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還未到目的地,向導的精神觸網早已化作實質。

漫天飛竄的橙色光線,證明主人已瀕臨暴動的邊緣,他擡手抓了一根在手上,橙色的如同蠕蟲一般的精神觸網頃刻間如落入水中的火苗,化作白煙消散。

江別秋緩緩吸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遇到最麻煩的一種情況——這個精神觸網的主人是一個A級向導。

但是目前這人不知所蹤,興許是躲起來了。江別秋環顧四周,發現越來越多的正常向導受到影響,開始抓撓自己的臉。

“江教授!”

有人跑過來,頭上戴着一頂厚厚的防護罩,是黎明塔區的執行長官羅山。向導橙色的精神觸網像蜉蝣一般依附過來,卻被擋在他厚厚的防護罩外。

羅山說:“我接到黎明塔的命令就趕過來了,其他人還在外圈待命,江教授,怎麽說?”

在羅山厚重裝備的襯托下,江別秋單薄的襯衫就顯得有些兒戲。他略一點頭,說:“這個向導沒有太大的侵略性,你先去疏散附近的居民,剩下的我來。”

“好!”

羅山轉身就走。

近些年來,這樣的場景偶有出現,但由于黎明塔找不到其原因,他們就只能被動解決,而無法防範。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精神過載的向導,其精神觸網會滲透在每一立方米的空氣之中,如同烈性流感,傳染給每個臨近的向導。

然而向導又能影響哨兵的精神力,是故如果不加以控制,後果不堪設想。

羅山指揮手下依次疏散人群,有一剛入隊的小年輕往江別秋所在的位置看了眼,驚奇道:“那位是個向導吧?怎麽不穿防護就站在過載後的精神觸網下?不怕感染嗎?”

羅山一掌拍向他腦門前的防護罩:“就你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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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輕被拍得“哎呦”一聲,癟着嘴噤了聲。

江別秋對身後的事一無所知。他站在一座建築的頂樓俯瞰而去。在羅山的指揮下,被這個向導影響到的區域已經疏散完畢,于是他伸手從後腰處拔出一把槍,單手舉起往空中開了一槍。

“砰——”

藍色光幕從槍口*出,又漁網般覆蓋下來。

所有游離的橙色光線被追逐着聚攏起來,罩在藍色光幕下瑟瑟發抖。

“精神觸網穩定好了。”江別秋對着手環說了一句。

對面傳來黎明塔的聲音:“ 現在的首要目的是找到背後的向導,在陷入精神過載後,他的情況會很糟糕。”

江別秋撐着牆輕松一躍,跳到另一個屋頂上:“ 我去找他。”

偌大的城市極易藏污納垢,就這麽找一個人困難重重。

如果他能用精神力就好了。

東區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四周靜谧無聲。而當江別秋停下腳步後,空氣中最後一個鮮明的聲音也消失了。

他屏息四顧,雖然沒用上向導的精神力,但依然對外界感知敏銳。

不遠處熄火的汽車儀表盤正停在某個刻度上;右前方的建築裏一個光屏正放映着歷史片;疏散圈外,還夾雜着人們嘈雜的驚慌聲。

……可是,還不夠。

作為向導,強悍的精神力注定讓他們無法将注意力凝聚在感知上,但如果是哨兵的話……

“東南方向,五百米左右,一個廣告牌後面。”

有人冷不丁出聲。

江別秋一驚。

哪裏來的人?!

然而下一秒,像是印證那人說的話似的,廣告牌後一陣窸窣,緊接着,一個瘦小的女性突然從廣告牌中露了頭,轉身就跑。

江別秋當即連放幾槍,截住那人離去的方向,随即飛奔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

“放……放開!”

黑發向導眼白泛紅,瞳孔細如銀針,被江別秋扼住衣領後奮力掙紮起來。

“對不住,沒法放開。”江別秋一讪,“現在要麻煩你跟我走一趟黎明塔了。”

陷入精神過載後的向導,大多都喪失了原本的理智,他們無法感知到自己是誰、身在何處、現在在做什麽,需要黎明塔進行治療才能恢複。

江別秋分明只輕輕勾着她的衣領,力道卻鐵鉗似的無法撼動分毫。

黑發向導掙紮了片刻,終是緩緩安靜下來。

感受到漸小的抗拒,江別秋回頭,安撫地拍了拍向導的肩膀:“乖乖的,一會就好。”

看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估摸着不到二十歲,也不知清醒的時候做了什麽事,才會導致精神過載。

江別秋拎着他往回走。四下無人,就連剛才出聲提醒的那個人也不見了蹤影。

他遺憾地聳了聳肩。

沒走幾步,卻見一縷橙色的光線又從這向導身上四射出來,且隐隐有泛紅的趨勢。他仿佛想借用催動精神力來控制江別秋,奈何後者等級過高,還未接近便吓得四處游離,紛紛褪去。

下一瞬,江別秋忽然察覺到背後襲來一陣強風,他心中警鈴大作,身體還未作出反應,便被一股力掼出幾米開外。

随後眼前一花——只見坍塌的廣告牌下雷霆般竄出一個哨兵,單膝跪地壓制而來,又趁着江別秋愕然之際,惡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細看去,這個哨兵兩眼無神,分明不是自主發起的攻擊。

——這是牽引!

喉間的壓力驟增,江別秋整個人被控制住,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架住哨兵的手臂,為自己呼吸贏得一點時間。

哨兵與向導的體力不在一個層次上,普通向導想單憑力量控制發狂的哨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危急關頭,江別秋卻只微微蹙眉,驀然收回手臂,以一種同歸于盡的方式扼上哨兵的脖子。

臉部由于缺氧漸漸漫上紫紅,即便如此,他身上猶迸發出一股可怕的瘋勁,淩空揮出一拳,硬生生将哨兵的臉打得一偏。

這半秒間隙,江別秋長腿一掃,瞬間就和哨兵換了個位置,後者被猛得掀翻倒地,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聲。

江別秋單手撐地準備爬起來,那哨兵已回過神,咆哮而至。

體能上的天塹是記錄在基因裏的東西,如果此時此刻換上任意一個向導,都會被吓得腿軟。

可江別秋只是急促地喘息着,他并不畏懼,因為他興奮。

正在江別秋打算和這個哨兵來一場battle時,餘光突然有人影一閃而過。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直接飛身上前,幹脆利落一個手刀,徑直劈暈了黑發向導。

“砰”,沒有了牽引,哨兵渾身一顫,癱到在地。

天光之下分外刺眼。

江別秋喘着粗氣,眯着眼擡頭看去。

男人背光而立,眉眼冷淡,讓江別秋想起了被濃霧遮蔽的層層遠山。

可是他卻毫無征兆的,被這片濃郁的霧氣燙傷了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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