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一切似乎都從陳旭陽暈倒在發布會上而發生了轉變。

幾乎是一瞬間的，司念他們幾個人被推到了最風口浪尖上，但好的是，這次他們沒有被罵，沒有被譴責，而是被心疼。

“要我說換之前，這些留言我看了肯定覺得十分肉麻。”謝源拿着手機，他已經保持這個動作一上午沒變過了，他一邊不斷刷新留言一邊感慨道，“但是現在看着這些留言啊，只覺得心裏舒服多了，這都是我們應得的。”

被誤解，被辱罵，過去的那些讓人覺得不美好的回憶大家嘴上不提，其實心裏都記得。

沒人願意一生都被人誤會，有今天這樣的轉機，是大家以前只敢在夢裏想想的事情。

鄭宇坐在謝源身邊，借着他的手機看內容，臉上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好在那些內容并沒有他預想當中的指責他沒和大家一起退隊的話語，鄭宇看着，心中既是慶幸，又是陳雜。

擡眼望向不遠處，易琛和司念還有葉蜚聲三個人在一起，易琛坐在椅子上正在操作電腦，葉蜚聲站在他背後左邊，司念在右邊，方青子正在給大家泡咖啡，泡好了就一個個發過去，最後發給他們三個人。

“在研究什麽呢？”方青子好奇道。

司念讓開了一點位置，睨向同樣很關心這個問題的其他人，微勾嘴角笑道：“研究報名表呢。”

“報名表？”方青子面上一喜，湊近電腦看了看，瞬間激動道，“我們可以參加春季賽了！？”

她的話成功讓其他人裝不下去了，一溜煙兒地跑到這邊圍住了，謝源激動地嚷嚷：“真的嗎？！我們可以參加春季賽了？！不用再看人家打了？！”

司念望向易琛，易琛從電腦裏擡起頭，推了推眼鏡道：“徐總已經搞定了一切，我們只要提交表格就可以了。剛才我已經把表格提交了，現在，我可以确切地告訴你們，我可以參加春季賽了，你們一定要好好準備。”

易琛從來說一不二，他說可以參加了，那必然是可以參加了。

謝源激動得熱淚盈眶，和鄭宇抱在一起，紀野看看他倆，又看看方青子，方青子臉一紅，趕緊跑了，司念收回視線瞄了一眼身邊的葉蜚聲，還不等她有什麽動作，葉蜚聲便長臂一身霸道地攬住了她。

他甚至還故作鎮定道：“需要那麽激動麽？這不是遲早的事情麽。從一開始我們參賽的阻力就只是陳旭陽，現在陳旭陽完蛋了，我們當然就可以參加了。”

葉大神就是這樣，哪怕心裏面其實特別激動特別高興，面上也要冷淡三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他的與衆不同，司念笑着擡手捏了捏他的臉，葉蜚聲皺眉躲開，看上去不太喜歡，但嘴角卻揚着。

“不裝逼你會死嗎？”司念笑罵了一句。

葉蜚聲擡手捏住她胡作非為的手段，用眼神威脅她，司念立馬投降了。

大家都很高興。

坐在椅子上，唯一沒有圍過來的陳星航，也面帶笑容。

他算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那個了，他知道2018年這場S系列的比賽将是他職業生涯百分百的收官之賽，能夠和陪伴了那麽久的兄弟一起比賽，能不能拿到冠軍對他來說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他慢慢站起身，想去外面走走，在他開門的時候，他聽見了葉蜚聲的聲音。

“航哥。”

……

那的确是葉蜚聲的聲音。

陳星航意外地望過去，驚訝于葉蜚聲對他的稱呼。

這麽久了，在司念回來之前，他們針鋒相對，司念回來之後，他們的關系惡劣到了一種程度。還是這次他再次回到隊伍裏，而葉蜚聲對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了點，雖然算不上和顏悅色，但至少一視同仁。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葉蜚聲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叫他一聲“航哥”。

莫名的，陳星航竟然有點眼眶發熱，他趕緊轉開眼，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但葉蜚聲一直注視着他，早就都看到了。

“一起出去抽根煙吧。”

葉蜚聲說了這麽一句，拍拍他的肩膀，先打開門走了出去。

陳星航低着頭吸了口氣，把眼淚憋回去之後，再次回頭看了看其他人，目光掠過司念的時候，司念臉上挂着溫和善意的笑容。

這一切，都好像是夢裏才會出現的畫面。

所有的一切回到了最好的層面上，陳星航覺得好不真實，坐在花園裏和葉蜚聲一起抽煙的時候，他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時間似乎有點遲了。”

開場白來自葉蜚聲，他彈了彈煙灰，一腳踩在臺階上，微眯着眸子望着遠處，語調平和，像是在和多年的兄弟交談。

陳星航微微失神，很快又聽見了葉蜚聲下一句話。

“我們應該更早像今天這樣一起抽根煙，說幾句話。”他平靜地說，“其實我們本就不該把對方當做仇人一樣對待，事情發展到今天，你我也都很清楚，我們對彼此一點威脅都沒有。”

一個中單和一個ADC之間，不存在位置威脅，一個已經對男女感情失去任何興趣信心的人，和一個跟自己前女友在一起很幸福的人，同樣不存在威脅。

陳星航擡起頭，望着天空保持沉默，相較于平常，這場對話竟然是以常常沉默的葉蜚聲來延續的。

“其實，從韓國回來之前，我就看過很多次你的比賽，說心裏話，我很欣賞你的操作。”葉蜚聲不疾不徐道，“也痛恨你因為私人生活而導致比賽狀态差的時候。”

陳星航捏着煙的手緊了緊，低下頭來，煙頭的火星已經快要燒到煙蒂，燒到他的手，但他沒有閃躲。

還是葉蜚聲替他掐了煙。

“就跟這根煙一樣，很多時間你都不知道自己快要被火星燒到了。我很慶幸你最後在還可以繼續打比賽的時候回歸了巅峰狀态。”

來自于葉蜚聲的肯定評價，這簡直是所有業內選手都夢寐以求的。

陳星航可以聽見他這些話，有些慚愧道：“其實我現在的狀态也沒你說得那麽好……”

“有。”葉蜚聲直接打斷他的妄自菲薄，“你現在的狀态，就是把每一場比賽當做最後一場比賽來打的狀态，能夠拿出生死局覺悟去打的比賽，你每一場都打的非常好。”

直到此刻，陳星航才敢擡眼看葉蜚聲，兩個男人對視一眼，葉蜚聲擡起手道：“航哥，加油。”

比起葉蜚聲，陳星航真的是前輩中的前輩，這一聲航哥，他叫遲了很久，也終于叫得心甘情願。

陳星航又一次紅了眼眶，他緩緩擡起手，和葉蜚聲握住，兩人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順利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在他們訓練到手感最好的時刻，他們終于迎來了春季賽。

換上嶄新的隊服，男生們一個個意氣風發，而女生們也都有各自的位置。

司念換好衣服從房間裏慢慢走了出來，瞥了瞥盯着自己看的其他人，尴尬道：“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嗎？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只是她第一次嘗試穿得這麽正式。

司念穿着平時易琛才會穿得正裝，藍色的條紋襯衫，黑色的西裝外套，加上一條牛仔褲，其實挺混搭的，但是總比套上一條A字群或者西裝褲讓她更舒服。

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褲子，司念看着易琛為難道：“不穿西裝褲可不可以啊？我記得上次別的戰隊的教練也沒穿得那麽正式。”

易琛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嘴角始終挂着笑意，聽見她的話，他眼鏡片後的眸子都彎了：“可以，也不是一定要你穿得那麽齊全，穿着齊全只是我的個人習慣。”

好像真的是這樣，細想想，過去易琛每一次上臺的時候真的都是西裝革履，或者襯衫西褲。

反正自己不用穿西褲，司念就大大地松了口氣，她臉上堆滿了笑容，望向了自己最重要的人，葉蜚聲就立在易琛不遠處，他單手托腮望着這邊，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來，但作為情人，司念很清楚他此刻在想什麽。

清了清嗓子，司念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隊服，春天了，上海已經溫暖了起來，穿着短袖T恤的男生們在外面再搭一件外套就可以了，司念看着他外套上WIN的對标和直播平臺的贊助标志，這些東西那麽熟悉，卻也那麽難得。

這一切都預示着，他們将會越來越好。

“準備好了嗎？”

給葉蜚聲稍微整理了一下隊服，司念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并不僅僅是對葉蜚聲一個人說的，而是對所有人。

謝源和鄭宇對視一眼，紀野難得臉上挂了笑容，陳星航靠在易琛身邊嘴角勾着，方青子抱着背包随時準備出發，司念伸了個懶腰，朝大家伸出手，所有人默契地放在一起，那久違了的口號，從每一個意氣風發的人口中喊出——

“WIN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