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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富庶,古來多巨賈,但舊時商人地位低賤,便是財富人脈再多,到底上不了臺面。鬥起富來比拼的也只有園子和廚子,但建築多有制式,比大小自是不行,只好比誰家能在有限空間內搗鼓出更多創意。至于廚藝,範圍相對就廣了,食材種類的多寡,新鮮程度,廚子的創意,刀工,菜式的繁瑣……
這食材自是考的東家能耐,但創意之類考驗的就是廚子水平了,如此争鬥,使得江南菜愈發精細。
柳煦是個愛享受的,只要有條件,斷不會委屈自己。早先柳家不寬裕,粗茶淡飯他也不抱怨,如今有錢了,就露了本性。
那些花裏胡哨的宮廷菜官府菜柳煦是直接無視的,怎麽也是富貴了三世的人,什麽樣的菜沒入過口?他要的不是那種能燒出滿漢全席的禦廚,而是能用最簡單食材最少配料燒出最可口飯菜的大師。
只是越簡單的菜式越見功夫,柳煦要的這種廚子聽着簡單,可說武俠點,都到返璞歸真,飛花摘葉皆可傷人的境界了,哪是好尋的?無奈,柳開騰秉着民間多高手的認知,花了不少精力,每到一地就尋摸着吃,還真功夫不負有心人被他給挖出了三個,都是家傳百年的老手藝。
于是柳開騰又一次展示了何為完美奶爸,那真是為了柳煦吃好喝好,不惜被人當吃貨看待啊。就是現在,他出門在外,那些有幸接待的人第一個絞盡腦汁想的還是拿什麽吃的來招待貴客……
柳煦這次出門時間不算短,家裏怕他外面吃不好,就把那位主攻淮揚菜和浙江菜的師傅給帶上了。
這會兒柳開騰也不知道梁成賢他們喜歡什麽,就讓那師傅随意發揮。前面說了,這師傅已到返璞之境,自然市面上常見的菜式也是手到擒來。午間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席面讓幾個“紅貴”很是屬意,撤了席喝茶的時候還不忘打聽是附近哪家酒樓準備的。
柳開騰也沒在意,只說是自家廚子做的。要是別人,那幾個小年輕許還不信,但既是柳開騰,這園子的主人,他們也沒什麽好懷疑的了,心中第N次暗道對方會享受,感嘆這才是貴族生活bababa……
那梁成賢是知道柳開騰吃貨“底細”的,看氣氛拘謹,便借由子鬧了他兩句,但拿捏着分寸,引得大夥兒發笑,卻也不讓被打趣者生厭。
用罷飯已是兩點,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柳開騰總不好把人趕船上離開,且看幾人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便吩咐下面去收拾地方,準備讓客人們稍事休息。底下人卻回,二少之前已讓整理了梨棠院留客,現在就把人帶去嗎?
柳開騰自是點頭,再次無視賀雪敏小蘿莉偷觑的目光,往柳煦院裏去了。賀小蘿莉相當委屈,直到人走遠了,才咬唇跟上堂姐步伐。
因柳煦覺輕怕吵,院裏的蟬都粘了,聒噪的鳥兒也被趕得遠遠,很是安靜。掀簾進屋,看到守在外間的張持瑤,見她搖頭,知道柳煦還沒醒,愈發放輕了手腳。進得裏面,就見正對床的窗子大開,吹得屋內紗幔飛舞,不由皺眉。上前關了窗子,回身見那小祖宗又拿薄被将自己裹成了壽司卷,只好将空調調低了兩度。
“哥哥?”軟綿的聲音穿過紗帳傳來,有些模糊。
“吵醒你了?”放遙控的動作微頓,柳開騰上前拂開帳門,在床沿坐下。
“……嗯……”剛醒來的柳煦眼睛還沒睜開,從被窩裏伸出手,摸到柳開騰的位置,一拱一拱地蹭到他身邊,抱着對方的腰蹭啊蹭。看這樣子卻不是被吵醒的,不然這位小爺可就不是撒嬌,而是直接扔東西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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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起來嗎?”被蹭得有些上火,卻舍不得把人推開,只好盡力把注意力從腰間香香軟軟的某只身上挪開。
“……再躺一會兒~”手軟腳軟的柳煦很舍不得自己的被窩,準備再賴一會兒床,“哥哥一起睡~”
柳開騰吐血,這種三不五時,如果時機找得好更是天天都能得到同睡邀請一直接受的話,真的沒關系嗎!
所謂好時機就是柳煦剛睡醒或将睡未睡時,這時候柳煦的反應和思維都各種遲鈍,只有鼻子是靈的。夏天還好,要是冬天,只要對方身上的味道是他熟悉的,他絕對會熱情邀請你一起睡。而有他熟悉味道的人包括柳開騰,柳爸柳媽,柳勉夫婦。
這習慣,充分說明了柳二少爺強悍的外表下依然有着一顆**的心嗎?好吧,其實他這一世的外表也跟強悍一點關系都沒有。要說柳開騰也算是閱美無數,但抛開主觀影響,只從客觀角度出發,從前胖胖界的柳煦是個人見人愛的萌寶,如今微胖界的柳煦更是玉娃娃般的美人,可自始至終,這小祖宗走的就是柔美風啊……柳開騰偷偷擦汗,話說用這種詞來描述他家煦煦,被知道了真的不會死嗎?
“讨厭,有酒味……”正各種腦補的某人被嫌棄了。
“只喝了兩小杯。”回過神的柳開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表示也就柳煦這狗鼻子聞得出來,明明什麽味道都沒有,“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洗個澡。”
迷糊中的柳煦反應了整整兩分鐘,才明白對方話中意思,然後慢騰騰的松開手,卷了卷被子,滾進去繼續睡。
柳開騰悶笑,忍不住捏了捏小家夥的鼻子。
柳開騰都推脫不掉喝了兩杯,可想另外幾人飲了多少,即便酒量不淺也有些醺然。被人帶至梨棠院,聽着鳥鳴,聞着花香,只覺心緒安和,沾上枕頭沒多久竟都睡着了。這一睡,醒來已是太陽西斜,由門外候着的幫傭服侍着一番梳洗,喝了杯濃茶,只覺神清氣爽。幾個年輕人出得房間,聚于院中,這才有心情觀賞梨棠院景致。
“你家主人呢?”出來最晚的梁成賢看了眼梨樹下的幾人,向旁邊仆傭打聽起柳開騰下落,“打擾這麽久,眼看要天黑了,我們該走了。”
那邊正談笑的幾個聞言,不由止了話音,雖面上不露,眼中卻透出失望。而賀小蘿莉則直接落下了臉,神情很是郁悶,怎麽這就要走啊,她還想找機會跟小騰說說話的呢。但她向來有些怕這個姐夫,倒也不敢癡纏,只是拽了拽姐姐的衣服,希望姐姐能開口。
“少爺和二少爺在流雲閣,幾位請随我來。”那幫傭詢問後,帶着梁成賢幾人往外走,其時天色未暗,陽光卻柔和了不少,并不曬人。幾人聞着鳥語嗅着花香,一路走來倒也有趣,只是想到這園子大半還沒看完就要離開,實在不舍。
“幾位可是來尋大少的?”過了湖心橋,正碰上提着籃子的張持瑤,“倒是正好,請随我來吧。小玉,你先回去吧。”後半句卻是與那年輕幫傭說的。張家姐妹在柳家是老資歷,年齡不大,地位卻不低。
“這籃子裏裝的是什麽?”梁成賢記得這女孩兒,一直跟在柳開騰弟弟身後,之前在船上離得遠,也沒注意,聽她對柳開騰兄弟是以“少爺”相稱,只以為是個小保姆。可如今近看,不論相貌穿着還是氣質,卻不比他那些同輩女孩兒差,心下起了疑惑,随意找了個話題,想套套話。
“是園裏張阿姨家的小貓兒,剛剛斷奶,很是溫順,正好被我看到,想着少爺可能喜歡,便跟張阿姨借了來。”張持瑤笑眯眯的抱着編制精巧的竹籃。
“不會咬人吧?”一聽籃子裏的是只貓,賀悅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好幾步,努力拉開和貓的距離,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毛絨物的。
“不會,還是只小奶貓呢,牙都沒長結實,倒是怕它爪子利撓了少爺,來之前已經讓人把小家夥的爪子磨過了。園裏動物都是滿了月就打針的,很幹淨,就算惹急了被咬了,也不會有事。”被質疑的張持瑤有些不高興,她怎麽可能拿少爺的安全開玩笑?但面上卻是未顯,與驚乍的賀悅相比,更像個端莊閨秀。
時間太短,梁成賢沒獲得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幾人已到了流雲閣。上得二樓,就見柳開騰和一個極可愛的孩子靠坐窗邊,說着什麽。直到張持瑤獻寶似的把那小貓遞與柳煦,口稱少爺,幾人才反應過來這是柳煦。
雖說上午見了柳煦,但當時柳二少各種困倦,不管是船上還是後來園裏都躲在柳開騰身後偷偷打哈欠,所以即便是梁成賢也沒能看清這位柳家二少的長相,只記得那個驚鴻一瞥的側面極是賞心悅目。
如今柳煦面前再無遮掩,室內光線也是充足,幾人自是看得清楚。柳煦如今雖還有些虛胖,卻早不似幼時滾圓,大眼睛長睫毛,小臉白嫩得像剛磨好的豆腐,小鼻子加櫻桃小嘴,真是極漂亮。
回過神來,又見柳煦面前擺着張幾案,案上放了……古琴?然後琴旁還有個香爐……在焚香?幾人再次被shock了一下,有種時空錯亂的無力感。
柳煦可不管他們在糾結什麽,看到籃子裏手掌大小的白貓咪,立馬兩眼放光,抱起來給順毛。柳開騰見他這般高興,也露出了笑容,誇了張持瑤幾句,扭頭招待客人。只是那爪子總是時不時偷偷伸過來給貓咪捋下毛,柳煦嫌他搗亂,抱着貓兒坐到了另一邊,卻是和賀雪敏小蘿莉坐到了一起。
張持瑤把琴具收好,見幾人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又下樓吩咐了人去那些點心茶果過來。聽到包裏手機響了,是打給柳煦的,估計是有要緊事兒,又忙不疊地跑上去給他送電話。
聽着那邊叽裏咕嚕了好一會兒,卻不是他熟悉的英文,眼見柳煦笑容越來越陰險,柳開騰只好郁悶地以眼示意,什麽事兒?
“托比說,他剛和盧卡斯簽完合同,現在我們是工業光魔的第二股東。”柳煦将手機遞給張持瑤,笑得總算正常了些。
“所以?”柳開騰挑眉。
“所以我準備投資電影,那是個暴利行業,你懂的。”柳煦捧着茶,臉頰上的小酒窩甜得醉人,只可惜柳開騰這會兒只看到他眼底興致勃勃的算計。
“很少見你對錢這麽熱情……”
“好吧,事實上我更想讓中國文化世界化~”
柳開騰悶笑,狐貍終于露出來了,這是想借電影給世界洗腦啊,傳說中的文化侵略?
旁觀衆人只聽懂了柳煦想要拍電影,但對這倆為何笑得如此詭異不是特別理解,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對柳煦柳二少于柳家地位的認知。
那是非常高,沒見人說什麽柳少都不帶回的嗎?各種認真傾聽回答啊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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