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上學
方文棋的敵意讓王婉如鲠在喉。
她向青環詢問方文棋其人。
“五小姐比較高傲,不愛理人。但很黏大小姐。”這是青環對她的評價,非常簡短,但是青環沉思了片刻,還是又說道,“李姨娘同大夫人(即世子夫人,侯府裏習慣稱之為大夫人)走得比較近,大夫人的父親是戶部尚書。”
“哦——”王婉恍然大悟。
“五小姐很久以前就一直鬧着要住進梧桐院。”青環又添了一句。
“這樣啊……我知道了。”王婉點了點頭。
這之後,便是平淡的日子了。王婉基本上每天都在林氏那,陪着林氏說說話,看着她安排一天的事務,時不時地母親林茹還過來,三個人便一起聊天吃個飯什麽的,總之日子過得挺惬意的。直到第十天,林氏安排王婉去上學了。
所謂的上學,也不過是請先生在家裏教些《女訓》、《女戒》之類的,然後便是琴棋書畫,外加個刺繡。
上學的地點在大房的後宅裏。統共三個先生:教讀書寫字的女先生寧素芳,教琴棋書畫的男先生侯得樂,教刺繡的女先生段惠娘。
這三個先生中,最有趣的是侯得樂。據說他是侯爺的朋友,甚至聽聞他當年還跟着侯爺一起為先帝打過江山,當然這僅僅是“據說”與“聽聞”罷了。他最有特色的便是終日提着一壺酒,彈琴前抿一口,寫詩前抿一口,作畫前抿一口,偏偏沒見他真正喝醉過。他實在是算不得一個好先生,往往一堂課上着上着,就顧不得學生,全然自己發揮了起來。因此喜好琴棋書畫的厭惡他,因為學到不什麽東西,而不喜好的則喜歡他,因為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這麽失格的先生,管中饋的世子夫人卻耐他不得,說都說不得,更勿論趕走了。據說,侯爺的一衆孩子琴棋書畫全由他教,一教教到了孫子輩。還好琴棋書畫這東西,對于大部分的公侯家孩子,都僅需熟練即可,精通倒不必。于是,再怎麽不滿他,府裏的人也就背地裏說說,随他去了。
而最嚴厲的則是女先生寧素芳。聽說她也是官家閨秀,只是十年前未婚夫上戰場後便再未歸來,家人勸她找個良人嫁了,她卻說死未見屍,而且就算是真死了,她也得為他守寡。于是這一守就是十年。由于她知書達理,文采不錯,就有官宦人家來聘請她做女西席,教教閨中小姐讀書寫字,因她嚴厲認真,由她教導出來的小姐也同樣的知書達理,故而她在京中女眷之中頗有名氣。三年前她便被聘至忠勇侯府做了西席。
最謹慎的是教刺繡的女先生段惠娘了。她的身份在這三位先生中是最為低下的。她不過是繡娘出身,因着師從了江南名繡蘇布衣,而有了些名氣起來。于是五年前便不做繡娘了,專門輾轉于官宦之家教教大家閨秀,予以謀生。
王婉入學的第一堂課便是女先生寧素芳的教書課。這侯府內三位先生的課,以寧素芳的課最最為重。課時最多,且一個月就有一次考試。而另外兩個先生的課,就相當于輔助課了。果然大家閨秀還是應以學習“女德”為重啊!
王婉在丫鬟的帶領下,路過一片幽幽密竹,便來到了上課的潇湘苑。為了方便,兩位女先生便就住在這苑中。而其中幾間向陽透風的屋子就拿來當學習讀書識字,女紅刺繡之所。而那侯得樂的課,則是必須是在先前王婉路過的那一片竹林裏。據說,是他自己要求的:“‘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無竹不能琴,無琴不成詩,無詩不為畫。”于是,他那本就課時不多的課就變得更少了,因為,必須照顧不時變化的天氣,且聽說,有好幾個冬天,這門課都曾被取消過,就是因為他堅持不肯進屋去授課。
王婉進入潇湘苑後,便直往那讀書識字的地方而去。一個院子極為冷清,統共只見到兩個打掃的婆子。于是那引路的丫鬟便笑道:“想是這兩日沒有她的課,那段先生家去了吧!平日裏她都一大早坐這屋檐下喂雀兒呢!”
本以為自己是最早到的,卻是王婉一腳跨進門去的時候,才發現方文琴竟然已經到達,只見她在其位置上坐好,正拿着一本書在看呢。
王婉同她打了一個招呼:“琴姐姐……”
“嗯。”眼皮都沒擡一下。
果然,那淡淡的笑容只是留給方文風的嗎?王婉心中無奈嘆氣。她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個……琴姐姐……有哪個位置是沒有人坐的嗎?”
方文琴頭沒擡,伸手指了指她右手邊的位置。
“謝謝……”王婉輕輕地走了過去。
王婉才剛坐定,門口一個清脆的聲音:“哇,還有人比我們更早啊!”
定睛一瞧,原來是方文頌和方文雅。
王婉只得又站了起來:“雅姐姐,頌姐姐。”
“婉妹妹來的這麽早啊!”方文頌極其熱情,她一下就跑到了王婉面前,挽起了她的手,“早聽說你要來上學,我們可是天天盼着呢!”
王婉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一陣寒暄後,大家才在位置上坐定。
大概半柱香時間過後,先生寧素芳來了。
王婉認真瞧去,只見這寧素芳年齡并不很大,不過二十六七的樣子。她生的一副好相貌。瓜子小臉,柳眉櫻口,我見猶憐。只是臉上帶着一種與其長相并不相符的凝重,整個人顯得頗為嚴肅,和那些嬌滴滴的閨中小姐完全不同。
她在講桌邊坐好,便要王婉起來自我介紹。王婉介紹完畢後,她便點了點頭,道:“表小姐既是在此上學,那不管以前是否讀過書,寫過字,所有的規矩須得按這裏的來。”見王婉點頭稱是後,她才問起王婉以前是否上過學,看過什麽書,認得幾個字。王婉都一一作答了。然後她就叫王婉坐下,翻開了《女戒》,開始正式上課。她的聲音清脆悅耳,頗為好聽,只是王婉認為,這樣的聲音用來念這樣的書,着實是一種浪費。
而王婉聽得都快睡着的時候,一個聲音猛地在門外響起:“先生,我來遲了。”——竟是方文棋!
看方文棋氣喘籲籲的樣子,明顯是一路趕着過來的。卻是十日前那一臉的病态已經不見了,顯是病好了。
那寧素芳還未來得及說什麽,方文頌倒是先叫了起來:“五妹妹!你的病好了?”
寧素芳皺了皺眉頭,但也沒說什麽。只見她上下打量了方文棋一番,道:“既是病好了,下次就早來過來,下不為例!去位上坐着吧。”
于是方文棋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竟是坐在了王婉的前邊。
王婉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倒是方文棋坐定後居然轉過身來:“婉妹妹也來了。”那聲音聽起來絲毫感情都沒有,硬邦邦的,然後,就見她笑了:“聽說江西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婉妹妹定是識了很多字,讀了很多書了?”
“棋姐姐說笑了。”王婉微笑着道,“婉兒不過七歲而已,江西再如何人傑地靈,我識的字,讀的書也肯定不及各位姐姐們。”
方文棋聽了,眉頭一皺,卻是待要她還将說什麽的時候,寧素芳用戒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安靜!你們是來讀書念字的!不是過來閑聊講話的!”
于是,屋子內便都安靜了。接着,就又是寧素芳那清脆的念書聲講解聲。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但見寧素芳将書一合:“好吧,今天就到這裏。大家回去把今天講的這段背熟,下次過來的時候檢查。還有之前布置的練字三百,下次也要交上來了。大家回去吧!”說着,就站了起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留得一屋子的小姐們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
“婉妹妹,走吧。”說話的是方文頌,她走了過來,熱情地拉起王婉的手:“今天去我那坐坐怎麽樣?派個人去跟二嬸子說了,就說中午就同我一起用飯了?”
王婉連忙婉拒:“謝謝頌姐姐,還是下次吧,今天第一天上學,姨媽肯定有許多話要問我。”
卻是邊上的方文棋突然陰陽怪氣起來:“我說就算了吧,四姐姐,人家可是母親手裏的心肝寶,連那一直不讓人住的梧桐院都給了她,怎麽會舍得讓她在別處用膳呢?”
頓聽她這話,所有的人一時都愣住了。對了,除了方文琴,她正低頭收拾着東西,對周遭的事充耳不聞。
卻是方文雅第一時間站出來打圓場:“瞧五妹妹這話說的,二嬸子多年沒見着婉妹妹,自然一時間疼得多一些了。你和琴妹妹是她女兒,這麽些年來她不也一直疼着你們。”
“就是就是。”方文頌也笑道:“怎麽婉妹妹一來,你就吃起這飛醋了?”
方文棋把頭一偏:“哼!她什麽時候疼我了?疼我的是我娘!”
“五妹妹!”方文雅和方文頌同時驚呼。
方文棋也立馬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臉上複雜了起來,些許有點後怕的樣子,但就是沒有改口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們該走了不是嗎?”正是尴尬的時候,王婉開口了。于是這件事便就此揭過,誰也不再提,大家一時間好似都沒了什麽心情,匆匆地收拾了東西,便出了門去。
卻是走出了潇湘苑,走到了那片竹林邊上時,王婉突然一拍腦袋,道:“瞧我,我把書給落下了。”說着就要回去取。
方文雅道:“還平白地特地回去一趟,累不累啊,叫丫鬟去就行了。”
“那怎麽行,青環又沒跟進去,怎麽知道我放哪裏,她不找上半天。還是我自己去吧。”王婉吐了吐舌頭,“真過意不去,姐姐們你們還是先走吧,有青環在,她會帶我回去的。”
“那好吧。”方文雅點了點頭。
方文頌沖她笑了笑:“那我們就先走了。有空要記得過來找我啊。”
方文棋冷眼瞥着她。
方文琴,則跟沒她這人一樣,不對,是跟沒其他所有人一樣,站在一邊默然地看着前方。王婉相信,要不是怕她一人回去會被質疑,她絕對撇下妹妹自己先走了。
于是,王婉和青環一路往回去。
青環奇怪地問:“小姐,我一人去找也是可以的,怎麽就會找個半天呢?你可以先和三小姐、五小姐一起回去的。”
王婉苦笑。這叫她怎麽回答嘛!告訴她她就是不想和她們在一起?那方文棋就不用說了,明顯敵意倒不怕。而那方文頌,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莫名其妙的熱情是怎麽回事?方文琴,冷得會死人。方文雅,嗯,說起來,這四個人裏,也只有這方文雅感覺過去像個正常的小姑娘!
“唉!”王婉垂下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青環,一臉莫名地看着她。
這慢慢地也漸漸地走回了潇湘苑。
“青環,你在這等着,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王婉讓青環在院外等着就是了。
青環應下了。
王婉邁着輕盈地腳步向裏跑去。卻是在靠近西廂房的時候,赫然聽見了裏邊傳來了激烈的争吵聲。王婉一驚,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墊着腳尖一步步地挪了過去,快到門外便清晰地聽到了裏邊有一男人的聲音,聲音沙啞虛浮,聽着猥瑣不堪:“寧先生,我的話你就真的不考慮考慮?跟着我有什麽不好?何必在為你那死鬼未婚夫守什麽望門寡!”
“二老爺!”寧素芳的聲音中有着濃濃的憤怒并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寧素芳堅貞不屈!說是要受着我那未婚夫一輩子就是一輩子,絕無更改!還請二老爺不要再糾纏于我了!”
“二老爺!”王婉驚駭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那、那裏邊的男人是姨夫?他、他不是被打得卧病在床嗎?難道已經好了?不對,不對,應該要問的是,他怎麽在這裏?!怎麽在這裏啊啊啊!!!!!!
王婉頓覺腦袋上天雷滾滾,她才剛進府不久好不好,她才第一天上學好不好?怎麽好死不死讓她碰到這個啊……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