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傾盆大雨，說下就下，許多沒有帶傘的路人淋成了落湯雞，拼命往旁邊商店裏跑，往附近的公交站頭跑。有商販在屋檐下賣起了傘，便有人買了傘趕着回家或是去哪裏。

“買把傘吧！”

“有錢？”

“哦，沒有……”

猶如洩了氣的氣球一般，文思琪翻了翻白眼，“呵呵”兩聲。

十幾個人，在這家店前擠着，焦急等待着雨停。文思琪和厲月身在其中，只覺得四周潮濕的味道朝她們襲來，不太好文。

“我們進裏面坐會兒吧，這雨不知什麽時候能停，我們進去坐會兒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問你，非常嚴肅的問題。”

從玻璃門看進去，見店裏一排座位剛好還剩下兩個空位，文思琪和厲月便進去了。服務員态度還算不錯，雖然見她們渾身濕透，衣角褲腳還在往下滴着水，頭發亂糟糟的，樣子頗為狼狽，卻還是讓她們坐下了。

文思琪一坐下去便翹起了腿，雙臂交叉于胸前。因為椅子是可以轉動的，她轉來轉去卻又顯得心不在焉。

“你去哪裏了？”

厲月神情漠然地坐着，雙手相握放于身前桌子上，低垂着頭說道：“散心，我說過了。”

“我問的是你在哪裏散心。”見厲月似乎并沒有要認真回答自己的意思，文思琪仍是不死心。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厲月自始至終沒有擡起頭來。

文思琪看着她的側臉，眉頭越皺越緊，“你之前那樣……是為情所困？”

很顯然，厲月沒有想到文思琪會這樣問，愣了一下，臉色漸漸耷拉下來，似乎很累的樣子。

文思琪看她的模樣，知道自己應是猜對了，但她知道厲月定然不會對她多說半句，也就沒有多問，反正問了也是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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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兩個人沉默不語，周圍人卻是嚷嚷個沒完。厲月透過玻璃看着外面那些還在焦急等待的身影，他們到底是在急什麽？是急着回去和妻兒一同吃上一頓香噴噴的晚飯，還是急着去公司處理工作，抑或只是一天工作太累了想要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由，文思琪不得而知，她也不想知道。

而她自己呢？這是第一次，因為一個疏忽，她回不了家了。衣服還晾在外面，紗窗還開着，而她人，卻在這個地方躲雨。

她到底是為了什麽？就為了一個原本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是為證明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還是僅僅在腦海中閃現的一個念頭，告訴她一定要知道厲月，一定要救她？

若幹年後，文思琪想起這一天來，她問自己，如果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她會怎麽選擇，是尋厲月還是回家？

當她看着身旁的厲月，露出那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時，答案已經明了了。

“你知道嗎，前天晚上給你做了人工呼吸之後，我突然，整個人都有些反常……”不管厲月願不願意聽，文思琪依舊在講着，聲音并不算很輕，但是在店內一半以上的人都在讨論時，她說的便只有厲月和她自己可以聽見，“加班的時候偷偷拿出手機，點進了我常去的那個小說網站，卻點開了我從來不會點，甚至不願意看一眼的百合小說分類中……”

文思琪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瞥了一眼厲月，見她面無表情依舊垂着頭，她不管她有沒有聽到，都繼續往下說了，“我随随便便選了排行榜上第五名一本叫做《柴米油鹽》的小說，因為這書名讓我覺得很接地氣，裏面的內容，必定也會很貼近生活，兩位主人公，過着尋常人家百姓的小日子，看盡人生百态……沒想到，這篇小說竟會那麽虐，我一路看下來，哭得透不過氣……”

厲月依舊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性格是很要強的，也不會輕易落淚……哦，你并不知道……但是在看小說的過程中，我确實……唉……”文思琪說着說着，竟是自己也無奈地低下了頭。

講這些，是為了什麽？文思琪自己也不知道，內心卻就是很想和厲月說這些。

“算了，還是說說其他的吧……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看看醫生。”文思琪上下打量着厲月。

“我沒病。”

“不是，我是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你這樣不行的，下次再做出什麽傻事來，我可能趕不及救你……”文思琪說到這突然頓時住了嘴，暗暗指責自己說的是什麽傻話，什麽趕得及趕不及的，等她回去之後就再也不會和厲月有所聯系了，厲月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她不會再管了。

“旋木的小說，算不上最好，卻很真誠。”

這算什麽，轉移話題？但是旋木，很熟的名字……哦，文思琪想起來了，是那本《柴米油鹽》的作者，但是厲月又怎麽會知道？莫非……

“你看過？！”

“嗯。”

“你為什麽看……”

“我不是直的。”淡漠的語氣，好像從那天文思琪和她說話開始，厲月的語氣自始至終就沒有什麽起伏，就好似她只是在陳述，而事不關己。

“你是……你是……”張大了嘴巴，文思琪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随後看見厲月臉色不太好，急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對你這樣的并沒有什麽不好的看法，只是第一次看到身邊有……”

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雨逐漸小了下來，原本躲雨的人，乘着這當兒都趕緊小跑着走了，就怕待會兒雨勢又會加大。

“走吧。”厲月淡淡說了句，站起身來便朝店外走。

文思琪趕緊跟上去，問道：“去哪兒？”

“回家。”

“啊？！不是沒鑰匙嗎？！”

“笨。”

很想反駁回去，文思琪卻只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口，自那厲月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太過冰冷，可是她總覺得，這并不是原來的厲月。

倘若是為情所困，想到她的取向，或許是家裏人不同意吧，畢竟據她所知，很多同性都過不了家人那關，最終導致了很多慘劇的發生……如果不是，那文思琪就不知道了。

厲月，你以前，是怎樣的呢？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厲月就這樣走了出去，她只穿了一件T恤，而文思琪至少還穿了件外套，關鍵是外套是帽子的。

下臺階的時候她将帽子戴上，厲月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見厲月全身濕了個透卻依然淡定地走着，她抿了抿嘴，将帽子拿了下來。

算了，要淋一起淋吧，反正頭發早已濕了。

“唉哎，你知道嗎！我今天早上剛洗好的衣服，就這樣被雨淋了！”文思琪倒是沒有怒意，只是想把這事很跟厲月說一下，讓她給個反應。

“再重新洗就是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會在這個地方淋雨嗎？！我的衣服會濕嗎？！我現在還餓着肚子啊！”

“那你回家。”

“那還是算了吧，先回你家，我要是沒鑰匙回去就只能找房東了，房東是個很兇的老阿姨，脾氣很暴躁的。”

“随你吧。”

“哎你不是沒帶鑰匙嗎？”

“傻，備用鑰匙在我家門口花盆底下。”

“啊？真有人往花盆底下藏鑰匙的啊？萬一被人偷了怎麽辦？！”

“別烏鴉嘴。”

“哦……那，你家有菜嗎？”

“沒有。”

“那我們晚飯吃什麽？我很餓你知道嗎！”

“你是話唠嗎，回去再說。”

細密的小雨，橙黃色的路燈燈光，以及路燈下那兩個一前一後，模糊的身影，有一種朦胧的美。

小雨滴在窗上，順着玻璃往下流去，從屋內看不到外頭的景，只倒映出柴蜜一張嬰兒肥的臉。還來不及細看，“嘶啦”一聲，她便将窗簾拉上了。

這時，林璇也吹好了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蜜蜜，你趕快去吹頭發吧，別着涼了。”

“好的，馬上就去，璇你先進被窩等我吧！”柴蜜俏皮一笑，在林璇一句羞澀的“蜜蜜你別鬧”下，帶着好心情進衛生間去吹頭了。

而林璇呢，不自覺微微一笑，乖乖地鑽進了被窩。

等到柴蜜從衛生間裏出來，見林璇像只溫順的小綿羊一樣在被窩裏乖乖躺着，她突然“嘿嘿”笑了起來，猶如一只“大灰狼”一般撲倒了床上，隔着一層被子壓在林璇身上不肯起來。

“蜜蜜，你幹嘛呀，快走開嘛！你這只大灰狼！”

林璇雙手抓住被子就想往裏邊躲，但柴蜜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俯下身子吻住了林璇。林璇不再動彈，雙手摟住了柴蜜，閉上眼，沉浸在她溫柔的愛意當中，無法自拔。

“我就算是大灰狼，也應該是一只溫柔的大灰狼，況且，我也支持專屬于我的，你這只小綿羊。”離開林璇的唇，柴蜜戲谑着說完這句話，又重新吻上了林璇的唇。

一夜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 厲月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我還想着來一位女紙攻了她，貌似不行……弱弱問一句，文思琪有當攻的潛力嗎？

柴蜜攻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林璇別想了，乖乖地做她的專屬小綿羊吧……

林璇表示，從來沒有反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