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豺狼
蕭骁喝醉了,渾渾噩噩中只感覺渾身輕飄飄的總踩不到實處,喉嚨奇癢難耐,他忍了很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把堵在喉嚨口的東西全嘔了出來。
蕭沖黑着臉将人抱進浴室,讓蕭骁趴在浴缸邊,扒掉兩人的外套,然後起身去拿毛巾。
蕭骁醉了之後膽子大了不少,軟綿綿地靠在男人懷裏“咯咯”直樂,一臉天真無邪。
蕭沖不知道他在樂個什麽勁,皺着眉頭給他擦完臉,打算繼續幫他擦身子。
可是扣子解到一半他就不敢再繼續了。
蕭骁不僅酒色上臉,連身上也是粉撲撲的,散發着一股子誘人親吻的魔力。
盡管這幾天他一直在心裏不停地警告自己現在的蕭骁不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但這身體畢竟還是原裝的,于他同樣具有誘惑力。
蕭沖将人抱回床上,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睡得憨态可掬的某人,心口被一些不知名的情緒來回撕扯着,絞痛難耐,卻又無可奈何。
四年前他的哥哥帶着滔天的仇恨而來,因為他的母親把他害得家破人亡,還因為他搶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父親的疼愛、安逸的生活、美好的前程。
四年後他的哥哥又帶着滿腔的怨恨而去,因為他的膽怯和無情。
他們的愛情裏摻了太多的仇恨和無奈,所以注定會悲劇,是這樣的麽?
有人說報複不一定要傷及筋骨,折磨心靈永遠是上上之選。
他的哥哥花了四年的時間都沒有找對報複他們的方法,還讓自己身陷囹圄而無法自拔。
這一次的‘報複’應該能讓他如願了吧?
截然相反的脾氣秉性和生活習慣,令他想自欺欺人一回都沒有辦法。
還有那幹淨得讓人不忍玷污的溫潤眼神,令他完全沒辦法說服自己來借這具身體療傷。
蕭骁一覺睡到大天光,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蕭沖懷裏時已經沒有第一次那種驚恐萬狀的感覺了。
這男人兇是兇了點,原則性卻挺強,說了只抱着睡覺便真的只是單純的抱着他。
不然哪怕男人有一點點不軌的舉動他也不敢再呆在這裏。
這也是昨晚他敢答應男人的原因之一。
不過回想一下他那跟得了痔瘡一樣舞姿,這情人好像也扮得不怎麽像。
正神游呢,男人沙啞的嗓音突然響徹耳際,“不是要去G市麽?醒了就去洗漱,外面桌上有早餐,司機在等你。”
蕭骁身體一僵,對上男人布滿血絲的眼睛,沒吭聲,忙起身穿衣下地。
從D市到G市,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蕭骁上午十點多就到了蕭然原來的學校。
不過因為是星期天,蕭骁和李威輾轉好幾次才要到蕭然原來班主任的電話和住址。
兩人提着禮品登門拜訪,一見面蕭骁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班主任董欣疑惑地把人請進門:“你們是?”
蕭骁順口就想答我是他哥,不過李威搶在他前面回道:“我們是蕭然的堂哥,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沒想到這次回來,老家的人全都聯系不上了,所以過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蕭然。”
董欣聞言不由神色一黯:“你們聯系不上很正常,08年汶川地震,蕭然的父母和親戚全都被埋在了廢墟中,後來國家出資搞重建,現在那裏全都變樣了。”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噩耗終于被證實的瞬間蕭骁還是沒能控制好自己,心底某個角落轟然坍圮,砸得他耳朵嗡嗡作響,腦子裏空白一片。
李威看了一眼他那面無血色的臉龐,繼續問道:“那您這裏有沒有蕭然現在的電話或是和蕭然走得很近的同學的電話?”
董欣搖搖頭:“大家一畢業就各奔東西了,這兩年蕭然也沒回過學校,至于他寝室的同學,據說當時因為他哥的死,蕭然和他們鬧得很僵,班級群裏倒是有他的QQ號,我等下抄給你們,不過這兩年從來沒見他在群裏說過話。”
兩人從班主任家裏出來,剛一坐上車蕭骁就抗不住了,坐在座位上雙手抱着頭默默流淚,心如絞痛,快要窒息了一樣難受。
他起早貪黑熬了那麽多年,就是為了讓父母能健康的活着,為了能讓弟弟出人頭地。
為什麽老天要給他開這樣的玩笑。
一夕之間,父母死了,親弟弟下落不明,等于他這些年來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這種痛苦可不像堆積木堆到最後一根卻突然間倒塌了,給人帶來的郁悶和惋惜。
父母和弟弟一直是蕭骁的精神支柱,以前累得快要熬不住了,只要給家裏打個電話,或者跑去學校看一眼弟弟,蕭骁就覺得再多的苦他都能抗,再多的委屈他都能受。
可是現在他的精神支柱突然間真的全塌了,蕭骁有種身心全都被掏空了感覺。
李威不會安慰人,看着蕭骁那樣痛苦,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把車開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站在外面抽煙打電話,留蕭骁在車裏獨自掩面而泣。
等到蕭骁情緒穩定下來之後他才問:“還要再找找嗎?”
蕭骁宣洩過後心裏平靜了許多,給李威報了個地址,兩人又來到了他原來的出租屋。
“阿姨,你還記得以前在你這裏住了三年多的那個蕭骁麽?”
包租婆的嗓門兒還是那麽大,操着一口滑稽的廣州普通話問道:“你們認系他?”
“我們是他朋友,他死了之後他的東西是他弟弟來搬走的嗎?”
“系啊,他弟弟後來還在這裏住了兩個月才走的,沒系就把自己鎖在屋裏不粗來,聽說他們一家除了他全都死了,怪可憐的,蕭骁人那麽好,可惜好銀不長命。”
“那您知不知道他弟弟後來去了哪裏?”
“介個我就不雞道啦。”
打聽半天還是一無所獲,下午四點多蕭骁就回到駿馬山莊了。
家裏沒人,寂靜的空氣裏像長了刺一樣,吸進肺裏,疼痛難捱。
蕭骁坐車坐得頭昏腦脹,跑到陽臺上坐着發呆,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
蕭沖晚上回來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沒醒,準備伸手去抱他時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唔,蕭先生,你回來了。”
蕭沖今晚喝了很多酒,不過跟他說話時語氣倒溫和了許多:“晚上沒吃飯?”
“我不餓。”
“李威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你還不餓,鐵打的?”
“…………”
“人死不能複生,你再難過他們也不會醒過來,好好活着,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機會可以再活一次,再說你弟弟也有可能還活着呢,又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找到他,起來,出去吃東西。”
這大概是蕭沖這些天以來說得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話,蕭骁有些受寵若驚,溫聲道了聲謝謝。
晚上蕭沖在隔壁書房熬夜工作,蕭骁也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地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心裏擠滿了悲傷,想着想着最後倒也釋然了許多。
的确,人死不能複生,他為父母和弟弟那麽努力的活了二十多年,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不能自暴自棄,他得活着,為了他自己,這次他得好好活着。
蕭骁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第二天起床時精神還不錯,吃完早飯,坐公交去上班,一進公司就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完全騰不出時間來煩惱其他。
下午快下班時他接到一個電話,柯文肅打來的,說要請他吃飯。
蕭骁找了好幾個借口都推脫不掉,又怕柯文肅起疑心,只得無奈答應了。
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蕭沖,撒謊說公司要加班,他晚一點才能回去。
蕭沖那邊似乎在開會,也沒多問,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挂了。
下班後蕭骁一出公司就看見一輛騷包的跑車停在不遠處,頓覺頭大如鬥。
柯文肅把車開到厚街金名苑的停車場,剛下車走了幾步就聽有人在叫他,一回頭,發現是榮盛的楊總和總施工林浩,柯文肅拉着蕭骁熱情的給他們做介紹。
進了包廂,點完菜,又是一陣寒暄客套,蕭骁完全插不上話,對他們的話題也沒什麽興趣,只覺得那楊總看他時眼神怪怪的,吃到一半他就找借口去了洗手間。
等他走後楊楓林就原形畢露了:“柯老弟你真不厚道,昨晚跟我說難找,原來是不想幫忙啊。”
柯文肅心裏一聲咒罵:爹逼的,老子都還沒吃到嘴呢,憑什麽給你們糟蹋。
“楊哥,這你可冤枉我了,你說讓我找個幹淨點兒的雛,還要妖豔點兒的,這一時半會兒的,你讓我上哪給你弄去,這個雖然看着幹淨,但早不是雛了,還是個鄉巴佬,不符合你的要求呀。”
楊楓林混了這麽多年,那眼睛早練得跟火眼金睛似的,能看不出來?
“我看今兒這個就挺好的,不是雛兒也沒關系,本來這年頭在同志圈裏找雛就跟找處女一樣困難,到時找人給他一捯饬,雜種土狗也能變純種杜賓。”
這老狐貍黑白兩道通吃,手段狠着呢,平時有事兒他老爸他們都得賣他三分薄面。
柯文肅不敢真跟他翻臉,為難道:“這……不是,楊哥,你們又不好這口,幹嘛非得跟我搶這塊紅燒肉呢,改明兒我馬上給你找幾個靓點的,保證都是雛,到時随你挑,成不?”
楊楓林知道這位二世祖雖然人品不咋地,但玩兒的都是好貨,昨晚好不容易摸清了那位蕭副局的特殊喜好,這小孩一看就挺招人喜歡的,柯文肅這小子還這麽上心,錯不了,就是他了。
“柯老弟你說吧,只要哥能辦到的絕不含糊,我倆這麽久的交情,這回遇到點兒小阻礙,也就你這兒好使,你幫楊哥一次,以後遇到什麽事情,只管向我開口。對了上回聽老六他們說你也想學房地産投資,這樣吧,我0769那裏還有……”
柯文肅老子進水了才會要他的東西:“別介,楊哥,你怎麽越說越離譜了,芝麻豆大點兒事,我能要你的東西?成!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楊楓林面色一喜:“好兄弟,耿直,來,哥敬你!”
一杯酒下肚,柯文肅暗罵:媽的,這什麽破酒,又辣又苦!
“對了,楊哥,那人什麽來頭啊?讓我先摸摸他的底呗,到時也好做準備工作嘛。”
楊楓林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咱們蕭市長的公子,你說什麽來頭?”
柯文肅啐了一口:“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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