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之後的兩天, 霍焱借着傷可勁的撒歡，下床要扶着，走路要攙着, 小日子過的很潇灑，很蘇爽。

今天顧涼媽媽要今天出院, 顧涼去幫着收拾東西, 霍焱本也想去讨個好印象, 但顧涼直接拒絕, 半點商量空間不給。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還不見人, 霍焱待不住了, 辦了出院手續，揣着手機直奔顧涼家的小區。

小區安全措施不錯，沒門禁卡硬是不讓進, 霍焱掏出手機才想起顧涼手機壞了, 打給邵文又沒人接, 只能發了消息蹲在門口等。

他都到這了再回自己家實在不甘心，前兩天給他慣了，今天這一天沒見二寶，真像是隔了三秋。

天色漸暗，冷風嗖嗖的灌進他衣服領口，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着，又等半小時，門口人來人往, 就是沒有他想見的那人。

他心裏自我悲嘆一聲，覺着換位思考, 要是二寶受傷了，他估計得住在病床裏, 不要說走路扶，吃飯喂，就是上廁所幫扶着小二寶，他也十分願意。

革命尚未成功，還需繼續努力啊。

手機叮咚一聲，邵文回了消息過來，問霍焱回去了沒他學校事情解決了，剛看到消息。

霍焱剛把“沒”字回複過去，就聽見門口的吵鬧聲。

循聲望去就見一穿着西裝的瘦弱男子指着門衛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就住這，你憑什麽攔我？狗眼看人低，老子有的是錢。”

路過的人指指點點，都覺得這人有毛病。

霍焱也樂意看個熱鬧，站起雙手插兜邊等邵文邊依樹看戲，結果就聽那男的提到了顧涼。

“我兒子顧涼，我女人方萍，”那男人叫嚣，“你查查，有沒有這兩人！”

他雖然這麽說，但是拿不出證據，也說不出幾棟幾號，而且看他這嚣張找茬的态度，門衛就是沒讓他進，甚至還想報警。

霍焱快走上前男人說了句他是顧涼同學把人拽走。

“你真是我兒子同學？”男人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霍焱，在看見霍焱腳上那雙價格不菲的鞋子之後，臉上那不耐煩還帶點高高在上的表情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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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焱沒回話，抱着雙臂也上下打量他，眉毛擰着，越看越覺得眼前這男人不像好人，長的歪瓜裂棗的，哪配得上是二寶的爸，給二寶提鞋，他都覺得磕碜。

“你是顧涼什麽人？”

“我他爸啊，”男人眉毛一豎，“親爸！”

“我平時怎麽沒聽他提起過你？”

“那小兔崽子肯定是被他媽......”

霍焱食指差點戳他眼睛裏去，聲音猛的沉下去：“你再說句試試。”

男人被霍焱眼裏的陰沉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想找回面子，結果又瞅見霍焱手腕上帶的十幾萬的手表，态度立馬好起來，臉上揚起一抹讨好的笑。

“你是我兒子同學啊？。”他戳戳手，視線從表上移到霍焱臉上。

霍焱沒理他，轉身想走，這人壓根就不可能是二寶的爹，這種德性怎麽能教出二寶這樣的。

那人追過來，一把拽住霍焱的手臂，“你別不信啊，”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遞到霍焱面前，“這是我，這是我小兒子顧涼，這我們一家四口全家福。”

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女的懷裏坐着一個三四歲娃娃，旁邊站着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男孩。

那女的霍焱一眼就看出是之前在醫院看見的二寶的媽媽。

那男伸手指着那胖嘟嘟的娃娃，“這就是我小兒子”又指了指那看着鏡頭嘴角淺笑的男孩，“這我大兒子，顧清。”

這是霍焱第一次清晰的認知到顧清的存在，腦海裏有個明确的人，而不是別人口中輕飄飄提過的兩個字，他用了力氣把照片從男人半拽半奪的拿到手上。

盯着顧清看了一會又轉到顧涼身上，娃娃還有些嬰兒肥，小胖手一只拿了個蘋果，一只牽着顧清的小拇指，看着鏡頭眼睛笑成了月牙。

霍焱笑了聲，視線沒移開問：“這是顧涼幾歲照的？”

“四歲的時候。”男人咳一聲，湊近問：“你和我兒子關系是不是很好？”

霍焱掏出手機“咔嚓”把照片照下來，心情打不錯地“嗯”了一聲。

“那你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男人見霍焱視線看過來，慌忙解釋：“我這出來的得急，沒來得及帶錢，我一定會還的，你留個聯系方式......”

顧涼提着飯盒出小區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霍焱，然後視線才轉到他旁邊的那人，記憶深處那張快要記不清的臉瞬間就被置頂清晰了起來。

他僵在原地幾秒，然後轉身往回走，結果走了幾步又轉頭，喊了一聲：“霍焱，過來。”

錢這東西霍焱沒缺過，但也不是那傻缺腦子，大馬路上随便一人往他借錢，怎麽可能借。

委婉的表示沒錢之後，這人還厚着臉皮拽着他手臂不放他就有些來火了，他指着手臂上兩只手，“別讓我說第三遍啊。”

“就三百，我今晚住個酒店，你這......也不缺這點錢，我......”

霍焱一把将他的手扯開，顧念着和二寶可能有些關系，又補了句話：“這世上誰不缺錢，我是最他媽缺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顧涼的聲音。

他跟變臉似的，緊皺的眉頭瞬間松開，還沒徹底轉過頭，那極度不耐煩的眼角和嘴角就向上揚了起來。

他小跑幾步來到顧涼身邊，就看見一向淡淡的沒什麽表情的人此刻眉頭正鎖着。

他微微彎腰，頭湊近，伸出食指按上顧涼的眉心揉了兩下，開玩笑：“怎麽了？見到我這麽不高興？”

顧涼和他盈滿笑意的眼神對視兩秒，嘴巴張開又閉上，擡手把眉間的手拿開，拽着他的手腕就朝着小區內走。

霍焱落後一步，任前面那人拽着他，乖乖跟上。

這感覺他挺喜歡的，像是二寶要把他拽入他的世界一樣。

沒走幾步，一個人影忽然張開手臂攬在兩人前面，正是剛才那個男人。

停住腳步的時候，霍焱明顯的感覺到，顧涼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緊了緊，原本就有些微涼的手指，此刻更涼了。

“二寶啊，”男人聲音很虛，像是怕吓着人一樣，“我是爸爸啊。”

此刻已經是小區內，三人停在進門的路周圍，後面行人催了一聲，霍焱拉着着顧涼往旁邊走了幾步。

那男人也跟了過來，想要靠近顧涼，霍焱上前，把顧涼拉在身後半步，“離遠點。”

“我不認識你。”顧涼擡眼冷冷的看着他。

終于清楚這人的模樣了，幾天沒換皺巴巴的衣服，瘦削蠟黃的臉，顴骨有些凸，眼睛布滿血絲，那濃重的黑眼圈像是一周沒睡覺，若不是眼前這人嘴角那顆的那顆痣，和微微熟悉的五官，他根本不可能會把這人和他記憶中的那個總是西裝革履，追求享受，而且自負至極，滿嘴大男子主義的人聯系在一起。

“我是你爸爸顧建峰，想起來沒？”他掏出那張照片，笑笑，“你媽媽帶你們離開的時候你才八歲，這麽多年了，記不得也是......”

顧涼還是那副冷冷的模樣，張口打斷他：“我不認識你，請你離開。”

霍焱微微側頭看他，把手腕上越發收緊的手拿下握在手裏。

顧建峰以為顧涼是真不記得他了，又走近一步，結果被霍焱伸手一推，向後踉跄了兩大步，他也不惱。

“同學，你別動手啊，我真是他爸。”

顧涼沒再理他，扭頭喊了一聲“保安”讓人來把顧建峰拉走，然後拉着霍焱就走。

顧建峰這下是急了，也有點反應過來顧涼不是不記得他，是不想認他，罵罵咧咧的就想上來拽人，結果兩個保安直接把他架了出去。

顧涼自顧的往前走，自個的手被霍焱緊緊握着都沒反應過來，等走到樓下情緒才有些冷靜，他回頭看霍焱，想抽開手又沒抽動。

他無奈：“松開。”

霍焱見他心情不好，也沒想往日那樣賴着不松，顧涼轉身把人朝着小區的小廣場帶。

顧涼一路沒說話，霍焱把他手裏的飯盒接過來，走在他旁邊，餘光一直看着他，也沒說話。

說是小廣場其實連廣場都算不上，那麽幾平米，擺了一個小型滑滑梯外加兩個踩踏板，也就只剩下一點點空地了。

天不算晚，但是因為晚上天氣冷，此刻這小廣場一個人沒有，倒也顯得空蕩。

兩人在靠灌木叢的長椅上坐下，顧涼在想從他們生活中消失十幾年的人為什麽突然找上門，還留出一點點空間想怎麽和霍焱說剛才那人，霍焱倒是什麽也沒想，就這麽盯着人看。

這人平時看着清涼溫潤，好像和誰都可以說兩句，實則清冷疏離的很，冷冷淡淡的模樣好像沒什麽能打動他心緒的，如今這皺着眉頭，情緒外露的模樣在霍焱眼裏覺得非常可愛，還特別真實。

但是又實在不忍心看着他煩心，霍焱一手攬住他往懷裏攏了攏，又伸手去揉他眉心，“眉頭擰的能夾死蚊子了，有煩心事說出來我聽聽。”

顧涼拍開他手，“沒。”

霍焱又揉上去，“你當我瞎子呢。”

顧涼又把他手拍開，沒說話，結果那手又出現在了眼前。

顧涼思緒徹底被打斷，心裏的煩躁和不安被無奈擠到了一邊，“你安靜點行嗎？”

霍焱點頭，“行，那你把你煩心事和我說說。”

顧涼擡眼看他，“和你說有用？”

“有用。”

霍焱沒帶思考的就接了話，聽着那兩個字還尤其的誠懇堅定，顧涼沒搭他話，主動提起今晚的事。

“你以後見了那人離遠點吧，他不是什麽好人。”顧涼把霍焱攬着他的那只手臂拿開。

霍焱手倒是動了，卻是又握住了顧涼的手，繼續聽話，“嗯，聽你的。”

顧涼沒抽手，知道抽不動，他擡手示意：“你這毛病能不能改改？”

“不能，”霍焱回答的斬釘截鐵，拽着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熱氣，然後揣進他自己的上衣口袋，“忍不住。”

“我這心思都和你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了，”霍焱側過身看他，“再說你手這麽涼，我關愛親愛的同桌一下怎麽了。”

顧涼心裏壓了點事，也不跟他繞彎子：“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霍焱态度極其坦然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但你現在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後不喜歡我。”

“以後也不喜......”

霍焱頭猛的湊近，顧涼頭反射性往後躲，話說了半截斷開。

霍焱笑了一下，“我和你說啊，flag這種東西不能亂立，十個有九個炸，你這個必炸。”

顧涼側頭看他一會，忽的就笑了，聲音帶了那麽一丁點的嘲諷：“你哪來的自信？”

“不是自信，”霍焱的聲音少了點懶散和不正經，那點嘲諷聽出來了，但是一點沒放心上，“是我知道自己要什麽，跟爺爺攤牌那天起，我就做好準備了，”他慢慢的又把頭湊過去，顧涼雙手被限制住，沒法再躲，

等到雙方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出的氣息時，他停下，視線直直的看進顧涼的眼睛裏，“以後，除了生你養你的媽媽，我會是對你最好的那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顧涼呼吸頓住一瞬，心尖顫動了幾下。

霍焱的聲音平淡，仿佛他說的話做起來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趁着人愣住，他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顧涼的唇又迅速移開一點。

“二寶，你給我個機會吧，”霍焱語氣又帶了點懶散：“反正你也推不開我，欣然接受比較好。”

顧涼看他一眼，然後視線看向別的地方，半響低低笑了聲：“我要求很高的，而且我只是不讨厭男生和男生，确切來說我應該比較喜歡女生。”

霍焱只聽見了前小半句，後半句直接就被他忽略了。

他腦海裏炸開了煙花，心髒都來不及走個程序，直接就碎成了一顆顆星星，還是糖做的那種。

“不管你有什麽要求，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顧涼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明明白白提出了第一個要求。

“不要去我家，更不要特意去我媽媽面前耍好感度，以後這個小區你也盡量少來。”

“不是，”霍焱語氣很是委屈，“你剛不說給我機會嘛。”

“我媽不喜歡我和男生走的近，”顧涼說，“我這話你明白什麽意思麽？”

霍焱挑了下眉毛，瞬間就想起一件事，二寶被刺猬打山受傷那時，二寶他媽媽在醫院看他的眼神，戒備、緊張，那時他還以為自己沒壓住火氣，看起來像個找茬的，所以沒太放心上。

平常的父母一般對同性相戀的事認知還不太清晰，甚至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概率，除非是這些事擺在他們面前了，他們才會有這個概念，不過二寶媽媽這麽明顯的過激反應讓霍焱挺意外和疑惑的。

看見二寶和別的男生一塊兒就那種防備的眼神，還是那次看他是個意外？

“伯母是不喜歡你和男生走的近，還是限制你和男生走的近？”

“限制。”顧涼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說話，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