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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閣建構精巧,不論用料,還是梁畫,都非現代社會用錢能砸出的,置身其間,只見蓮葉接天,碧波微漾。身後九曲橋上,一紅衣少女正扶欄與旁邊清俊少年細語,少女相貌清麗,衣飾華貴,氣度驕然,可見是個極受寵愛的。那少年也劍眉星目,極是俊美,目視少女笑容柔暖,真真好一對璧人,與那湖中極珍貴的傲霜并蒂蓮頗為相應。
頭腦很清醒,身上卻毫無力氣,柳煦明白,他又靥着了。只是相比于過去被往事騷擾,這次他似乎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比如橋上的闵月和淩沐染。若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太過逼真了些?
“怎麽辦?怎麽辦!那是瑞哥哥,是睿王爺啊!他對你居然……我們該怎麽辦……”竹林中,少女攥着絲帕,惶急落淚。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愛的是你,我只要你……我效忠王府多年,你又被他視作親妹,實在不行,我們就直說,他應該不會為難我們……”見心愛女子這般難過,少年心痛不已,扶着她的肩柔聲安撫,眼底卻漫出陰霾。
“你怎麽能這麽做!”少女瞪大了眼,神色是不信是自責是痛苦,“瑞哥哥那麽信任我們!你怎麽能背叛他!”
“那種信任我寧可不要!”昔日少年已長成英偉男子,握住少女的手,壓下她的驚呼,看向正殿方向時,眼中閃過厭惡痛恨,“如果不這麽做,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5年了,他一點放手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想把你嫁出去……”
“那也不一定要投靠他!別忘了,我們的家人都是被他害死的!”依舊一襲紅衣,襯着少女長開的五官,明豔非凡,眉間若隐若現的輕愁,讓人心生疼惜,此刻談到滅門仇人,眼中滿是怒火,“他又和瑞哥哥是死敵,恨不能置瑞哥哥于死地,他登基那日,就是瑞哥哥死期!不論如何,瑞哥哥于我們有恩啊,沒有他,你不能有今時地位,我也早入宮中成了太子姬妾,哪還能像現在這般!答應我,一定不要傷害他,一定不要……”
“你到底還是和他們走到一起……”少女死死盯住男子,神色凄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帥土之濱莫非王臣,我聽命皇上,有何不對!”男子側首躲過少女視線,卻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皇上偏頗太子,你聽命皇上與聽命太子有何不同!”見他毫無悔意,少女撫着腕上砗磲串子,生出失望與後悔,“……讓我走。”
“你擔心他,就要置我的生死于不顧嗎!”男子攔住少女動作,抓住她的手臂低吼,“事已至此,若讓他知曉,便是他不殺我,皇上和太子也不會放過我!就算他真能保我性命,我與你也再無可能!我堂堂男子,怎能,怎能……”
“我到底該怎麽辦……”獨歸房中的少女軟倒于地,恩情,愛情,如何抉擇?
……
被動跟着兩人掠過一幅幅場景,柳煦神色愈發陰沉,如果說這些只是夢境中的胡思亂想也就罷了,若是是真正存在的過去,那曾經的他是有多傻?
即便在有他的場景,兩人有所收斂,可那舉止間的默契暧昧只要留心,也非發現不了。當年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一心一意寵着信着淩沐染,對他有求必應,不敢怠慢,這些作為旁觀者一眼就能看出的東西他那會兒連個懷疑都沒有!
對于這兩人的背叛,他自是生氣,可又有些無奈,畢竟那一世直到死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地獻殷勤,淩沐染未曾給他準話,他們在他背後勾搭,他想說自己被戴綠帽了都不行。尼瑪,他對自己的戀愛天賦已經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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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生氣的,是自己的有眼無珠,說到底那幾世早殇都是他自己活該!自找的!當年他肯定是看天走路,被鳥屎糊了眼,不然能挑上那種人?!
可不就是嗎,那幾位縱是能力好,長相好,氣質好,但這些柳開騰絕對完勝他們,再加上又賢惠又顧家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比起來,那三坨可不就渣了嗎?
不過,拿哥哥和情人比真的可以嗎……
場景那麽多,氣着氣着,柳煦也沒力氣了。尤其是看到闵月最後竟是自己跳下的城樓,柳煦對她徹底沒了氣憤。到底是前世寵了這麽多年的妹子,又因為他才得罪的慶珉,以至家破人亡。他明白,這一跳就是她的選擇,她不忍傷了愛人,又覺得對不起他,所以賠出了這條性命。
早上醒來,柳煦愣愣地盯了半天天花板,想到夢中闵月腕上的串子,便擡起手腕,打量起那金絲砗磲的手串,卻見它失了往日光澤,暗淡不已,心中不由一動。這手串既能來到這個世界,只怕真有幾分不凡,夢境中的這些,或許就是它讓他看的?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昨晚沒睡好嗎?”正想着,就聽門口傳來柳開騰的聲音。
原來他在餐桌上等半天不見柳煦下來,有些不放心,就上來看看。結果推門就看到柳煦正白着一張臉,滿臉倦色,一點不像剛睡醒的人。
“做了一晚上的夢,累死了。”放下手,也不起,拍了拍枕頭,拉了拉被子,“我再睡會兒……”
“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吃了早飯再睡,不然胃要不舒服了。”上前把人拉起來,哄着人去浴室洗漱。看他是真累,就讓幫傭把早飯端了上來。
“爸媽呢?”柳煦并不覺得餓,看着一桌精美早點,沒什麽胃口,但怕柳開騰唠叨,還是勉強灌了半碗粥。
“媽去朋友家喝茶了,爸去公司開會了。”見他這樣,柳開騰也不逼他,等他漱了口,把人送到床上,自己在一邊陪着。把幾份重要文件看完,見他還沒睡着,就把東西收到隔壁書房,躺到了柳煦旁邊。
“今天不出去?”知道是柳開騰,柳煦還把被子讓出了一些,翻了兩個身,脖子各種不舒服,于是爬到柳開騰身邊,枕到他手臂上,終于安靜了。
“不是答應陪你了嗎?”柳開騰很受用地拿另一只手揉了揉柳煦的頭發,見他貓兒似的眯着眼,就差沒呼嚕呼嚕了,便是一笑,低頭蹭了蹭少年發頂,然後偷偷親了口。
柳煦沒說話,但抱住對方腰的動作說明了他的高興。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只拉了兩層窗簾的窗戶,讓進來的光線不再刺眼,卻也不讓房間顯得昏暗,空調調到柳煦最喜歡的23度,花瓶裏新換的薰衣草香味淡雅,被褥上的熏香也有安神靜氣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身邊熟悉的氣息讓他放心,安心……
“哥哥……”當柳開騰以為柳煦已經睡着,然後他自己也快睡着的時候,柳煦忽然開口了。
“嗯?”柳開騰睜眼,神奇地發現柳煦神色居然很掙紮?雖然一閃而逝,但他堅信自己沒有看錯,心裏好奇,卻不敢表現太明顯,不然這小祖宗就不說了,“什麽?”
“問你個問題。”柳煦衡量半響,覺得他這種某方面情商為負的人有些事情還是直接請教柳開騰比較好,反正也不是外人,“如果甲喜歡乙,可是乙不喜歡甲,然後乙和甲的……妹妹丙互相喜歡上了,可是乙為了跟丙在一起,就聯合甲的敵人滅了甲,丙知道後沒有阻攔,卻愧疚之下自……殘了,然後很多年後,他們又遇上了,可是相互都不認識了,然後,萬一某一天他們想起來了,那麽他們各自會怎麽做?”其實他更想問甲會怎麽做,但不好意思太直白,就都問了,讓柳開騰多角度回答。
“……”柳開騰聽完後瞪着柳煦發呆。
“喂,說話!”難得願意透露曾經私人生活的柳煦被看得不樂意了,你這什麽反應啊,我這事兒不是給你當故事白聽的,好歹給個建議啊。
“信息量太大,你讓我消化會兒……”被震暈乎的柳開騰翻身看起天花板,甲喜歡乙,乙卻喜歡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丙是妹妹,是女的,于是這三個中肯定有至少一對是同|性!
柳開騰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下,那是柳煦自己的故事,不然他剛才問之前不會這麽為難。然後他是甲還是乙呢?如果是乙那麽丙是誰呢?
不對不對,柳煦不會莫名其妙問這個問題,最近有發生什麽事嗎?或是遇到什麽人?
壓下心中激動,柳開騰開始在腦中排查,然後在僅剩的幾個對象中發現了闵月和淩沐染!是的,淩沐染,雖然柳煦只跟柳開騰提過一回,之後也對他表現得一副陌路甚至無視的樣子,可柳開騰相信自己的直覺——柳煦相當不喜歡淩沐染!
可問題是他們之前從未見過,淩沐染入嘉岚後他們才有所聯系的。
于是繼續神展開,把柳煦淩沐染闵月代入故事,覺得柳煦是乙的可能性更大,因為柳煦說了,他跟闵月是“再續前緣”,那麽說明他倆前世就有些什麽。自然那為了和丙在一起而滅了甲,但最後女友自殺的乙最符合。
但私心裏,他還是希望柳煦是甲……
胡思亂想半天,忍無可忍的柳煦再次推他,沒回過神來的柳開騰脫口而出:“你喜歡那淩沐染什麽啊,我瞅着他也沒什麽優點啊。”
“我能說我忘記了嗎?別說你奇怪了,我現在也覺得奇怪呢,我當年到底看上他什麽啊?生生把闵月給錯過了,在他身上浪費了十多年時間。有那功夫娶個媳婦兒,孩子都滿地打醬油了。”柳煦故事都懶得編,直接甲乙丙代替,也是不怕柳開騰猜出這就是他的事兒。兩個都是重生來的,誰身上沒個故事,既想找人出主意,沒必要藏着掖着。
只是他沒想到柳開騰能那麽迅速地猜出相關人物并對號入座,于是果然是旁觀者清,或者果然是柳開騰這花花大少此方面情商較高嗎?既然人家都猜出來了,他就索性徹底說開了。
對柳開騰各種崇拜的柳煦不知道,他家哥哥真的是狗屎運加神展開才猜到的,那麽一問,不乏兵不厭詐的故意,結果柳煦這從來很聰明的孩子在他很信任的柳開騰面前,居然磨叽都沒一句,直接承認了。
這情況讓柳開騰又喜又憂,喜的是柳煦能喜歡男人,憂的是他怎麽就又盯上闵月了呢?!
“……你歧視同|性|戀?”對方的久久不語,讓柳煦很是莫名,想了半天,覺得這個理由可能性最大。
“你是?”柳開騰到底不放心,想聽對方親口說,可問完又後悔了,他該期待對方是,還是不是呢?
“小爺男女不忌。”柳煦選擇了說真話,雖他三世情人最後選的都是男人,但對女人也沒障礙。
“我不歧視。”柳開騰額角抽了抽,覺得這答案真是蛋疼,好吧請原諒他說髒話,可這是他的心聲!你說你是我就下決心了,你說你不是我也會盡力克制,繼續當兄弟,可男女不拘……你讓我怎麽決定啊魂淡,“你剛剛問我要怎麽做是吧?”不好決定,只能拖了,于是柳開騰木着張臉,把柳煦注意力挪了回去。
“對!”柳煦同學乖乖地收回抱着人家腰的爪子,坐起身,作洗耳恭聽狀。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同樣注意力轉回來的柳開騰咬牙,管你是因為什麽,就沖你傷了我家煦煦,就是不對!
“……”看着神色森冷的柳開騰,柳煦覺得自己似乎問錯人了,一口氣噎住,抹了把臉,許久才找回自己聲音,“我覺得吧跟我有仇的是人家前世,這一世的他什麽都不知道,挺無辜的,我報複回去倒是我不對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呗。”
“你都想好了,還問我幹嗎?”柳開騰盯了會兒柳煦,表情卻不是生氣的樣子,兩人面面相觑了會兒,柳開騰就把人按回了被窩,裹進懷裏,蹭了蹭小祖宗的臉,“現在要緊的是睡覺,還是你不困了?”
柳煦抱着被子眨了眨眼,這個問題就那麽解決了?把他們當成完全不相幹的人嗎?
那他糾結半天是為了什麽啊,那他告訴對方自己的丢臉往事是為了什麽啊!
不過似乎真的這個法子是最好的了……
就是有些便宜了淩沐染!
不過,真的會便宜嗎?怎麽可能!這不,柳開騰正想着要怎麽“無傷大雅”地收拾淩沐染呢。的确前世今生要分開,可誰讓爺看你不順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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