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費揚是個究極顏控。

他從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包括他自己。

據他哥費聞說，在他四歲那年，鄰居家搬來了一家顏值很高的人，尤其是那對姐弟。

聽說那對姐弟是龍鳳胎。

自從他們搬來後，小費揚每天都站在家門口，眼巴巴地目送他倆上學，等他們走了之後才去上幼兒園。

而且天天都問爸媽，他什麽時候能上學，他想和隔壁的哥哥姐姐一起上學。

結果還沒等他到六歲，人家又要搬走了。

那家人臨走前，小費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坐在地上抱着隔壁那哥哥的大腿不撒手，還把鼻涕擦人家褲腿上了。

總之根據費聞的描述，那哥哥似乎很嫌棄，但大概還有一絲良知，沒把他這個小豆丁踹開。

可見費揚的顏控屬性真的是天生的。

他這人非常看臉。

尤其是現在，他看着闵端站在門口

明明頂着一張冷美人臉，嘴裏卻說着帶了點別扭撒嬌意味的話。

這沖擊力直接讓費揚的大腦當機了。

他覺得自己可真是個變态。

人家闵端是個冷漠優雅的酷哥，怎麽可能撒嬌？

不！可！能！的！

于是費揚立刻收起了自己那一丁點兒旖旎的心思，看了眼時間，匪夷所思地反問道：“這不是才下午三點嗎？這麽早吃晚飯？”

闵端：“……”

“我餓得比較早。”闵端松了搭在門把上的手，抱臂靠在門口，神情慵懶地“啊”了一聲，說道：“不可以麽？”

“……”費揚看着那張驚為天人的臉，憋了一會兒，讪讪道：“可以，哥你長得美你說什麽都對。”

這手美人計真是玩得出神入化，費揚直接把那個問他要微信的老板給抛到腦後去了。

随手退了游戲，他從地上坐起來拍拍褲子，正要問闵端想吃什麽，坐在電腦前的蔣铮突然開始叽叽喳喳：“你倆要背着我出去吃飯啊？”

“我哪兒背着你了？”費揚莫名其妙，“我這不是當着你面出去吃飯嗎？”

蔣铮：“……”

“你是不是兄弟了還？”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是這個時間點的蔣铮根本不餓，“你倆什麽時候回來？記得幫我帶點吃的，我今天要直播到很晚。”

費揚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嫌棄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出了卧室門，費揚開始低頭在手機上搜附近有什麽好吃的：“闵端哥想吃什麽？”

“都行。”闵端走到玄關，彎腰從鞋櫃裏把他們倆的鞋一起拿出來。

正在搜附近美食的費揚，忽然看見自己的收藏列表裏的小紅點提示。

是他前段時間剛來宥城時，搜羅的适合約會的地點。

他找的是一家布置得很浪漫的西餐廳，據說是網紅打卡聖地。

當時費揚覺得，女孩子們估計都喜歡這種地方，所以特意費了心思找到這家店。

不僅如此，他還規劃了夾娃娃、看電影等一系列約會活動。

甚至恐高的他都準備去跟人家坐摩天輪了。

結果呢，結果那人是個男的。

這些環節瞬間就不香了。

費揚的氣又不順了。

他垂頭喪氣地看着手機，一頭撞上了站在門口穿鞋的闵端。

“啊對不起。”費揚捂着額頭，擡起腦袋：“我在搜哪裏的東西最好吃。”

闵端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費揚的手機屏幕。

他本來沒有偷窺別人隐私的意思，但不小心掃見屏幕裏的一排排字時，他的心情突然就有點複雜了。

【宥城愛情地标——情人摩天輪】

【宥城告白聖地——愛情影院】

【超浪漫戀愛主題餐廳】

【滿滿少女心！氛圍超甜蜜！】

闵端：“……？”

別開眼，他忽然微不可察地哼笑一聲。

現在的小年輕心眼可真多，搞這麽些花樣，想表白為什麽不能直說呢？

……

費揚站在那個傳說中“超浪漫戀愛主題餐廳”的門前時，還是很懵逼的。

在出門前，闵端忽然說，看他搜得那麽辛苦，也不為難他了，就從他的收藏列表裏随便挑一家吧。

結果他倆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費揚看着門口那個“接吻打折”的展架時，心情十分複雜。

這店家怎麽不寫個“接吻進門”呢？那不是更有沖擊力嗎？

雖然錢包幹癟的他很想打折沒錯，但不代表他要原地掰彎自己。

默了默，他偷偷瞄了一眼闵端，發現他臉上毫無波瀾。

噢，也是，人家本來就是彎的。

費揚撓撓頭，為難道：“要不然……我們還是換一家？不然讓你喜歡的人知道了，不太合适。”

剛說完，還沒等闵端開口，店門口的服務員姐姐突然朝他們走了過來：“您好，請問二位是需要用餐嗎？”

“啊？不……”

“我們是戀愛主題餐廳，非常适合情侶呢，現在還有打折活動，如果您二位……”

“不不不，我們不是。”

費揚瘋狂擺手搖頭，趁着服務員小姐姐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連忙把人家的話堵了回去。

他正準備抓着闵端百米沖刺去另一家店，結果就聽闵端來了句：“就這家吧。”

費揚：“？”

“不好麽？”闵端偏過頭，垂眼看着他。

費揚擡頭，一看見闵端那雙漂亮的柳葉眼，就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了。

他張了張嘴，鬼使神差地點頭道：“好。”

直到坐在燈光昏黃暧.昧的店內，他才回過神來。

色令智昏是真的！

費揚漲紅了臉，緩緩吐出一句話緩解尴尬：“那個……聽說這家店的招牌菜挺好吃的，我給你點一份。”

闵端低頭倒水，“嗯”了一聲沒說話。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只剩店內悠揚的音樂聲在耳邊萦繞。

配合着昏黃的燈光，更顯暧.昧。

甚至周圍已經有小情侶開始議論他們這桌了。

費揚覺得一定是這燈光和音樂太催眠了，搞得他大腦運轉都慢了。

見他不說話，闵端放下水杯，一手撐着着下巴，側頭悠哉問道：“找我有事聊？”

“啊，對。”費揚連忙回神，把視線投向闵端。

結果又走神了。

這餐廳的燈光是不是打得太好了點？

為什麽他比平時更好看了啊淦！

“咚咚”兩聲傳來，費揚發現闵端敲了敲桌子，吓得一個激靈，霎時回神。

他磕磕絆絆道：“其實也不是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你……”

結果話剛說一半，費揚又覺得有點別扭。

跟一個gay讨論如何拒絕一個gay，好像不太好。

于是臨到說出口，他立刻換了個話題，準備先聊點別的共同話題：“就是……直播的事。”

頓了頓，他終于想到該怎麽開展話題：“如果我想開直播的話，有沒有電腦聲卡攝像頭之類的設備能推薦？”

看他這麽一副支支吾吾還紅着臉的樣子，闵端輕揚了下眉。

行吧小孩兒害羞，他就配合着點吧。

清了清嗓子，他面不改色道：“你預算應該不多？先留着別花了，要直播可以用我的電腦。”

“啊？”費揚愣了一瞬，沒想到闵端會主動借電腦給他，反應過來後呆呆問道：“你不是也要直播嗎？”

“我直播時間短，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可以用。”闵端是KPL職業選手，人氣又高，雖然現在退出首發，但直播平臺對他的時長要求并不高。

主要就是圖他這個人的人氣。

費揚想了一會兒，還是推拒道：“是不是不太合适？我開學前天天都得直播，占用你電腦的話……”

“你到時候又要去學校，如果買電腦，估計得買筆記本。”闵端轉了轉手邊的小叉子，無波無瀾地說道：“同價位的情況下，筆記本的性能大多不如臺式，不劃算。要性能好就得多花錢，你有多少預算？”

費揚想了想自己的銀行卡餘額，又打開心聲看了眼最近的訂單，還是被闵端說服了。

“那謝謝闵端哥了。”費揚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我攢攢再買吧。”

“嗯。”見這小孩兒上鈎，闵端臉不紅心不跳地應了一聲，又問道：“沒別的事了？”

有是有，但費揚不好意思說。

他撓了撓頭，糾結半晌才吞吞吐吐說道：“是有件事，但可能有點冒犯，不知道闵端哥能不能幫忙參謀參謀？”

聞言，闵端放下撐着下巴的手，往椅背上一靠，語氣悠哉地安撫道：“沒事，你說。”

他也沒給太大壓力，就那樣慵懶地靠着，靜待下文。

費揚在他面前別扭了半天。

就在闵端以為他終于要把表白的話說出來的時候，費揚忽然來了句：“闵端哥，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拒絕那個喜歡我的男生才不那麽傷人啊？”

闵端一怔：“？”

見他看起來似乎不明白，費揚還十分貼心地跟他解釋了一遍自己那段曲折離奇的網戀經歷。

“我隔着屏幕喜歡了兩年的小姐姐是個男的，我一時氣不過就把人家删了……”

“我現在在當陪練，他又是我的大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總感覺他好像認出我了，但是我又覺得還是當兄弟比較好。”

說到這，費揚忽然想起花椒是個主播，也算半個公衆人物，于是就沒繼續說今天剛發生的事。

怕暴露人家身份。

“所以……你覺得這種情況，怎麽處理比較好？我真的不喜歡男的。”費揚面容嚴肅地問道，眼裏的正經讓闵端說不出話。

見闵端不說話，他還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又補充了句：“我和他認識這麽久，不想讓他太難過，因為他确實是個好人，除了是個男的還騙了我以外沒毛病。”

闵端：“……”

他手裏的叉子“哐啷”一聲掉在盤子上。

“闵端哥？”費揚疑惑地喊了他一聲。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闵端看見他今天別別扭扭地想找他聊聊，又特意搜了什麽宥城戀愛聖地，下意識地就想了點有的沒的。

結果呢？

結果人家根本不喜歡男的。

他腦補的都是虛無缥缈的假象。

闵端的沉默讓費揚有點心虛，所以他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哥？”

微不可聞地低嘆一聲，闵端終于擡眼，斂了表情認真問道：“他讓你很困擾？”

“啊？也不算吧，只是……”

費揚話音未落，闵端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他仿佛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別開眼和費揚說了句：“我接個電話。”

随後徑自起身走到店外，沒再分給他眼神。

他們的桌子就在玻璃窗旁，費揚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窗外的闵端。

他發現闵端全程輕抿着唇，偶爾蹦出一兩個字，看起來心情欠佳。

費揚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

果然還是不應該和人家探讨這種問題，他可能覺得自己歧視他了。

費揚正琢磨着該怎麽和人家道個歉，就見一位服務員端了兩杯不知名的飲料過來：“您好，今日是我們的店慶，這是我們給顧客特別贈送的飲品，請慢用。”

“噢好，謝謝啊。”費揚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視線落在那兩杯飲料上。

高腳杯，杯口還有一片檸檬，飲料顏色看起來像是柳橙汁，但比柳橙汁要更通透些，像是兌了水。

撇了撇嘴，費揚一邊心想着這店家真坑，一邊把飲料喝完。

但喝着喝着他總覺得這玩意兒味道怪怪的。

而且好像有哪裏不對。

直到闵端打完電話回來，費揚終于知道哪裏不太對了。

他看見闵端那張臉的一剎那，腦海裏突然閃過無數不可描述的畫面。

于是他下意識地張嘴：“大美……”

“人兒”倆字還沒說出口，他又瞬間回神，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虎狼之詞咽了回去。

闵端還在想剛才那通電話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聽見他說話，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

費揚尴尬得連脖子都紅了。

他不禁揉了把臉。

之前他還覺得哪個狗男人頂着“真能C揚崽”的ID活像一個大變态。

現在想想

震驚！變态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