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救贖之解（2）

傍晚，聽雨樓。

“裴羽，你也恨我，是不是？說實話，不要騙我！”落日的餘晖下，東方千逸靜靜立于欄前，話語輕得恍若拂面的一縷清風，卻隐隐帶着一絲痛楚。

站在一旁的裴羽沉吟良久，目注東方千逸的背影，淡淡開口：“一開始的時候，是有點兒，可是現在，不恨了！我知道，莊主也很痛苦！”

“不恨了，怎麽可能？兩年來，除了為我辦事，否則，你很少同我說話！我失去了最心愛的女子，也同時失去了最貼心的兄弟，原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竟是這般可怕！”東方千逸幽幽望向遠處，神思一陣飄忽，“如果我一開始就不隐瞞水兒，今天，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我苦苦糾結的家事，終于想對水兒說明，可是，如今，她還願意聽嗎？”

恍惚中，一切回到五年前……

那一年，一花山莊的莊主東方淩行走江湖時，在惡人手中救出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離兒，離兒長得甜美可愛，又懂事乖巧，東方淩的妻子雲夢汐甚是喜愛，便将她收養在了莊中。

那一年，東方千逸十七歲，雖與離兒沒有絲毫血緣關系，但對這個乖巧可愛的妹妹，他亦是疼愛至極，兩年時間，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然勝過親情。

離兒是一個孤兒，自幼體弱多病，又飽受各種苦楚煎熬，衆人自然憐惜嬌寵她，離兒也很聽話，不想大家為她擔心，就從不出莊，只在莊中靜養，或是陪伴雲夢汐。

東方千逸十九歲那一年，在一次練功時不小心受了內傷，卧榻修養期間，為了不讓東方千逸無聊，離兒每天陪着他聊天、下棋、彈琴、作畫……

離兒聰明伶俐，才情兼備，每次想到這樣一個幾近完美的妹妹，有朝一日要嫁到別處，東方千逸的心裏就生出了萬分的不舍。

那一日，同平常一樣，又同平常不一樣。一大清早，仆人端來了特制的瓊瑤燕窩，這種特制的瓊瑤燕窩只有一花山莊才有，是東方家的獨有秘方，對修複內傷，增進功力有顯著效果。

再美味的食物，連續吃上一個月，是個人都會受不了，更何況是這種獨特的秘方，所謂獨特的秘方，當然就是一般人都享受不了的“幸福”了。

東方千逸再不想喝，再無奈，也不可能把燕窩倒掉，因為這等特制的瓊瑤燕窩，外人就是拿萬金都是換不來的，東方千逸更不是那種敗家成性的人，他拿起燕窩正自擰着眉頭，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離兒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頓時眸光一閃，緩緩舒展了眉頭，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随後，東方千逸與離兒對弈，規定三局兩勝，誰輸了，誰就要把燕窩喝了。離兒知道東方千逸早已喝膩了這種燕窩，苦勸無果之下，只得勉強同意同他對弈，輸贏決定誰喝燕窩。

怎想以前每次都是離兒勝，而這次東方千逸竟然三局三勝，這時，離兒才知道，以前都是東方千逸讓着她，心下雖為不甘，但也要願賭服輸，便拿起燕窩一口氣喝了下去。

如果知道會有那樣的結果，東方千逸寧願當時喝下燕窩的人是自己，哪怕自己頃刻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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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兒喝下燕窩後，東方千逸垂眸正自竊喜，忽然，離兒手中的湯碗“啪”的一聲，落到地上，四碎而散。

床榻上的東方千逸猛地怔住，緩緩擡眸望向離兒，卻見離兒狠狠扶住心口，臉色蒼白如紙，眸中滿是凄楚，死死盯着東方千逸，弱弱地說道：“千逸哥哥，你……”話未說完，“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東方淩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逼出了離兒體內一半的劇毒，而另一半劇毒已與血液融合，滲入奇經八脈，根本無法逼出。雖然保住了離兒的性命，離兒卻變成了一個癡兒，只會睡覺、吃飯、傻笑，還會不定期地發病，劇毒攻入心脈之時，痛不欲生。

每次看着離兒在痛苦中掙紮，每次看到她空無一物的眼神，東方千逸就想殺了自己，那個活潑可愛的離兒，那個才思敏捷的離兒，那個整天跟在他身後叫着“千逸哥哥”的離兒，因為他的自私，消失了……

離兒最後的那句“千逸哥哥，你……”成為了東方千逸心裏的一根刺，午夜夢回中，噩夢驚醒時，眼前是離兒凄楚的眼神，耳邊是離兒未說完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