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水中撈月（2）

東方千逸聞言微微一怔，眸中一道淩厲的寒光稍縱即逝，繼而迅速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說道：“水兒，一年未見，你的武功有沒有進步，我不知道，不過我卻可以深切地體會到，你這伶牙俐齒外加不講理的功夫，倒是進步斐然呀！”

汝嫣水兒微微低頭“撲哧”一笑，看似是在含羞掩笑，其實不然，她是在低頭的瞬間快速平複心底騰騰升起的寒意。若不是汝嫣水兒眼神敏銳，她不會在東方千逸急速變換情緒的眼眸中看到那股淩厲的寒光，冰冷，怨恨，和難解的殺氣。

江湖中無人不覺一花山莊讓位莊主之事事出蹊跷，可是，一花山莊莊規森嚴，莊中之人口風極緊，外面只知一花山莊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卻始終無從得知，究竟發生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讓正值盛年的莊主東方淩攜妻歸隐，退位讓賢。

此時的汝嫣水兒算是更加确信了江湖中的傳言，一花山莊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而且，很有可能真的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這些她根本就不關心，因為這些事情本就與她無關，她所關心的是東方千逸深夜來訪的目的。

“東方莊主如此誇獎小女子，小女子着實受之有愧！”汝嫣水兒說着緩步走向東方千逸，繼續說道：“東方千逸，我也不想跟你拐彎抹角，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我猜想不錯，你今晚來我們一葉山莊也是為了血菩提吧！我只是很困惑，這等江湖上以訛傳訛的傳言，怎麽連你東方莊主也會相信！”

東方千逸輕輕一笑，目注汝嫣水兒說道：“江湖上向來無風不起浪，以訛傳訛也要有個引子不是！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确實對血菩提挺感興趣，不知水兒姑娘可否透露一二？”

汝嫣水兒微一沉吟，随後望了望湖水，但見一輪滿月在湖水中悠然飄蕩，清泠圓潤，心中一動，似笑非笑地看向東方千逸，說道：“只要你把湖水中的那輪明月撈給我，我便告訴你血菩提的消息！”

東方千逸微一挑眉，定定看了看汝嫣水兒，悠然轉了轉手中茶杯，忽地飛身而起，如一只飛燕般斜掠到湖中心，只見他在湖中心月影處，微微俯身，伸手入水一撈，便又蜻蜓點水倏然轉身，掠回岸邊，身法敏捷飄逸，實屬罕見。

汝嫣水兒着實一陣吃驚，一年前，東方千逸的武功已然不俗，此時更是已臻化境，如此進步神速，當真讓汝嫣水兒刮目相看！

東方千逸将手中茶杯緩緩送到汝嫣水兒身前，笑道：“水兒姑娘，明月送上！”

汝嫣水兒微微低頭，便見一輪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杯水之中，心下一怔的同時，眸中一閃，不屑地說道：“東方莊主，我要的是湖中月，并非杯中月！”

東方千逸笑道：“無論是湖中月，還是杯中月，皆為鏡中花水中月，虛幻而已！既然都乃虛幻，水兒姑娘又何必執着于究竟是湖中月，還是杯中月呢？”

汝嫣水兒聽罷不再辯解，反倒嫣然一笑，忽地一把奪過東方千逸手中茶杯送到嘴邊，便欲一飲而盡。

東方千逸一驚，忙阻止道：“唉，那是髒水，不能……”他最後那個“喝”字還未說完，汝嫣水兒忽地倏然上前，微微側身送出茶杯，便将一杯湖水盡數傾入東方千逸口中。

東方千逸一時失神，不知該如何反映，竟将一杯湖水一滴不剩地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汝嫣水兒笑得前仰後合，眼角噙淚，慢慢倚在了聽雨小榭的欄杆上，着實再無力氣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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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千逸斜眯着眼睛，狠狠握着長劍，憤然看着汝嫣水兒半晌未動，那樣子着實瀕臨惱羞成怒的邊緣。這樣一來，反倒讓汝嫣水兒笑得越發厲害，全然無心顧及什麽淑女形象了。

東方千逸顯然還是很有君子風度的，汝嫣水兒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他看得久了，心底的氣惱反倒漸漸消失了，急速反思之後，頓覺自己此時反敗為勝的幾率極小，痛定思痛，憤憤地說道：“孔聖人簡直就是神人，當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說罷，縱身朝遠處飛去。

汝嫣水兒見狀起身踉跄追了幾步，望着東方千逸飛離的背影，揚聲笑道：“東方莊主，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呀！哦，對了，下次再來莊中做客，請走正門，不要再飛檐走壁吓唬人啦！”随後，一陣清靈的笑聲再次穿透月夜，又遙遙消失在月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