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旋律

“你，你是哪個小胖？”謝遠然被這個想法雷的外焦裏嫩的。

他怎麽也想不到當年軟乎乎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胖子居然抽條成了現在程泊舟的模樣。

“是我。”程泊舟走過來抱住他，輕輕一提，便将他提起來放在了琴板。“你，你你怎麽不早說？”

“我害怕然哥忘了我。”程泊舟微微低頭，那雙清亮的眸子裏染上了一絲落寞。

“……”他忘不掉的好嘛，尤其是後來程泊舟還在他最危險的時候大鬧了一通。

“你把我的校服呢？”當年這小子帶着他的校服一起消失了，就再也沒還回來。

“在家裏。”程泊舟倒是老實承認了。

謝遠然忍不住撇撇嘴，當初他校服沒了，可是被“滅絕師太”揪着罵了好久。

“然哥不是問我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謝遠然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從然哥牽着我的手按在琴鍵上的那一刻。”程泊舟慢慢的伸手和謝遠然的手交握在一起。

這雙手再也沒有當年的半點痕跡，骨節分明，手心裏還帶着練吉他鋼琴留下的老繭，只是有一點仍舊一樣，溫暖而有白皙。

“好，好啊，你，你這小孩當年居然早戀。”謝遠然羞得不知道該看哪裏好。

“然哥當年和天神一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不就是為了讓我仰慕你嗎？”程泊舟故意挑起他的下巴，直視着謝遠然的眼睛。

“………”謝遠然的腦子被炸了已經無法思考了，他只覺得周身都火熱了起來。

“逗你玩的。”程泊舟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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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然此刻的心情無比的複雜，“所以你當年在會所裏……”

“是我能力不夠保護不了你。”

謝遠然說不出話來，伸手抱住了程泊舟，将自己埋在他的懷裏。

現在還是可以想出來當年的事情的。一無所知而無助的他。

當時程泊舟是怎麽闖進來的？好像記不清了，但是他知道，那一聲清脆的聲音拯救了他。

程泊舟那雙倔強又複雜的眼睛，現在他還記得，只不過當時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小的男生會有那麽複雜的眼神。現在他懂了，也許他一直記得，就是為了在這一刻知道他的真相。

“我一直以為我是那個時候認識你的。你變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認你了。”當年肉嘟嘟的小胖突然變成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帥哥。

“但是我一直認得你的。”程泊舟的聲音從胸腔裏傳出來悶悶的。

“你變化太大了。”在他的身上真的找不到一點當年小胖的身影了，“當年還一句話都不說，逗你半天才哼哼了一句謝謝，也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沒變，只是朝着然哥的樣子發展的。”程泊舟下意識的避開了謝遠然的後一個問題。當年他為什麽那樣子，他自己知道就好了，但是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決定改變的。程泊舟減了肥，強迫自己改變了自己怯懦的性格，将家裏的那些肮髒全部藏在心裏的角落裏，開始慢慢習慣別人都能看的見他，重視他。

程泊舟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初遇謝遠然的時候，謝遠然在籃球上飛揚的樣子，那麽奪目，那麽耀眼，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他，而他的世界在那一刻也被這個叫謝遠然的人盛滿了。

那個下午，謝遠然只穿了藍色的校服，衣服松松垮垮帶着一股纨绔氣，卻格外的帥氣，帥氣的讓人移不開眼睛，他輕笑着站在籃球場上，那陽光為他度上一層榮光，只一眼便可以讓人心動，那一刻他站在了他的心尖上，烙印進他的13歲。

程泊舟還記得謝遠然突然的回頭，對着他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如朝陽般熱烈而燦爛，一如初見時那樣，深深的刻進了他的心扉。

你是始料不及的心動，是我唯恐不及的驚鴻，心動一次就夠了。

“那天你突然消失了，那群人有在欺負過你嗎？”

“沒有，我一個一個都打了回去了。”他用了無數次的挨打讓自己成長，等到他走入謝遠然以前在的高中部，他也站上了謝遠然當年站的位置。

“很好，就應該這樣。”謝遠然實在想象不出來程泊舟又被打的樣子。不過他現在确實十分能打，反而是當年他這個當年的一哥已經柔弱的快不能自理了。

“可是我好像做的不好，我沒能走到你身邊來。”程泊舟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郁。

“傻瓜…”謝遠然了然，他知道程泊舟說的是什麽，他認為的那次出遇也許是程泊舟拼盡全力的守護，“我很好，一直很好。”

很好可以重來一次，很好有幸知道所有的真相，很好可以和你在一起。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消息的？”

“我有錢，我知道有賣你消息的所有黃牛的聯系方式。”

“……”他還真不知道他當年有一個這麽瘋狂的粉絲。

“然後你就去救我了？”

“不算救，因為我沒本事，我付不起你的違約金。”

“傻瓜。”謝遠然嘟囔了一聲。程泊舟當時只有18歲，就算是現在的程泊舟也是救不了他的，20歲的謝遠然必須死過一次，再涅槃重生。

好像慢慢的當年那些窒息的傷痛都釋懷了，不再那麽難受了。

因為他知道身後有這麽一個人為他努力過，從始至終不計回報的喜歡他。

“那以後為什麽沒再見過你？”謝遠然當年害怕事情洩露，趙蔚茗特意給他查過程泊舟這個人，也算是透過趙蔚茗，他知道了程泊舟的名字，知道了這個人，并且記住了他。

但是也因為當年初遇的時候，程泊舟沒有告訴他名字，他們從第二次見面開始整了一出這麽大的烏龍，甚至兩個人不對盤了這麽多年，差點就要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我出國了，為了創建自己的公司。回來的時候我才有了進入娛樂圈追逐你的勇氣。”這一次他做足了準備，他不想再是當年那個眼巴巴髒兮兮的跟在謝遠然身後的小胖子，亦或者是只能用拳頭卻解決不了事情的程泊舟了。“傻瓜，你真是個傻瓜。”謝遠然只覺得眼眶熱熱的。

他有什麽好，值得一個人從13歲就開始凝視着他的背影，一路追趕他。

“然哥當然值得。”

謝遠然猛的拽住他的衣領，拉着他往下拽了拽，深深的吻在了他的唇上。

往日的一幕幕都浮現在了眼前。

程泊舟永遠記得他的喜好，因為對他了如指掌。他記得他讨厭什麽，記得他喜歡吃什麽，記得他的習慣。

以前那些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也許都是為了此刻的歸屬。

他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很多次問的事情。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程泊舟第一次回答：很早以前。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程泊舟第二次回答：Quandoèil+momentogiusto

待到成熟之時，花就開出來了…

…………

“你還記得我當初教你的歌？”一吻結束，謝遠然已經從坐在琴板上改成了坐在琴凳上，和程泊舟并排坐了，他靠着程泊舟重重的喘息着。

“記得。”程泊舟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掀開琴板，随手彈了一段旋律，整段旋律非常的熟練，一個音都沒有錯。

“你偷偷練過？”他記得他只給程泊舟彈過一次，可是現在他這麽熟練。

“沒有偷偷練，我光明正大的練的，想着那天能再彈給你聽。”

…………

謝遠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現在然哥可以把全部的部分都彈給我聽嗎？”

謝遠然的手慢慢的放在了琴鍵上，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謝遠然愛音樂，那是他從年少就開始的夢想，可是這個夢最終也破碎在了他的20歲。那時候他明白了原來一切的夢想都抵不過肮髒，他沒有本事，所以他的夢就要被人踩在地上腳踏。

屬于他的靈感被遏制，屬于他的音樂被悉數搶走。這就像一個很多年的噩夢，而謝遠然從來沒在裏面醒來過。

“不要怕，我在這裏，而且這裏只有我。”程泊舟的聲音給了他最大的鎮定，謝遠然深呼了幾口氣，好像慢慢又有了勇氣。

謝遠然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這些旋律，可是真的做起來才發現，這些全都是镌刻在他的骨血裏，是怎麽也忘不掉的。

就像是到現在，他仍然很清楚的記得他的第一個聽衆是哪個不喜歡說話的小胖。

他很慶幸第一個人是程泊舟，也感謝第一個人是他。

音樂将程泊舟帶到了他的身邊，讓他像騎士一般守護着他。

謝遠然一曲結束，又接着彈了一曲，這一次程泊舟很快就跟上了，因為這是謝遠然牽着程泊舟的手彈過的那首曲子。

曲子戛然而止，謝遠然的心卻久久不能平複。

程泊舟輕輕的靠了過來，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然哥。”他輕輕的喚了一聲。

“嗯？”

“再一次站上舞臺好嘛…”

“好。”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卻重似千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