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印象

城管随手指了個空的位置讓顧涼去坐下，正好是霍焱的前桌，顧涼走到那卻發現椅子上擺着一個背包，見他來了，包的主人仿佛沒事人一樣目視前方，一副認真的模樣聽着前面老師的講話。

顧涼腳步未停下，在霍焱旁邊坐了下來。

陳成幾句話交代完，便讓人上去自我介紹，按照班級排名來。他大概也是沒事，全班五十四個人，他硬生生站在講臺旁邊等到了排在最後面的霍焱。

啪啪幾聲，臺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霍焱走到講臺前，拿支粉筆在黑板上規規整整的寫下了他的大名，铿锵有力，筆鋒淩厲，一如仿佛刻在他骨子裏的張揚和傲氣一樣，怎麽樣都遮掩不住。

霍焱轉身，兩只手撐在講桌上，臉上帶笑，“大家好，我叫霍焱，愛好學習，擅長考試，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陳成：“......”

以為大佬要放狠話的臺下衆人：“......”

班級裏安靜得落針可聞，直到霍焱回答座位上，才又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陳成看了霍焱兩眼，霍焱朝他友好地笑了兩下，他又看了一眼黑板的字，對霍焱的印象有些改觀。

去年霍焱拎着椅子把高一紀律主任砸的頭破血流的事跡全校皆知，警察來抓人，他頂着一張濺着血的臉坐進了警車，态度很是無所謂。從那以後，霍焱的校霸地位穩固無比，自大、暴力、不服管教是老師們對他的基礎印象，走出去也只不過是從校園毒瘤進化成社會毒瘤，所有人都覺得他這輩子算是廢了。

校長曾私下找過他，表示那事有隐情，但細問又不說，只是對他保證霍焱絕對是個好孩子，他當時的表現是輕笑兩聲沒說話。

可能是沒辦法了，校長把顧涼的資料遞了過來，表示，要是想要顧涼就一定得接收霍焱，自己願意接收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顧涼，可現在看來，霍焱好像是與傳言的不太一樣。

陳成自然想過這是表面功夫，但黑板上這兩字大氣磅礴，不練上七八年不可能寫的出來。

他看了下表，快開班主任會議了，把成績表交給班級第一的叫孫小芸的女生，讓她按照成績排下位置，就匆匆走了。

走到門口又停下轉身說：“後天正式開始上課，明天晚上上晚自習，暑假作業也都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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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焱想到那碰都沒碰過的作業，心裏猜測這用一天補能不能補完。

轉頭，看見他的新同桌已經從包裏掏出了一堆試卷還有一本暑假作業。

顧涼翻看着暑假作業，半響側過頭問：“你們學校的暑假作業和漣城的一樣嗎？”

看着推過來的暑假作業，霍焱面上神色不改，動作自然的翻看幾下，“不一樣。”

“這些卷子呢？”

霍焱看到寫的滿滿當當，字跡漂亮的卷子，心裏在一樣和不一樣之間做選擇。

鄭則是私立學校，暑假作業都是和其餘市裏的私立學校一起修訂的，獨一份，與漣城的自然不一樣。但這些試卷他就不知道了。

假模假樣的翻看幾下，還未說話，門口就傳來陸盛的聲音。

“焱哥，”陸盛從後門探腦袋，見城管沒在，手指轉着籃球就進來了，“走啊，打球啊。”

霍焱覺得陸盛來的時機正好，剛想說不打，就見這逼張大嘴巴，趴在他同桌的位置上，拼命盯着他同桌看，然後開始嚎叫：“卧槽，這不是那誰嗎？”

顧涼被他吓了一跳，腿支着椅子往後仰。

“那誰，那誰來着。”陸盛眼睛發着光，見到了他的偶像，但是越急越想不起名字，他拍着桌子又指着顧涼，臉上帶着詭異的興奮，像是剛從三院跑出來的神經病，“你是那誰，漣城的誰來着。”

顧涼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臉上有些懵。

霍焱上前一巴掌拍在陸神經病的後頸上，毫不留情，陸神經病痛呼一聲，懵逼的看向霍焱。

“你吓着我同桌了。”

“不是不是，他......”

“我叫顧涼。”顧涼輕聲打斷他的話，自我介紹。

“啊，對，顧涼大佬。”陸盛恢複了點神智，“你在漣城混的這麽溜，跑這幹嘛呀？”

顧涼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了，幫霍焱送禮物給自己的那人。

沒認出來是因為現在這人頭發變短了，緊貼頭皮，說是寸頭都有點顯長，說是光頭，又有點過意不去。

“轉學了。”霍焱替顧涼回答，他站到顧涼後面，怕人支着椅子重心不穩摔了，他手指動了動，示意陸盛從他同桌桌子上起開。

“轉學幹什麽？”陸盛疑惑，看到霍焱後猛的意識過來，“卧槽，為了焱哥。”

顧涼：“......”

“你倆就認識這麽幾天，關系這麽好了？”陸盛笑了一下開始邀功，“是不是那禮物特別合心意，焱哥剛開始還想送坦克，是我——”

霍焱忍無可忍，伸手指着他，“閉嘴。”在顧涼看過來的眼神中，硬生生又在後面加了兩個字：“聽話。”

陸盛想着要給老大留點面子，離開顧涼桌子，伸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閉嘴了。

三個級部班主任會議開完後，陳成慢騰騰的整理資料，待人都走後叫住了校長。

鄭則高中的校長是個圓溜溜的胖子，一身西裝被他的啤酒肚撐的緊繃，微微的地中海，鼻子上架着黑框絲眼鏡，眼睛笑咪咪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陳成開門見山，問起了霍焱砸人的原因。

校長一愣，還想說空話糊弄一下。

“校長，他現在是我班級的學生，”陳成說：“您想要我對他一視同仁那就和我透露些，也好讓我心裏有個數。”

“诶呀，”校長斟酌半響，上前把門關嚴實了，才坐下說道：“也是我管控不嚴啊，竟然把孫成富那種人招進來，還讓他做了主任。”

孫成富就是那個被霍焱砸進ICU的高一級部主任。

陳成坐在旁邊沉默聽着，當校長說到孫成富把女學生單獨叫進辦公室輔導的時候，他已經大致猜到了什麽。

校長沒把話說的太明白，點到為止，“那家人顧忌孩子名聲，不願意報警，那混賬東西也怕事情敗露沒追究霍焱的責任，事情就成現在這樣了。”

陳成眉頭緊鎖，“那——就這樣了？”

霍焱這孩子就背負着不該有的罵名和異樣眼光一直這樣下去？

“所以我說這孩子是個好的啊，”校長抿了一口茶，“那家人父母在我辦公室哭着求我，求霍焱，讓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霍焱答應了，我為那女孩子考慮也沒辦法啊。”

陳成沒再問了，說了句謝謝，拿起教案走到門口又被校長叫住。

“陳老師啊，你也不用太在意他，随便管管就行了”校長笑了兩聲：“那孩子不一樣，這些非議他不看在眼裏，說不定別人越是非議他，他在心裏越是把別人當瞎子看呢。”

陳成：“......”

霍焱沒和陸盛他們去打球，他等顧涼拿了行李後帶着他去了男生宿舍樓，邊走邊為他介紹校園環境。

直通宿舍的這條道上，左邊一溜的果樹，右邊則是圍欄，裏面是一個足球場和不知道幾個籃球場，因為除了足球場，這條路左邊其餘的地方全是籃球場，上面零星幾個人在打籃球，不遠處的入口，陸盛一夥人也嬉鬧着進去了。

“這是食堂。”霍焱指着淡黃色，外形酷似一架三角式鋼琴的建築，“裏面一樓是快餐，二樓小炒，三樓咖啡館和餐廳。”

食堂旁邊是一個人工湖，湖上還有一個爬滿紫藤花的亭子，顧涼看的點頭，誇了一句：“環境不錯。”

顧涼的宿舍被分在了五樓，霍焱站在門口挑眉看着門牌號，顧涼敲了敲門，然後說道：“520，是巧了些。”

門開了，一個光着上身的男生出現在眼前。他先看到了前面的顧涼，“總算等到你了，”他讓開道，“我剛打算沖澡，又怕你沒鑰匙在外面等......”話說一半他看到了雙手插兜，眯着眼看過來的霍焱。

愣了半響，他才找回聲音，他僵着笑，“霍......不，焱哥？您也住校？”

顧涼把男生僵硬的表情看在眼裏，嘴角揚了揚，沒說話先進了宿舍。

霍焱來漣城主要是為了陪爺爺，原本丁點沒有住校的打算，甚至，要不是老爺子要求，他連學校都不打算來。

不過，現在不同了，他在那人心死如灰的目光中淡定的點了下頭，進了門笑着說：“高二了，我這成績不抓緊一點追不上啊，還是得住校。”

男生不知道該說什麽，足足過了好幾秒才接話：“......是，住校學習時間是多很多。”

時間多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在大佬口中，九門科目總分八十五的成績好像抓緊一些就能輕易追上正常人一樣！

男生被霍焱盯着不自在，抓起毛巾進了浴室，霍焱坐在凳子上看顧涼整理東西。

這是四人宿舍，上床下桌，裏面目前加上顧涼只有兩個人，顧涼選了靠陽臺的床位，霍焱看了眼他對面那張床。

啧，已經有人了。

還沒等他去和浴室裏的人“商量”把床位騰開一下，就聽見走廊外面的殺豬般的吼叫：“焱哥？焱哥你在哪？陸哥和人在操場上打起來了！”

霍焱走到門口，兩個人火燒屁股地飛了過來，“是孫州，那狗東西先找茬的。”

孫州？霍焱舔了下左邊的虎牙，狹長的眼睛眯了眯。

回頭看顧涼正在擦桌子，凳子上放着一盆水，他愣了下，然後才說有個事先離開一下。

顧涼也聽見了剛剛的殺豬叫，點頭：“你去吧。”

霍焱步子邁的飛起，身後跟着的兩個人見他眉心緊皺，以為他心疼兄弟們，心裏自覺跟了個好大哥。

操場上事故中心已經圍了一圈人，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焱哥來了。”

緊接着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道，露出裏面正在打架的幾人，霍焱走近的時候，其餘打在一起的人已經自動放手了，只有三人還揪在一起。

陸盛被一人按在地上，孫州騎在他身上擡起拳頭還沒揍下去，整個人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沒等他反應過來，後衣領子又被人拽起，他被勒得面色漲紅，不停的咳嗽。

霍焱面無表情，一手插兜，一手拖着人直接甩在了圍欄邊的兩個大垃圾桶上。

垃圾桶被撞的翻了個個兒，垃圾一股腦倒在了孫州身上。

周圍瞬間空出一大片地方，圍觀的人捂着鼻子大氣不敢喘一下。

霍焱腳踩着孫州的胸口，嘴角噙着笑，他沒轉頭，就這麽盯着孫州，眼神冰冷，像北極萬年不化的冰。

“陸盛，”他後退一步，沒轉頭，“打回去。”

陸盛像是得到了命令，撸起袖子，拎着拳頭就上去了，邊錘邊罵：“慫逼，兩個人打老子，再來啊，他媽的，和你那舅舅一個逼樣，全他媽——”

“行了。”霍焱打斷了陸盛的話，陸盛咬牙，不說也不打了，看了眼一副無所謂态度的霍焱，他心裏憋着氣，朝周圍圍觀的人吼：“看什麽？是他媽孫州先找茬的，架是我打的，焱哥是來拉架的，追究起來都給我實話實說！”

圍觀的人散了之後，陸盛和霍焱被住校的兄弟拉到宿舍洗了個澡，直到看到浴室和洗漱池之間有隔門，霍焱心裏才舒坦下來。

顧涼掩在食堂旁邊的小超市門口的人群裏，這邊也是人頭不少，視線全看向操場那邊。

他手裏抱着新買的竹席，也看過去，入眼的就是霍焱把人摔在垃圾桶上那一幕。

他一直知道霍焱因為某些原因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像個好學生，但是霍焱不懂得收斂身上的傲氣，顧涼也就當做不知道随他玩下去。

可這下，即使顧涼心裏有準備，也被霍焱的樣子驚住了，他嘴角帶笑，腳下卻踩着一個人，随意又嚣張。

顧涼抱着席子回到宿舍，剛把床鋪好，就見宿舍門被人推開，頂着一頭濕發的霍焱站在門口，笑得一臉無害，“收拾好了嗎？去吃飯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依舊是一個愛好學習的好學生。

洗完澡的霍大佬如是說。

感謝水風空落眼前花小天使的5瓶營養液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