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悸
蕭沖晚上回來的時候看見蕭骁跟個傻子似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盯着漆黑的電視機屏幕發呆,就知道這家夥又在想他弟弟了,今早上也是這種表情,整得跟丢了魂兒似的。
“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呢你?”
蕭沖順手把手裏的外套扔他頭上,屁股往茶幾上一坐,“晚上又沒吃飯?”
蕭骁扒拉掉頭上的西裝外套,答非所問:“我今天看見蕭然了。”
“什麽!?”蕭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故意掏了掏耳朵,拿話調侃他,“怎麽着,你做夢夢見你弟弟坐着火箭從國外趕回來和你相認了?”
蕭骁知道他不信,繼續道:“我今天辦完手續從工行出來時碰見他了,他還扶了我一把……”
“等等!”蕭沖聽着不對勁兒,忙打斷他:“你去銀行了?”
蕭骁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錢全捐了!?”
男人逐漸嚴肅的表情讓蕭骁眉毛一抖,又老實地點了點頭,“彙款單在床頭櫃的抽屜裏,他們說下個星期可以去紅十字會領個證書。”
蕭沖不說話了,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興許是相處的時間久了,蕭骁這回奇跡般的一眼就看懂了男人眼神裏的意思,忙低頭委屈地嘀咕道:“不是你讓我去銀行把錢全捐出去的麽?”
蕭沖真想掰開他的腦袋瓜子看看他裏面究竟是什麽構造,“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這麽聽話啊,那我讓你別整天想那些有的你怎不聽呢?”
原來你還是不信。
蕭骁很認真地道:“我沒胡思亂想,他真的很像蕭然,只是我當時沒敢喊他。”
那人臉長得雖然和蕭然一模一樣,但穿着打扮完全不同。
還有那輛象征主人身份的寶馬車也讓他當時産生了猶豫。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忘不了當初蕭然看他時那種鄙夷嫌棄的眼神。
蕭然應該很讨厭他的吧,自己害他被人嘲笑,還害得他失戀。
蕭沖并不清楚蕭骁心底真正的苦惱,以為他是怕吓着他弟弟才沒敢立即和蕭然相認的。
畢竟現在的他外貌完全變了樣,“重生”這麽玄乎的玩意兒他都解釋不清楚,何況眼前這個一緊張就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的笨蛋呢。
當時那種狀态下,他如果突然抓着人說他是他哥,人家指不定把他當神經病看呢。
思忖半晌,蕭沖不抱什麽希望地問道:“那你當時就沒想着把他的車牌號記下來?”
“我記了,粵S3P419。”
蕭沖略感詫異:“不錯嘛,榆木腦袋終于開竅了一回。”
說着就摸着手機準備打電話讓人去查。
蕭骁卻又突然小聲地冒出來一句:“我現在還不想和他相認。”
蕭沖的手一頓,有些搞不懂他,“那你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是為了什麽?”
蕭骁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驚喜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人覺得不真實,他怕自己認錯了人,到時空歡喜一場,又擔心蕭然會不認他,看他那模樣,想必現在已經飛黃騰達了吧?自己卻還是一副窮酸樣,當初他就那麽嫌棄自己,現在突然跑去找他,巴結的嫌疑太大了,到時他心裏會不會更加看不起自己呢?
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如果再直接往上面戳一刀,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住那份疼。
蕭沖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還有別的心事,神色溫柔道:“跟我說說你究竟在擔心什麽?”
蕭骁看着他的眼睛,裏面的真誠與關切令他心頭一暖。
沉吟良久,他把自己‘死’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蕭沖說了。
原來是男人的自尊心和內心深處的自卑令蕭骁打起了退堂鼓。
蕭沖終于知道症結所在了,卻也對他那弟弟大失所望,“你那弟弟整個就一白眼兒狼,虧得你還到處找他,你敢說你的‘死’跟他沒關系!?”
蕭沖一語破的,蕭骁也不好反駁,只道:“我從小腦子就不好使,所以出來打工之後就把全部的夢想都寄托在了蕭然身上,盼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替自己彌補上那份遺憾,但現在父母已經不在了,有些事情再執着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何況當時在那種情況下被蕭然和他的同學撞見,又給他帶去了那麽多的麻煩,他會覺得反感也很正常,即使是在當今社會,不也沒幾個人能真的對同志一視同仁麽?現在知道他過得很好我已經很滿足了。”
蕭沖從來不知道他一口氣也能說這麽多話,還都是在拐彎抹角的替他弟弟開脫。
恨鐵不成鋼啊!
這人心裏一別扭,不知覺間說出口的話竟也帶了點酸味兒:“你現在嘴巴倒是挺利索的呵,就見了一面,你怎知道他過得很好?指不定是表面風光,內裏窩囊呢?”
蕭骁沒吭聲,轉過頭默默腹诽:你每天不打擊我一次會少二兩肉麽?
蕭沖看他那不服氣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喲呵,現在還學會跟我拿脾氣了?”
現在蕭骁已經沒以前那麽怕蕭沖了,也看出了男人這會兒心情還不錯,于是破天荒地頂了他一回:“不是你讓我不能太懦弱的麽?我又說不過你,所以只能以沉默抗議。”
“…………”蕭沖一噎,随即撣了撣衣服優雅起身,“既然你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估計也不需要知道他更多的信息了對吧?那你就繼續滿足着,我去洗澡了。”
蕭骁一聽他這話就急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他是暫時不想和蕭然相認,但他還是想知道關于蕭然所有的信息啊!
蕭然是他親弟弟,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就算心裏有埋怨,但那也是血濃于水的感情,哪能說斷就斷的,如果有機會能先試探一下蕭然心裏的想法,說不定他們還有機會再做兄弟呢?
他知道蕭然過得好,是覺得很滿足,但這種‘滿足’能跟其他的滿足相提并論麽?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你看着自己種了很久的小樹苗終于開花結果了的那種滿足感,能和睡了一個好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或者買到一件很中意的衣服獲得的滿足感一樣麽?
不一樣,至少蕭骁就覺得不一樣。
可是看着男人毅然離去的背影,蕭骁心裏簡直拔涼一片:這個活閻王他‘哄’不來啊!
蕭骁惴惴不安地跟着進了卧室,看見男人在找睡衣,突然眸光一亮,忙提醒道:“你那兩套睡衣早上我都給你洗了,還在外面陽臺上呢,要不你先去洗吧,我等下給你送進去。”
這麽明顯的讨好蕭沖怎會感覺不到,心裏忍俊不禁,面上卻半分未露,沒吭聲,從衣櫥的抽屜裏拿了條內褲,轉身就去了浴室。
蕭骁當他這是同意了,心裏松了口氣,屁颠屁颠兒跑去陽臺收衣服。
衣服收回來後他也沒立即給男人送進去——他怕這會兒進去會正好撞上蕭沖在脫衣服。
于是将其他的衣服挂好分類之後,又隔了半晌才抱着睡衣給男人送進去。
蕭沖有個習慣,每天晚上都喜歡躺在浴缸裏泡半個小時來給自己放松神經。
蕭骁沒聽見水聲,以為蕭沖又跟往常一樣正泡在浴缸裏閉目養神呢,也沒敢敲門驚動他,悄聲推門而入,結果進去一擡頭就看見蕭沖渾身光溜溜的正朝着門口這邊。
蕭骁這還是第一次看別人的(裸)體,那視覺沖擊太震撼了,腦子裏轟的一下炸開了鍋,他下意識地就想逃離這尴尬的場面,不料剛轉身走了一步,‘嘭’的一下,撞門上了。
如果非要用一個字來形容蕭骁此刻的感受,不是窘,是疼!
額頭VS磨砂門,結果那是顯而易見滴。
蕭骁捂着額頭蹲在地上,滿心滿肺就一個感覺,疼啊!
蕭沖随手扯了塊浴巾裹住身體,迅速來到他身邊,“撞着鼻子沒?擡頭我看看。”
蕭骁還沒緩過勁兒來,捂着額頭沒吭聲。
蕭沖急了,把他的手掰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蕭骁掙紮不過,眼淚汪汪地擡起頭,“沒事,歇會兒就不疼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蕭沖神情一怔,突然感覺胸口某個地方被什麽東西給輕輕撞了一下。
蕭骁因為窘迫,羞得滿臉通紅,又一副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讓人心生憐惜,又催人蹂躏,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他看見他時産生的那種感覺。
唯一不同的是,他當時并不知道這具身體已經易了主,而現在知道。
不過這也不能排除他剛只是純粹的因‘色’而心動了呢,畢竟這身體還是原裝的,說不定是他剛潛意識裏瞬間又把蕭骁當他死去的哥哥了呢?
何況這張臉本來就有勾人的資本。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還是個壓抑自己欲望很久了的正常男人。
蕭骁出去了,蕭沖沒跟出去,只讓他自己去拿熱毛巾敷一會兒。
然後又在浴室裏呆了很久,從小到大他的思維都清晰,很少把事情弄混過,這一次他卻有些混亂,自己剛那一瞬的心動究竟是為誰而起?
蕭沖出去的時候蕭骁還沒睡着,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天花板。
蕭沖看了他一眼,語氣淡然,“我今晚去書房睡,免得半夜不小心碰到你額頭。”
說完不等蕭骁回話就快步出了卧室。
蕭骁一晚上沒睡安穩,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他就聽到外面關門的聲音,應該是蕭沖出門去了。
他覺得有些莫名所以,卻也沒多想,額頭沒那麽痛了,窩在卧室做了一上午的LOGO,中午想去小區超市買點速凍水餃,結果半路碰到剛回來的蕭沖,于是兩人又一起去超市買了菜回去重新做飯。
吃飯的時候蕭沖突然對他說道:“你不是想看你弟弟麽?下午跟我一起去打高爾夫吧。”
他上午找人查了一下,結果這一查倒查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蕭然不僅是榮盛的法律顧問,還是榮盛董事長的小女兒的男朋友。
只要是跟榮盛高層關系好一點的人都知道,夏董那丫頭就是朵長滿刺的毒玫瑰,好看是好看,不過摘了可是會毒發身亡的。
這蕭然膽子還真大,什麽玩意兒都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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