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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 下雪了,在狂歡了一夜之後的人們起床就看見皚皚大雪,一整晚的疲憊立即驅散,無論是誰都很歡迎這場意外的禮物,因為它看上去那麽純潔可愛,明亮的不能直視。
可是還是有些地方,卻是冰雪也不能掩蓋的破敗——這間小旅館看上去很糟糕,牆體在多次的雨雪沖刷下,便宜的黃色油漆斑駁脫落,看上去十分慘淡,窗戶上的污漬在日積月累之後,給這座老舊的樓房看上去更加灰蒙蒙的。雖然糟糕,但是勝在價格低廉,五十塊錢就能住一晚上,加之旁邊有個大學,所以,雖然設施不怎麽樣,但是生意卻很紅火。 席遙住的那間,恰好是租不出去的那間。老主顧都知道,那扇窗戶已經不知道壞了多少年頭,卻一直不見修,沒有人願意住那。他很晚過來,也沒有多的心思去看房間,只想快快的找到一間房住下來,老板一看是生面孔也就沒有客氣,毫不臉紅的照價收了五十。等席遙發現的時候,他也沒力氣去提,還好老板僅有的良知,讓這個房間多加了兩床被子,席遙只能努力的掖緊被子。
這場雪對于所有人都是錦上添花,但是對于席遙就是火上澆油了。毫不意外的席遙發燒了,而且是高燒,他自己做夢都是在火焰山蒸桑拿,不過電話很合時宜的響起來。
“席遙?你整晚沒回來?”是賴珏的電話,聖誕夜這種日子,怎麽可能少的了他,而他又怎麽可能少得了沒事,于是他昨晚在外面吃嗨了,回來的時候也醉的一塌糊塗,完全不知道席遙沒回家這件事,倒床上就睡,今早一醒才意識到席遙夜不歸宿的事實。
“賴珏,你最好來接我一下,我在承安路的驿安賓館。”席遙臉色發着不正常的紅,嗓子也啞的不成樣子,每句話都說的很費勁,他廢了很大勁才想清楚自己的位置。還好對方很快的答應了。
席遙終于放下心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賴珏這邊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讓他耽擱了。
賴珏剛放下電話不久,正準備收拾着出門,門就被直接踢開,接着進來的就是他暴怒的老哥。情人之間吵架說來說去就是那麽一回事,總是先做做生氣的樣子,然後床頭打架床尾和,賴珏在被美美的教訓了一頓之後,才把之前的線接上,席遙還等着他呢!可是他這幅鬼樣子怎麽出去,腦子一轉就賣個人情給韓革。
“席遙,席遙。”韓革晃了晃席遙的腦袋,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自己被灼熱的溫度燒着了手,太燙了。
韓革麻利的脫下外套,裹在席遙的身上,然後橫抱着席遙奪門而出。
韓革在車子上就打了個電話給了護士,讓她們提前準備好退燒針。天氣不好,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天開車出門,太危險了,如果車的輪胎摩擦力不夠,打滑起來那就不是開玩笑的,韓革用他能控制的最快的速度開到了醫院,然後将席遙安置在病床上,給他打了退燒針。
等韓革終于歇下一口氣,他沒有拿手機沒有離開沒有去做任何事,只是靜靜的看着席遙。時間好像在這個空間凝固了。
席遙是傍晚的時候才悠悠轉醒,但是大腦還是有點被燒壞的樣子,眼神看上去有點迷茫。
“怎麽樣,遙遙,你還好嗎?”韓革一直呆在他身邊,就像以前一樣。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席遙的額頭探溫度,感覺沒有上午摸到那麽灼熱才放下心。
但是席遙卻因為這小小的觸碰如遭電擊,那個冰涼的地板,膈人的螺絲釘,所有黑暗的記憶都在迷糊的大腦裏清楚起來。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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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你不要哭,不要哭,你哭的我心都痛了。”韓革也意識到了席遙不想被觸碰,所以盡量的沒有去碰他,小心的低頭看他。
席遙這才意識到身邊的韓革,轉過頭,眯着眼睛看他,“韓革?”
韓革見人有反應,于是猛點頭,“好一點了嗎,弄點吃的怎麽樣。”
席遙已經快兩天沒有吃東西,胃已經餓得沒有什麽感覺,但是他知道他需要食物。于是點點頭,眼淚也漸漸的止住。
韓革讓人送來煮的糯糯的粥,遠遠都能聞到香氣,“要我喂嗎?”韓革睜着眼睛撲扇撲扇的望着他,韓革有時候看上去像只哈巴狗,席遙以前就這麽說過,不過自從再見面之後就沒有這麽想過了,可現在他又在刻意賣萌,想讨席遙歡心。
席遙搖搖頭,如果能笑的話,他大概會露出會心的笑容。接過韓革手裏的粥,像一只小貓一樣一點一點的吃起來。
韓革坐在一邊表情看上去有些煩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看到了?”席遙冷靜的放下手裏的粥,然後看向韓革。
席遙身上的痕跡很明顯,稍微留心一點,就知道他身上的痕跡不尋常,韓革一開始着急,所以視若無睹,但是歇下來這麽久,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是他不問,因為他怕席遙傷心,同時他又想知道,因為他不想像以前那樣摸不透席遙。
“祁連!”席遙因為是面癱,所以連帶着語氣也總是給人一種不急不緩沒有感情的錯覺,但是這句話裏的怒氣,不論是誰都能聽出來。
韓革有些不可置信的擡頭,大概在他的印象裏,這麽多年,席遙跟祁連應該是個陌生人了已經,卻沒想到還會有交集。但是,聽這個語氣,并非自願,這就證明他還是有機會的。
“他逼你的!”韓革都沒有用疑問句,手腕上的傷太明顯了,如果不是逼迫只是情趣游戲,是不會有這樣的血痕。
席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了。
韓革聽到這裏,心裏十分悔恨,昨天他當然是計劃跟席遙一起度過的,而且也推出了那天是席遙輪休,所以大清早就去找了席遙,但是卻是賴珏那個掃興的開的門,賴珏說他能做的已經做了,但是效果在一個星期後才有效什麽的,讓一個星期之後韓革再去見席遙,席遙肯定會投懷送抱什麽的,韓革想到席遙投懷送抱這種場景,也就放棄了和韓革共度一個聖誕夜的決定,但是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席遙再次端起粥,大口大口的往下咽。
“席遙,讓我照顧你吧。”韓革突然抓着席遙的雙肩,席遙有點被吓到,碗裏的粥都險些灑在被子上。
“我不需要人照顧。”席遙的語氣有些反感,大概是不樂意聽這樣的話,哪怕是帶着善意的韓革。
“可是,如果祁連又......”韓革說不出下面的話,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席遙那張面癱的臉。
“那我寧願魚死網破!”那種屈辱,席遙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韓革覺得今天的席遙有哪裏不同了,以前他是個很溫順的人,至少上次見面還不是這樣。韓革眉頭微蹙,思索的看向席遙,心想果然是被賴珏催眠了麽。
“遙遙,我答應過奶奶照顧你的,你不用對我客氣。”韓革摸了摸席遙柔軟的頭發。目光真摯的對視着席遙。
席遙居然被看的有點臉紅,稍稍撇過臉,“你不用在意這些,算起來我還比你大一歲呢,什麽照顧不照顧。”
韓革明顯對這個反應很滿意,考慮現在是不是就坡下驢,順勢告白之類的。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等一個星期,韓革還是相信了賴珏的話,殊不知,賴珏那句話只是為了自身考慮,所以真假參半。
☆、二十七章
? 那個寒冷的夜裏,大概是祁連最窩囊的時候,白色摻雜着紅色的痕跡在深色的地板上尤為刺眼,就算他再怎麽避也避不開眼。在心中的恐懼無限擴大的時候,他居然逃了。他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在逃避什麽,他只知道那個房間他呆不下去。
驅車從那個亮堂堂的大廳離開,他一路上什麽也沒看到,眼睛裏只剩躺在地板上無助的席遙。
車速很快,終于趕回了自己冰冷的家中才稍稍有點心安,卻還是下意識的回頭,好像怕什麽追來似的。祁連的家,是那群房子裏看起來最嚴肅的一個,灰褐色的房體,每一塊磚碼的一絲不茍,一顆銀杏還因為嚴冬的原因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杈。祁連将車門一甩,就躲進了屋裏。
一進屋祁連就把暖氣開到最足,然後悶悶的坐在黑色沉悶的沙發上,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手不耐的往口袋裏摸,最後掏出了一盒煙,還沒拆封的,祁連急急的打開,然後抽出一根煙,用嘴抿着,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才好像緩了過來。
祁連不知坐在位置上想了些什麽,一根煙就吸了一口,最後是燒到煙蒂,有點燙才反應過來,丢進煙灰缸又抽出一根,卻遲遲沒有點上,最後把煙往沙發上一甩,從冰箱裏翻出來一瓶威士忌,随便找了個杯子熊飲。
最後終于是醉了。
祁連本來睡着的時候已經兩點,一睡睡醒已經是十二點,頭痛的厲害,但是再想睡卻毫無睡意,心中大概已經明了病症所在,但是面露糾結之色。最後還是抄起衣服,直奔車庫。
外面雪下得很大,祁連的車卻開的很穩,眉頭好像也稍稍舒展開來。
席遙家旁邊根本就沒有停車位,祁連只能把車停的很遠,因為雪大,攔不下什麽計程車,只能徒步過去,等到席遙家門口,他試着敲了敲門,但是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開門,祁連想起席遙曾經從旁邊的花盆拿鑰匙的情景,試了試,居然還真找到了一把,于是就咔擦的開了門。
可是祁連一進門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祁連憑借這麽多年情場經歷,這種聲音,當然不用想也能明白,但是一想到這是誰的家,誰有可能發出聲音,昨天那種記憶猶新的憤怒立馬就蹿了上來。“席遙,你tm少了男人就不行是吧!”
祁連沖到那間房,直接把門踢開,入眼的畫面讓他腦神經直抽抽,居然是坐在另一個男人身上自己擺動着腰部的場景。因為角度問題,祁連完全沒有注意到臉,光一個姿勢,就讓他失去了理智,他剛想把人拽下來,卻沒想到,那個身下的男人速度更快,将賣力的男人抱在懷裏,用被子人包起來,然後冷冷的看着祁連,“滾出去!”
祁連這個時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居然是賴珏,這個時候,祁連面露尴尬的低下頭,給人關好門。
祁連沒想到,看到這個場景,心裏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幸好不是席遙。看到是賴珏的時候,反而那種憤怒蕩然無存。四處望了望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很明顯席遙不在這裏,那他會去哪呢?
裏面兩個人這次緩緩的走出來,那個高大的男子很明顯的不滿。
“祁連,好久不見呀,沒想到你找我找到這來了。”賴珏倒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不都是男人嘛,看一眼也不少哪。
“席遙呢。”祁連急急的想知道席遙在哪。
“你也喜歡席遙?你早說呀,我就不把機會讓給韓革那個狐貍了,讓給你多好。”賴珏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早知道祁連接近他是怎麽個意思,當初那次飯局,就是為了惡心一下祁連,但是沒想到這位臉皮厚的不行,還是不厭其煩邀請他,特別是那個關心的語句,聽着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韓革!”祁連自動的忽視了那句,你也喜歡席遙這句話,光聽見,後面韓革那兩個字了,音量馬上拔高,怎麽也想不到,消失了這麽多年的人還會突然出現。
高大的男子很明顯不耐煩,“這個人什麽時候走。”
祁連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堅持着問,“賴珏,能不能告訴我席遙在哪?”
“早上席遙打過電話給我,讓我送他去醫院,我沒法去,既然韓革去的,送的哪個醫院,很明顯了。”賴珏不自在的扭了扭腰,卻被身後的男人打了一下屁股。
祁連一聽送醫院幾個字,心就開始發慌,道謝之後又開車往醫院趕。
祁連趕到醫院,到前臺一問,居然沒有查到席遙這個名字,心想莫不是帶回家了。正在祁連思索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韓革,此時的韓革意氣風發,雖然早上的雪大濕了頭發,但是人看起來很是精神,反觀此刻的祁連,一雙缺眠的紅色眼睛,就敗下一籌,更不用說,一身沒有梳整的樣子和濃濃的酒味。
“席遙在哪!”
韓革見到祁連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過這麽久,誰還記得這位的模樣呀,就在韓革愣神的時候,對方居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領。韓革這時才想起來,這不是他那老情敵麽,想到早上看到席遙那副慘樣,還能有的好,直接扯開他的手,往他臉上招呼拳頭,兩個人一見面又打的難舍難分,旁邊護士拉都拉不住。
最後是被韓革老媽發現了,韓革這才沒有繼續下去,硬生生吃了祁連一拳。
“韓革,你在幹什麽!這裏可是醫院。”韓革的老媽一巴掌甩在韓革已經見彩的臉上。
“還有剛剛有人告訴我,你把人直接抱進了高級病房,都沒有登記,這是醫院,有規章制度,不是你怎麽開心怎麽來。你給我過來。”
說着他媽就把韓革給帶進辦公室訓話了。
祁連剛剛就得了一條重要訊息,席遙在高級病房,祁連一路問去高級病房。
“你出去了好久......”席遙以為是韓革回來了,但是擡頭看到的居然是一臉狼狽的祁連,瞳孔不自覺放大。
祁連一進屋就看到狀态更糟糕的席遙,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手臂上還有冰冷的輸液不停的滴滴滴,看向祁連的眼神裏恐懼是十分明顯的。
“席遙。”祁連看上去有點手足無措,特別是看到席遙的時候,想想今天一天鬧的,完全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幹什麽了。
“我來看看你。”祁連雙手插口袋,不自然的走進。
“滾!”席遙那張慘白的臉立刻染上了憤怒的紅色,呼吸也變得很重。
祁連離病床還有半米,就能清楚的看到席遙病號服,從衣領往下蔓延的痕跡,裏面還有更多,那只打吊水的手手腕上更是赫然有一道紅痕。
心中的愧疚一時無法平複。
“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席遙終于是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這麽客氣的吐出這麽一句。
“你,好好養病。”丢下這句話,祁連就低頭離開了這座醫院。
他想他現在要好好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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