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恩怨糾葛

什麽也沒有查出來的偵探們帶着一種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離開了島嶼回家去了，零華他們也打算回家去了，特別是奴良鯉伴，他在人間的滞留時間差不多要到了。

“我要回去啦，灰原君不要折騰可愛的霧島君哦。”零華一雙手噼裏啪啦地在電腦上不知道打着什麽，一雙手從一旁倒了一杯咖啡過來，還有一雙手伸出來給自己按摩。

“啧，我知道了。”灰原耀還是有些不爽，撇了撇嘴說道。

“別擺出那樣的臉啊。”零華手裏一按，文件已經全部都打好了，他一口喝掉遞過來的咖啡，再順手拿過一旁的外頭披上站了起來，轉身笑眯眯地看着一張黑臉的灰原耀，“開心點，他馬上就要退休了不是嗎？退休了之後就不會再來煩你啦。”

“哼。”灰原耀哼了哼，沒有多說什麽。

灰原耀和霧島長四郎之間有着無法調和的矛盾，這樣的矛盾要不是有久世零華壓着，他早就沖過去将對方給生撕了。

沒辦法，誰讓當初是霧島長四郎将灰原耀推下醫院天臺害得他們兩個一起死掉的——雖然事先是灰原先捅了霧島一刀的。

胧月島是個臨近黃泉的島嶼，島嶼附近的海域有一片區域是通向黃泉的，黃泉之中會有靈魂無意識地溢散出來，不斷地、輪流地進入島民的身體之中，從而造成島民的自我意識喪失，并且使得他們想要回歸黃泉，因此才會有記憶喪失和在月光下無意識漫步的奇妙現象，并且到了後期會下意識地想要重歸黃泉，精神崩壞或心肺功能停止而死，做出自殺舉動的也不在少數。

這種奇特現象，在胧月島以前被稱作月幽病，古名又叫月步、憑步，因為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被月光所迷惑一樣。

黃泉之門因為是在海上的關系，就像是潮汐一樣受到月亮的影響，但是也有些許的不同。當月亮消失的時候，就是黃泉之門完全打開的時候，也只有這一天，黃泉之門才能夠被短暫地關閉。古代的胧月島島民在每當月蝕之夜，就會舉行胧月神樂——歸來迎來驅逐寄居于島民身體上的死者靈魂，以及關閉黃泉之門。

然而儀式的舉行随着一次歸來迎的失敗而導致了殃及整個胧月島的大災害，當時的胧月巫女當機立斷地選擇殉身來閉合黃泉之門，但是就算是這樣也導致了彼時在儀式附近的人的大量死亡。自此之後，胧月面具的制作工藝和完整的胧月神樂儀式就此失傳，從此之後，胧月島附近的月幽病就再也沒有好過的一天了。

随着時代的變遷，黃泉之門的傳說成了真正的傳說，而胧月神樂也不再作為一種神聖的儀式，而是一種本地的風俗而流傳于此。

直到五十幾年前，當時統管胧月島的灰原家家主灰原重人的妻子因為月幽病自殺身亡，灰原重人看着她留下來的一對子女，第一次産生了使用歸來迎來根治月幽病的念頭。月幽病的本質是靈魂的混亂，因此靈力強大的人越容易得病，他的女兒灰原朔夜在不久之後就得上了月幽病，而常年與姐姐一起生活的灰原耀更是愛上了自己的親生姐姐。

兩姐弟之間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為了重現真正的歸來迎，四十幾年前灰原耀在月蝕之夜帶着幾個靈力強大的小女孩來到古代舉行歸來迎儀式的胎道，由五名具備靈力的少女帶上名為奏的面具演奏音樂，由靈力最強大的朔夜帶上名為器的面具跳神樂舞。

然而毫不意外地，因為儀式的不完整，這場歸來迎的儀式失敗了。好在當時僅有的突發狀況就是朔夜昏迷，而五名少女失去自我意識而被灰原耀留在胎道中接受月光的洗禮來恢複靈魂上受到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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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手少女失蹤事件的霧島長四郎一直懷疑這起事件是灰原耀所為，因此在發生事件乃至他找到五名失蹤少女之後依然孜孜不倦地尋找灰原耀的犯罪線索。直到一年後他習慣性地來到島上時，碰到了昏迷一年多的灰原朔夜的醒來。

醒過來的灰原朔夜已經是一扇移動的黃泉之門了，她所經過之處，靈魂不停地置換，周圍的人都變成了臉部仿佛像是開花一樣扭曲的可怕姿态，然後紛紛死去。并非靈能者的霧島長四郎在逃跑的途中發現了灰原耀，便立刻追上去想要問個究竟的時候，被對方一刀捅在了腹部，臨死前他用了最後的力氣将灰原耀也一起撞下了醫院天臺，兩個人當時就死在了那裏。

如果只是這樣，灰原耀也不會對對方有這麽強烈的不滿。

因為就在所有人都被灰原朔夜所影響，變成了毫無理智可言的怨靈時，只有霧島長四郎卻依然不受影響，反而如同活着的時候一般堅定。甚至十年之後，他被四方院小夜歌的靈魂從這樣一灘泥沼中拉出來求助的時候，依然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是個警察，需要懲治犯罪，救助需要救援的人，甚至還會追着自己的影子跑，希望能夠将自己繩之以法。

最後甚至就在他即将走向最後的真相時，他被久世零華給拯救了。

這樣的事情怎麽能不讓灰原耀生氣，怎麽能不讓灰原耀嫉恨？

“嘛，三十幾年前我還沒有去地獄工作嘛，我也很好奇如果讓一個靈魂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最後到底會發生點什麽。”零華安慰他道，“再說了，他跟你不一樣，是個正直的好人。”

好人就應該獲得好報，特別是像霧島長四郎那樣，即使是在那樣的怨靈潮之中也依然保持着自我的，就更加了。

灰原耀清楚自己的上司在想什麽，他雖然很想将那個始終一臉正氣的家夥拉下來，卻無法這麽做。他已經在很多年前就被怨恨所吞噬，已經變成了無法解脫的怨靈，除了依附在統領一切怨靈的久世零華身後，就再也沒有別處可去了。

不過好在死了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反而可以安心團聚了，這點對他來說可比報複霧島長四郎來的有意義的多。

“我走啦。”零華走出房門，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灰原朔夜，他微笑着對女子點點頭，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耀君。”灰原朔夜微笑着将手裏的點心遞過去，“怎麽臉色有些不好？”

“不，沒事。”灰原耀搖搖頭，伸手抱過自己的愛人，溫柔地親吻對方的頭發說道，“什麽問題都沒有。”

回到奴良大宅，奴良鯉伴最後和家人及組裏的同伴們告別之後，就老老實實地跟到了零華的身後，随時做好回地獄去的準備。

“失禮了，我似乎來得有些晚了。”土禦門泰純走進一間高級日本料理亭的雅間之中，雅間裏已經有人坐下來了，桌上也已經布上了許多十分精致的高級菜肴。

“不，土禦門閣下你來的很準時。”零華微笑着對他點頭。

“好的。”土禦門泰純推了推眼鏡坐了下來，端起放在桌上的清茶喝了起來。

“這次邀請閣下來，也是想要請問，先前提到的妖怪現在消滅的如何了？”零華等他喝過茶之後，才慢慢地問道，“請用菜吧。”

“之前你所提到的那個妖怪，确實有些棘手。”土禦門泰純不緊不慢地夾起一筷子刺身放進嘴裏，“不過到目前為止，也已經大部分都被消滅掉了，只剩下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零華好奇地挑了下眉毛。

雖然日本也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但是他們本來就是來說話的，吃飯反而是一種點綴，因此并沒有人在意這些日常習慣。

“是的。”他點點頭，也并不認為只要是他們這一系的陰陽師就不能有讓妖怪從手中逃掉的說法，“是山本五郎左衛門的嘴，那個妖怪确實很聰明，而且相當的擅長隐藏自己。倉橋家的人追了他很久，幾乎每次都以為可以将他抓住或者退治的時候，都能被他用各種方法逃跑。”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以前，陰陽師的工作也得小心躲開人群。”土禦門泰純頗為無奈地說道。

“确實，辛苦你們了。”零華從一旁的手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這是委托的費用，請拿好。剩下的那個妖怪，我會去處理的。”

土禦門泰純也不客氣，本來久世零華就是以委托抓捕山本五郎左衛門的名義拜托他們出手的，此時收取尾款更是再正常不過，只不過一般人就算有委托找上土禦門，也不可能見得到土禦門的當主就是了。他也不過問為什麽久世零華明明可以自己出手幹掉那幾只妖怪，卻還要委托他們這樣的事情。

兩個人接下來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天南海北地随意聊了一會兒，兩人都是十分雅致的人，對于文學典籍都有着相當深的造詣，不論什麽樣的話題都能聊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