回了京城之後,哀家就做主給你們賜婚。”
能促成這樁婚事,其實除了他們二人,最高興的莫過于太後,雖沒想到這兩人會湊到一塊兒,可都是她捧在手心裏疼的孩子,能過得幸福,她也算一下了卻了兩樁心事。
陶渺在殿內養了幾日,才終于能出來,不,應該說是敢出來見人。
九公主在行宮的花園組了個小宴,也邀請了陶渺,陶渺甫一到地方,四下各異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參宴之人,那日都在畫舫上看到陶渺纏着韓奕言不放,加上太後賜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們打量陶渺的目光便不免有些微妙。
畢竟先前坊間流言紛紛,都說陶渺曾私通外男,在這般名聲之下,她定是嫁不到什麽好人家的,因而她那日在畫舫中的舉動便多少有了些其他的意味。
不少人心下懷疑,她是有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平陽侯不得不娶她。
林熙毓便是這般堅定地認為的,陶渺根本就是心機深重,想法設法地想嫁進平陽侯府。
陶渺坐在了顧菀身側,還未坐定,便感受到對面林熙毓怨憤的眼神。
“聞姑娘的身子好些了嗎?”只聽她突然問道。
陶渺淡淡瞥了她一眼,“好多了,承蒙林四姑娘關心。”
“那便好,你不知看見你落水,我有多擔心。”林熙毓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又道,“對了,我見大家似乎都誤會了,聞姑娘可得好好解釋解釋,那日平陽侯将你救上來,你只是因為害怕才會抱着他不放,并不是故意的。”
她這話霎時将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陶渺眉心微蹙,看着林熙毓表面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知道她根本就是刻意為之,有些事一旦解釋,那就會越描越亂。
她還未曾開口,卻聽顧菀突然道:“熙毓姐姐這話聽在本宮耳裏怎麽這麽好笑,所謂清者自清,你這是想讓渺兒姐姐解釋什麽?解釋她不是故意抱着平陽侯不放,還是解釋她沒有勾引平陽侯?”
顧菀語氣中的不悅噎得林熙毓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顧菀居然會幫林熙毓,只得幹巴巴地笑了一下,随即委屈道:“臣女不是這個意思,臣女只是......只是......不希望像之前那個披風之事一樣,讓聞姑娘再遭受誤會。”
聽到林熙毓這話,陶渺簡直快被她氣笑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聽到“披風”二字後,花園裏窸窸窣窣的聲響此起彼伏,看向陶渺的目光也越來越意味深長起來。
陶渺正想着如何對付林熙毓時,卻聽一道低沉醇厚的聲兒帶着幾分愠怒倏然響起。
“對本侯的披風,林四姑娘是有什麽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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