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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宅子是民國時的,少了柳煦昨夜所居之所的大氣,且因尚未定下是否置買,并沒着手修繕,看着有破敗之相,內裏更是荒蕪。但抛開這些,只看布局,一檐一廊,亭臺樓閣,倒是匠心獨運,極為精巧。
大略游覽一番,見柳煦神色顯出倦乏,便領他到前面的湖心亭裏休息。盛夏天氣,日頭毒辣,周莊雖多水,頗為陰涼,也只是相對而言,即便身後有人打傘,到底還是熱的。
倒是這湖心亭子,占地不小,所處塘池更大,風過水面,減了暑熱,帶了潤澤水汽,拂面極是宜人。柳煦尋了地方坐下,看着開了滿湖的荷花,多是素淡的粉色白色,但趁着鵝黃花蕊,碧色荷葉,随風輕搖,卻是生機勃勃,很是喜人。
“那荷塘看着倒不錯,只是……”柳煦看得高興,當慣了古人,比起後世牢籠似的的房屋,還是更喜歡有山有水,接地氣的大宅。只是,遠眺視線觸及湖上像極了養魚用的圍網時,帶了疑惑,多了不滿。
“這湖占地大,一直種荷花,每年能收不少蓮子蓮藕,但都歸集體。前兩年被幾人承包後,一半做了荷塘,一半深掘放水養魚。但荷莖上有刺,如果魚游到荷塘,被刮破了魚鱗,就長不大了,所以主人想出了拉網分隔的辦法。”這是随行的當地人,對這裏很是清楚。
“這湖跟宅子不是一起的?”柳煦聽了,卻是一愣,看柳開騰,眼中也是茫然。
“當然……不是啊。”起着導游作用的當地人被兩人理所當然的态度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竟帶上期艾。這湖每年能出不少東西,自是不會浪費,至于這占地不小的宅子,這兩年惹眼了起來,往前十數年沒把它拆了種糧已是不錯。
“你看着辦吧。”柳煦無語,坐到随從撐起的躺椅上,悠悠閑閑地吹風看景。
“得令!”柳開騰笑着應下,接過張持瑤手中的薄毯,給他蓋上。
“熱死了。”柳煦不高興地扭了扭,想要避開,“拿開。”
柳開騰見他真有些睜不開眼,明白他是真累了,揮手讓人另找地休息,留下幾個保镖遠遠守着。張家姐妹将亭子簡單收拾完,取出消暑飲品和點心瓜果放好,也出了亭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候着。
“蓋上,要嫌熱,我給你扇扇。”柳開騰出言阻攔,又拿起桌上扇子,卻不是說笑。
柳煦扁嘴,嫌棄地看着毯子,尤不死心,翻了兩個身,有了主意。起身拉住柳開騰搖着扇子的手:“哥哥一起睡~”有了人形暖爐,還要薄毯何用?
柳開騰聞言一僵,低頭看小祖宗一臉無辜一臉純真,心中小人不由吐血三升,怎麽可以這樣啊魂淡!你知道你在幹嘛的魂淡!
“哥哥?”柳煦眨着酸澀的眼睛,繼續賣萌,手上則偷偷把毯子一點點拽開。
“……好。”糾結不過一秒,柳開騰到底沒忍住誘惑,咬牙答應,心中默念我不是狼我不是狼,不能變身不能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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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煦聞言,已因困頓黯然的眼驟然亮起,歡呼一聲,把毯子扔開,裝作為柳開騰挪地方的樣子。
柳開騰:……
想來如果柳煦知道柳開騰心中念頭的話,怕就不會為了這點小事選擇“與狼共枕”了吧……
抱着暖融融,味道也算不錯的人形抱枕,柳煦滿意入眠,夏風涼潤,荷香浮動,真心是午覺的好地方。記得昨夜那宅子就有個水榭,倒是可以收拾收拾,當作午睡的地方。
柳開騰軟玉溫香在懷,豔福不淺,卻不敢消受,僵着身子,一動不動。兩人挨得這般近,若有絲毫異動,柳煦勢必發現,一想到柳煦發現他的龌龊心思後的反應,心裏帶出煩悶。
他知道這個念頭不該有,更不敢承認,只尋着理由欺騙自己——許是到了該碰女人的年齡,血氣方剛而已。誠如煦煦所言,或許他真該找女友了。
心緒煩亂之時,耳邊隐約傳來歌聲,側耳細聽,“洪湖水浪打浪”什麽的竟是越來越清楚,已能聽清歌者是個孩子,歌聲極是稚嫩。柳開騰眉頭蹙起,看了眼懷中睡容不安的柳煦,小心起身,擡手示意張持瑤過來。
“去看看是誰在唱歌,想法子把人請走。”擔心再近些真會吵醒柳煦,柳開騰趕忙小聲吩咐。柳煦這兩年不似幼時覺輕,但剛入眠的時候還是極易驚醒的。平日在家中也就算了,今天發懶,在外面睡下卻是不同。
“是,大少。”張家姐妹點頭,小聲應下,出了亭子喚來保镖傳達了柳開騰的意思。
只是幾分鐘後,歌聲停下,卻不見安靜,反更顯嘈雜,竟是吵了起來。
“怎麽回事兒?”柳煦果然被吵醒,心悸得厲害,聲音有些無力,語氣卻是惡劣,這位爺的起床氣愈發厲害。
“我去看看,你在這兒再躺會兒。”見真吵醒了柳煦,柳開騰生出惱怒,但和柳煦說話卻不敢帶出分毫,極是輕柔。
“哪裏還睡得着……”柳煦身上無力,眼看着就要鬧脾氣,卻忽然聽得一道極熟悉的聲音。
“這湖是我們的,我們好好采我們的蓮子,關你們什麽事!”女孩聲音清亮,口齒伶俐,看得出平日是個爽利的。許是氣急了,音調上揚,顯出尖利,卻也不算刺耳。
這般言辭情态自不會是柳煦精心教養的柳家姑娘做得出的,也不是他的哪位同學。這個聲音,已許久不曾出現在夢中,以為忘了,卻原來,沒有,從來沒有。
“闵月……”如似嘆息,幾不可聞,卻帶了滿滿喜悅
“什麽?”柳開騰側耳。
“沒什麽,反正也睡不着了,一起看看去。”收起面上怔怔和心中欣喜,柳煦借着柳開騰的力道起身,要求一起前去查看。
“就是怕吵到你,才讓人去攔了唱歌的人,沒想到竟鬧了起來,真不知道是怎麽辦的事情!”知道柳煦此時無力,柳開騰幾乎是半抱着人往聲源處走。怕他曬得頭暈,只揀了樹蔭下走。
“過去的是誰?”到得人前,柳煦推開柳開騰,站得筆直。這人雖喜歡撒嬌賣萌,卻極重內外之別,家人面前再裝|嫩,外人面前卻是戴着面具端着架子。此時板着小臉,眉眼淡漠,語氣淡淡帶着嚴厲,頗能鎮住人。
尤其這次跟來的保镖随從都是在柳家幹了幾年的老人,經過柳煦調|教,很是明白,這位二少雖看着年紀小小,在柳家地位卻是最高。人雖不大,做法卻極守舊,最是重規矩。
“是老王那組人。”留守這組的保镖頭頭蔣野聞言回道。
“老王?”柳煦挑眉,腳步不停,“有外人跟着?”
老王全名王岳,和蔣野一樣都是從部隊退下的,若非性格死板,不懂交際,這般堪稱兵王的人怎麽也不至于回家種地。這種上過戰場的人,從特殊崗位退下已很難适應普通人的生活。若非柳開騰找得及時,這些曾經流過血的英雄很可能就要跑XG入黑了。
偏如此桀骜不馴,甚至在很多人看來根本是有病的人被柳煦柳開騰調|教了段日子,竟俯首帖耳,極是忠心。
王岳蔣野等人每年會被分批送往國外鍛煉,人以群分,自己痛快了的同時,也結交了不少能力非凡的雇傭兵,這些人經過柳煦的挑選,由柳開騰負責交涉招納。若能招到自是最好,便是對方不願這般早“退休”,跟那些人交好也沒壞處。
柳開騰一直夢寐以求的雇傭軍就是這麽東挖西掘彙聚到一起的一幫“妖孽”,那鬧騰的勁頭招掐的水平一度讓柳開騰恨不能放棄幼時夢想把他們一個個拍死,但幾次國外時突遇險境托這些妖孽平安脫身後,也只能又氣又恨放任他們。
直到柳煦看夠笑話,給柳開騰出招一個個對付了遍,讓他們知道了老板的厲害,那些人才算乖順下來。
但不論外面那群妖孽如何不靠譜,能近前伺候的卻都是老成之人。柳家處事低調,柳家老人都是知道主家脾氣的,做事不敢放肆,所以柳煦才會有此一問。
“趙先生也一起跟去了。”這趙先生就是本地導游。
“那就難怪了……”柳煦随口應了,拐過彎,過了橋,就看到自家保镖聚在湖邊,和湖中一條小船上的幾個女孩兒對峙着,那本地導游還在那兒喋喋不休,幾個女孩吱吱喳喳地反駁。
“把人都給我喊回來,這般吵鬧,像什麽樣子。”吩咐完蔣野,當沒看見柳開騰阻攔的動作,繼續上前,行至湖邊猶不停步,卻是準備踏上棧道。
那棧道是木制的,多年未曾修繕,風吹雨打,極其脆弱,此處水汽又足,前兩日幾場陰雨,道上青苔遍布。柳煦若真過去,極有可能落水。
柳開騰眉頭皺得死緊,不許柳煦再胡鬧,伸臂圈住有些不對的某只,不讓他再任性。
“手下人不懂規矩,得罪各位姑娘,真是抱歉。”正吵得厲害,卻見那群人不知怎麽回事兒忽然離開,倒是兩個看着與她們差不多大的少年來到岸邊。其中一個高大英挺,穿着好看的深色衣裳,竟比電視裏的明星都好看,遠不是學校的那群讨厭鬼可比。矮些的那個也如洋娃娃般可愛,頭發黑亮亮的,臉蛋白|嫩|嫩的,大大眼睛此時正如新月一般,彎彎的,說不出的讨喜。
剛被個狗仗人勢的家夥惹出一肚子火,這會兒陡見兩個溫潤有禮的少年,情竅方開的少女們即便心有不滿,也多了幾分羞怯。
“算了,算了,不和你們說了。”幾人商量了幾句,看在人家長得好,口氣也這般謙和的份兒上,決定就此揭過,反正剛才那人嘴上也沒得到好處。
“打擾了各位姑娘采蓮,怎麽也得罰罰他們才好,不如就罰他們幫你們采蓮如何?”柳煦不清楚闵月是否也帶着前世記憶,只是自己如今樣貌與過去大大不同,不會引來注意,倒不介意賣賣萌先拉近兩人距離,“姑娘們是住在附近的嗎?我和哥哥剛到這裏,覺得這裏極是漂亮,只是不清楚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正在頭疼呢。你們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對了,亭子裏有家裏帶的點心,家裏幾個妹妹都說極好,你們采了這麽久蓮,餓了吧?賞臉一起來嘗嘗?”
面對如此孩子氣的柳煦,柳家随從:……
柳開騰:……
倒是幾個女孩被再三邀請,又見兩人這般風貌,言談舉止斯文,竟是跟電視裏的公子少爺一般,到底沒再推脫,把船靠了岸,進了亭子。
“還沒問幾位姑娘的名字呢?”見桌上精巧點心順利拉住幾個女孩兒注意力,柳煦也松了口氣,“我是柳煦,這是我哥哥,柳開騰。”
“我叫闵月”
……
之後的聲音,柳煦再沒聽見,他只知道,他真的找到了闵月……
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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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