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葉淺歡站在自家的院子前面,第一次知道原來進自己家門也要禀告了之後才能夠進的。等了沒有多少時間,葉淺歡便見金钊從院子裏面匆匆的走了出來,看見葉淺歡便行禮道:“小人參見葉姑娘。”

葉淺歡被金钊的大禮吓了一跳,葉淺歡對于金钊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的,因為上次見他到現在約莫也就一個多月,而且金钊是沈安然的人,還代沈安然送來了好些的禮物,尤其是那個茶館。

上次見金钊的時候,金钊也和葉淺歡行禮,而且金钊對葉淺歡一直都很恭敬,但雖然說是很恭敬,卻也不至于給葉淺歡行了如此大禮。所以這次金钊的舉動還是讓葉淺歡吓了一跳。

“金大哥快快起來,小女子只不過是鄉野小丫頭,當不得金大哥如此大禮。”葉淺歡畢竟也不是真的鄉下小丫頭,她見院子裏面來了這麽多的官兵,現下又見到了金钊,自然知道定然是沈安然出了什麽問題。

葉淺歡心道自己果然救了一個麻煩過來,但若是說要後悔倒也不會,自救下了沈安然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救了一個麻煩,既然救了,自然是考慮清楚了。于是她看着金钊問道:“是你們沈世子讓你們過來的?你們沈世子出了什麽事情?”

金钊起身回答道:“下官是先行過來替世子送來聘禮的,另外,公裏的榮公公正在等候葉姑娘,請葉姑娘先進屋聽旨。”

葉淺歡被金钊一連串的話弄得莫名其妙,饒是她這樣想的多,也沒有将整件事弄清楚,她一邊不耽擱的進屋一邊問金钊:“你說什麽?你是來送聘禮的?什麽聘禮?給誰的?誰送的聘禮?榮公公是怎麽回事?你說的聽旨是什麽?”也不能怪葉淺歡這般的大驚小怪,雖然沈安然曾經的确說過會對自己負責,但是別人不知道葉淺歡還能夠不知道嗎?沈安然是女子啊!

是女子怎麽能夠對自己負責?可如今金钊卻帶着大隊人馬過來說,他是幫世子來送聘禮的?

那是哪個世子?沈郡王府還有第二個世子嗎?若不是,那現在是怎麽回事?沈安然到底在搞什麽鬼?

葉淺歡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走進院子,就看見自己的爹娘正戰戰兢兢的站在院子裏面,一見到葉淺歡回來了,殷樂連忙跑過來一把抓住了葉淺歡說道:“小歡,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有這麽多官差沖進來了,還帶了那麽多的東西?他們說是給沈世子下聘禮來了。”

葉淺歡還來不及安撫殷樂,就看見原本正坐在屋子裏面喝茶的榮公公已經站起來了,手裏面捧着一卷明黃色的東西,站在門口朝着葉淺歡尖聲喊道:“聖旨到~葉淺歡接旨~~”

葉淺歡不明所以,但也反應迅速的拉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殷樂立刻跪下了。“民女葉淺歡接旨。”

而後榮公公雙手打開聖旨,輕咳了一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民女葉淺歡重情重義,膽藝過人醫術精湛,特封為醫林女聖手,賜婚于沈郡王之子沈安然。欽此!”

葉淺歡跪在地上,被後面那句“賜婚于沈沈郡王之子沈安然”驚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一直沒有反應,直到那榮公公重重的又咳了一聲之後說道:“民女葉淺歡!還不快快接旨!”葉淺歡才恍然反應過來,連忙叩頭謝恩。“民女葉淺歡,謝主隆恩!”她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的接下了這聖旨。只聽那榮公公說道:“咳咳,沈世子稍後便會趕來,老奴就先行告辭了。”那榮公公的态度雖然頗為恭敬,但葉淺歡畢竟只是一鄉野小丫頭,他看着葉淺歡的眼神裏面還是有幾分的不屑。

葉淺歡也沒工夫計較這些了,連忙恭送了榮公公。

她雙手依舊捧着那明黃黃的聖旨,待到那公公帶着一批官差先走的沒有影兒了之後,葉淺歡才沖着金钊吼道:“你們沈世子什麽時候到!?”語氣猙獰,那副模樣恨不得現在就把沈安然抓過來當場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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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钊被這樣的葉淺歡吓了一跳,立刻恭敬道:“沈世子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請葉姑娘耐心等待片刻。”

葉淺歡面目猙獰,右手緊緊的抓着那聖旨,若不是那東西撕不得,葉淺歡恨不得現在就把那東西當場撕了吃掉!

沈安然沈安然!你到底在搞什麽鬼?你最好能夠和我說清楚,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那邊的沈安然正在拼命趕路,突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宣旨的榮公公先行一步,因為不認識路,所以沈安然讓心腹金钊跟随一同去了,自己則和大部隊在後面趕過去。她料想這會兒榮公公定然已經宣完旨了,也不知葉淺歡這會兒是什麽态度。

她一想到葉淺歡,便忍不住讓後面的人再加快速度。已經一年沒有見到葉淺歡了,雖然知道這次葉淺歡見到自己的表情定然不會有多好,沈安然還是忍不住有點雀躍。

葉淺歡會被皇上賜婚給自己這件事原先自己從未想過。自從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必須以男子的身份渡過此生的時候,她就已經打算這輩子都孤身一人了。她是女子,卻不得不用男子的身份活着,對于婚姻,她不抱任何的希望。

她想自己永遠也不會有一個真正愛自己,而自己也愛的人,更不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可是她卻在那次牡丹花會上面遇見了穆蘭溪。她默默的關注這穆蘭溪,她知道她是穆親王府的縣主,她想,自己是沈郡王府的世子,若是真要和穆蘭溪在一起,也是門當戶對。為此她還偷偷高興了一陣,而後她想,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一些,才能夠配得上穆蘭溪,可是後來她又聽到穆親王有意将穆蘭溪嫁給司徒熾。

沈安然起初并不服氣,她想自己除了年紀比穆蘭溪小這點比不上司徒熾,其餘的她自認為并不輸給司徒熾。因此她事事都讓自己做到最好,她和司徒熾交好,她想知道自己哪裏比不上司徒熾。後來她明白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穆蘭溪在一起。

哪怕自己什麽都比司徒熾好也沒有用,因為她是女子,她是永遠都不可能和穆蘭溪在一起的。她永遠都配不上穆蘭溪。

沈安然死心了,她甚至都不敢在偷偷的關注穆蘭溪,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一陣子,她突然聽說,□□的人企圖要謀害穆親王。

穆親王是穆蘭溪的父親,她又怎麽能夠坐視不理?于是她找到了司徒熾,和司徒熾一起聯手,除叛黨,并且獻計抓住了□□的把柄,破了□□的陰謀。

太子一黨被抓獲沈安然功不可沒,深的皇上的喜愛。可是沈安然卻發現,穆蘭溪竟然是□□的人。而要去謀害穆親王極其王妃的人,竟然就是穆蘭溪!

記憶中那個巧笑倩兮,為自己摘得純白牡丹的女子,竟然會去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沈安然是怎樣都不相信的。而更讓她不能夠相信的是,穆蘭溪竟然不是穆親王的親生女兒。這一切的發展都出乎了沈安然的預料,事情發展的太快了,從□□被抓,陰謀被破,□□所有餘孽被抓捕入獄,到穆蘭溪被判秋後斬立決也不過幾日的時間。

沈安然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就已經得知穆蘭溪就快要被問斬了。

她怎麽能夠眼睜睜的看着當日的女子被斬首示衆?

那個為自己摘得純白牡丹的女子,那個對着自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女子,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沈安然定然是不願意讓她死的,她想,穆蘭溪不是穆親王的女兒更好,那樣她可以将穆蘭溪養起來,只要她不介意自己的女子就好。她願意養她一輩子,心甘情願。

沈安然這次立功,皇帝賞她一個願望,她當時沒有要,因為自己當真不知道自己還想要什麽。可是她現在想要了,她想要求皇上饒穆蘭溪不死。

她匆匆的入宮,求了皇帝幾天幾夜,終于容得皇帝松口,饒了穆蘭溪一命。她拿着聖旨匆匆趕到天牢,可還來不及宣布聖旨,就已經聽得,昨夜子時獄中暴動,死囚越獄,已經被官兵全數射殺,穆蘭溪,也在此中。

沈安然手裏面的聖旨當場就掉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每一次當她以為她能夠和穆蘭溪在一起的時候,現實就告訴她,這件事根本不可能。

她匆匆去了事發地,從官兵手裏找到了即将被草草掩埋的穆蘭溪的屍體,帶了回去。

她将穆蘭溪葬在了城外的破廟裏面,她曾經調查過穆蘭溪,知道她在被穆親王找回之前,曾和一個慣偷一直都生活在城外的破廟裏面,以前她每年都會獨自偷偷過來看看那個慣偷。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和穆蘭溪在一起,但她願意我她做任何她能夠做的事情。

而這次,她獨自一個人将穆蘭溪埋了,沒有告訴任何人穆蘭溪被她葬在了那裏。穆蘭溪身份暴露,已經被剝奪了穆姓,沈安然立的墓碑上面是柳蘭溪的名字。她在墓碑前面哭了很長很長時間。她從未哭這麽長的時間。

她為她摘了那朵純白的牡丹,她便愛上了白色,永遠一襲白衣,只想将當初最美好的畫面記下來。而今,那個偷偷将牡丹扔進自己馬車的女子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沈安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什麽可以留戀的,還有什麽可以追求的?

可她卻還不得不在這個世界上活着,因為她的世子身份,因為她的父母,她不得不繼續在這些富貴榮華中争鬥着,繼續活着。假裝自己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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