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前世【略虐慎入】 是他們把自己的月光……

邵止清從誕生起, 就是屬于這本由小說衍生出來的世界裏的,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從最開始就知道, 自己只是一個小說中的人物,是要按照劇情,一路作死到被炮灰為止的惡毒女配。

年幼的邵止清起初并不懂這些是什麽意思, 她只是不喜歡按照潛意識裏某個聲音的指揮做事,她不願意如它所說地傷害別人, 不論那個人是誰。

五歲那年,她跟随做慈善的父母來到全市最大的福利院時, 遇到了被□□打腳踢的越澤,她揮舞着玩偶小熊, 吓跑了那些擔心惹到有錢人的壞小孩,把越澤從泥淖裏拉了起來。

七歲那年, 她在宴會上遇到了渾身是刺的衛遲,把自己喜歡吃的甜食分享給了他, 沖着對方讨人厭的哥哥做鬼臉,朝勸她離衛遲遠一點的所有人大聲說,自己就是喜歡和衛遲一起玩。

九歲那年, 失去雙親的顧子宸來到了邵家,她拉起了他的手, 無比認真地告訴他: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了,我會對你很好的,你不要難過, 要多笑笑。

邵止清的異常舉動最終吸引來了維護世界正常運行的系統,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邵止清,要遵守世界運行的規律, 不要做超出人設的事情。

邵止清沒有把系統的話放在心上,她像一只歡快的小鳥,不斷為周圍的人攜去沾染着陽光的樹枝。

一切中止在了她與應長軒的相遇上。

當應長軒登門拜訪,請求邵家給他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時,邵止清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甚至給了他一大筆出人意料的資金支持——她這種行為觸到了系統的底線,在應長軒離開後,系統強行取代了邵止清的存在。

它擠開了邵止清的靈魂,把她的棱角磨平,丢到了狹小的牢籠裏,自己則借着邵止清的身體,在接下來的生活中完全複刻了原著中的那個“邵止清”。

自私、任性又暴戾“邵止清”輕蔑地把她身邊的人的感情放在腳下踐踏,不管真正的邵止清是憤怒還是哀求,它都沒有放邵止清出來的意思,直到它最終按照原著的劇情,把邵家玩到了破産,才把身體還給了邵止清。

為了報複邵止清在前十八年不按劇情走的行為,它用了許多肮髒下流的手段去惡心那些真心喜歡邵止清的人,把他們的愛意一點點磨滅,最後只留下了不理解與恨。

到了劇情的後半段,他們甚至嘗試過帶前後變化過大的“邵止清”去看精神科,可在系統的阻撓下,這件事不僅不了了之,它還遷怒于邵止清,當晚就當着邵止清的面,一件件砸碎了她往日最愛的物件、一筆筆繪成的油畫……

等到系統離開時,邵止清已經被困在空無一物的黑暗中幾個月了,而每當她激烈反抗,就會遭受系統的電擊,在這樣的折磨下,回到身體中的她已經失去了完整的思考能力,記憶斷斷續續,連簡單的日常生活也很難自理。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想讨好應長軒的人打斷了一條腿,丢到陰暗的出租屋中,而應長軒知道此事後,在當天就與那人簽訂了大額合同。

被系統聯合了衛承背叛的衛遲,在卷土重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當着邵止清的面燒掉了所有有關他們舊日回憶的物件,還放話不許別人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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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慣了系統殘忍無情的行為後,對她再沒了溫柔的顧子宸對她的遭遇不聞不問,偶遇時只給了她冷冷一笑,第二天邵止清就連出租屋都沒得住了。

越澤更是在心灰意冷後,丢掉了管家的身份,毫不留情地轉身而去,重逢時見她實在可憐,施舍般地丢給了她一根帶肉末的骨頭,眼中的鄙夷和輕蔑一點都沒有掩飾。

從始到終,回到自己身體中的邵止清都對此無動于衷,從未解釋過半句,這也就導致給了她機會辯白的幾人,更加認定她不再是往日的那個邵止清,就沒去改變自己冷眼旁觀的态度。

邵止清表情空洞地接受着這一切,她其實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她與世界像是隔了一層厚重的霧,只是她隐約知道,所有美好的過去都再與她無關了。

于是,某個雨夜,她拖着殘廢的身體從高樓縱身躍下,安詳地迎來了一片平靜。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四個人在同一時刻接收到了世界的真相——他們從來沒有愛錯人,可被他們的冷漠所報複的,卻恰恰是自己深愛的人。

他們親手把自己的月光埋葬在了黑夜裏。

但凡……但凡他們耐下心來,多問邵止清一句,或許就能發現她已經回來了。

他們不敢去想象。被嬌養了十幾年的少女,是怎麽獨自一人面對這些恐怖的遭遇的。

她或許無數次地想向他們呼救,可他們卻在沉默中,把邵止清推到了徹底崩潰的懸崖邊。

而毫發無損的罪魁禍首不僅一點沒有感覺到毀掉了他人人生的內疚,還為自己維護了劇情的行為頗是自鳴得意。

只是它錯估了悔恨與愛的力量——得知了真相的四人瞬間就瘋了,龐大的精神力量沖垮了系統的防線,無數有關靈魂和輪回的資料都流入了他們的大腦。

而身為這個世界的支架的他們一旦扭曲,整個世界都會跟着逆流,當系統背後的團體回過神來時,竟發現這個世界的時間倒退回了十八年前,邵止清出生的那一天。

===

邵止清被龐大的信息量瞬間沖擊了大腦,她吃痛地發出了一點聲音,咬緊牙關,捂住了腦袋。

她的異樣立即就被衛遲發現了,看見邵止清用手捂着頭的動作,衛遲緊繃起了神經,查看起了她的狀态。

邵止清看着衛遲的嘴開開合合,卻怎麽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他和系統的聲音同時淹沒在了邵止清腦海中繁雜的噪音裏,她只隐約聽到系統說着什麽【重啓世界失敗】,別的東西則亂成了一團。

衛遲一疊聲地呼喚她,終于把她的神智拽回來了一些。

“衛遲……”邵止清難受地叫了衛遲一聲,手向前伸,好像在求擁抱一樣。

衛遲毫不猶豫地把她整個人都抱住了,“我在的,你別怕。”

邵止清臉頰上布滿病态的潮紅,渾身顫抖,她腦子裏的記憶一時沒有理順,眼前浮現出了上輩子的衛遲站在燃燒的火焰前的畫面。

受到這段記憶的刺激,邵止清差點就要條件反射地推開衛遲了,但她在手搭上衛遲的身體的時候停了下來,一邊艱難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邊輕輕地回抱住了他。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衛遲四人都不要回憶起這些東西,他們與自己一樣都是受害者,而這些記憶只會給他們帶去悔恨與痛苦,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

系統不斷發出斷續的電流聲,讓邵止清想起了上一次它的短暫消失——當時她做了一個夢,并在夢裏遇到了一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當時就是對方插手,才将系統從她的身邊驅逐出去了一段時間。

邵止清的眼睛微微亮起,這一次……他還會出現嗎?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一種溫暖的感覺包裹住了邵止清作痛的大腦,極大地緩解了她的難受,邵止清眨了下眼睛,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來,她的大腦一片清明,系統好像從中消失了一樣。

邵止清似乎感覺到有陣微風輕輕拂過了她的嘴唇,某種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随即又消失無蹤。

“小清?”顧子宸的聲音傳進邵止清的耳朵裏,她反應過來,臉頰微紅地讓衛遲松開了自己,轉頭看向門的方向。

戴着眼鏡的顧子宸就站在門邊,他表情低落,嘴邊也沒了往常的笑意,他走近邵止清,把她從衛遲的身邊輕輕拉了過來,然後低聲說道:“小清,能答應哥哥配合一下醫生的檢查嗎?”

他的語氣近乎懇求,邵止清的嗓子一啞,不自覺地就點頭答應了。

既然現在系統暫時消失了,那她想趁這段時間,盡可能的讓身邊的人安下心來,直到……她準備好一切後離開這個城市。

她會有這個想法,一方面是擔心系統回歸後會再利用她的身體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她太累了,許多上輩子的記憶又不斷浮現在眼前,她實在不想繼續待在這個熟悉的地方了。

見邵止清願意配合,顧子宸和衛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衛遲更是上手揉亂了邵止清的頭發,臉上的笑意真心實意,“這才乖嘛!”

應長軒這時也和醫生從外面回來了,看到診療室內幾人臉上的表情,他便猜到是邵止清軟化了态度,臉上的焦慮也終于一松,笑了一下。

“讓開!”

“先生——您的狀态不好,不可以——”

“我說了讓——小姐,你怎麽樣了?”

穿着病號服的越澤一邊咳嗽,一邊走到邵止清身邊,因為跑過來的時候太急,他額間已經布上了一層冷汗。

“你怎麽過來了……”邵止清瞪大了眼睛,有些急切地想把越澤推回病房裏,“你剛才還昏迷過,別逞強啊!”

“讓我陪着你吧,小姐。”越澤感受到周圍輕松下來的氛圍,眼中的緊張也稍稍放松了一點。

邵止清看着他們沖自己微笑的樣子,心裏被某種酸酸的感覺填得滿滿漲漲,她勾了勾嘴角,卻在笑起來的前一秒收住了,躲避般地錯開眼神,在醫生面前的椅子上坐好,朝他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開始診療了。

在幾人的注視下,邵止清這一次相當配合醫生的詢問,而從邵止清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她的病情還沒有惡化到特別嚴重的地步,他們就不免松了口氣。

随着一個個問題回答下來,邵止清心虛地低下了頭,醫生問她什麽“頭疼的頻率”什麽的,她根本就答不上來,只能模棱兩可地給他一些編出來的答案。

希望這不會導致誤診吧……邵止清默默地想。

“我的建議是,先進行更進一步的檢查,确定是否是腫瘤,如果是良性的話,我建議盡快做手術……”

做手術?

邵止清的眼睛裏亮起了光,她突然想起,上輩子他們也曾差點帶自己去檢查身體,當時系統表現得極其抗拒,那是不是就說明,系統是有可能通過手術摘除的?

想到這裏,邵止清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真的能徹底地擺脫這個折磨了她兩輩子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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