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七月初的天氣熱的不行，窗外的蟬鳴聲聲又增加了幾分悶氣。

計寧在廚房裏忙活着做午飯，繞是廚房門開着，等他出來時，臉上還是沁滿了汗水。

白致遞給他幾張紙巾，然後走進廚房端剩下的飯菜。

二人奉行着以前白致說過的“食不言寝不語”，明明各自心事重重有一堆話要說，愣是憋到了吃完午飯還沒開口。

白致刷好了碗來到客廳的沙發旁，看着單人沙發愣了幾秒，猶豫片刻坐在了計寧旁邊的位置。

計寧下意識往左邊挪了挪，與白致之間空出了一臂之遠。

氣氛一時間有那麽一丢丢的詭異，計寧輕咳一聲掩飾尴尬，慢慢的一點點的挪動屁股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而白致，則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回到客廳時順勢坐在單人沙發上，端着水杯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計寧：“……”

突然有點兒讨厭自己的屁股。

“喵～”的一聲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小貓兒閑庭信步踱到客廳，坐在二人中間仰起貓腦袋，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又看看右邊，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二人都不說話，空氣安靜的可怕，又踱着步子去了陽臺。

“什麽時候……”

“你……”

直到周邊連小貓咪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只窗外擾人的知了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二人擡頭同時開口，又立即噤聲。

片刻後，再次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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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先說吧，那個……你……”

你什麽時候出國啊？好歹吱一聲，我得去送機吧？

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你想吃雪糕嗎？這天太熱了。”

話音落，計寧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去廚房的冰箱裏拿兩根雪糕。

“什麽時候去M市？”白致在計寧打開冰箱門時，突然開口。

計寧拿雪糕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拿出兩根巧樂茲出來。

回到客廳，計寧遞給白致一根，拆開了袋子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感嘆，他哪兒知道啥時候“去M市啊”，壓根就不去好嗎？這不是為了拒絕盛北的邀請随口開河，然後話趕話的又覺得，反正白致去國外，他要是“去M市”的話，好歹也能找個理由不來找白致。

“我明天的飛機。”白致看着計寧，突然冒出了一句。

沒頭沒腦的一句，計寧卻條件反射的愣住，幾乎是在瞬間，驚訝的看向白致：

“這麽快？什麽時候回來？”

這話是脫口而出的，計寧壓根沒來得及思考，話說完，對上白致了然的眼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然“不問就招”了。

計寧猛的咬了一大口雪糕，冰冰涼涼甜甜脆脆的巧克力雪糕在口中融化，無形中緩解了內心的複雜情緒。

“是白漂亮告訴你，我要出國的嗎？”白致的左手微微握緊，不着痕跡的放在不太顯眼的地方。

“嗯。”計寧臉蛋兒發燙，有種背叛白致的感覺。他難堪的低下頭，把玩着雪糕棍子，解釋道：

“那個……我就是想等你親口跟我說來着。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白致的心猛的一顫，他望着日光下計寧頭頂泛着光的短發，原本緊緊握在一起的左手從沙發扶手後伸出，摸上了計寧的頭頂。

計寧的頭發原來是軟乎乎的，并不像平時看起來那般硬；計寧的頭發順順滑滑的，摸上去很舒服。

“我知道。除了這個，還有嗎？”

還有別的事情瞞着嗎？

白致溫熱的氣息撲在計寧的眼尾，後者忍不住眨了眨眼，心跳在白致的手摸上頭頂時開始加快。撲通撲通的，像極了上次擁抱時的感覺。

“還，還有什麽？”計寧一時之間沒想明白白致說的是什麽。

“真的要去M市補習嗎？”白致微微一笑，很淺淡的笑容，卻讓原本就極度震撼害羞的計寧最後一根緊繃的防線轟然倒塌。

“我教的不好？”

“不，不是的。我沒打算去M市，就想你去國外時可以不用那麽惦記我，啊不是……其實你應該也不會惦記我，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

“幫我個忙吧。”白致突然靠近計寧，用僅僅二人才能聽的清的聲音低語：“我錄了視頻給白天才和白漂亮，幫我把視頻給他們看看。”

“啊？那……我怎麽幫你？你說，我都……唔……”

計寧慕然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感受唇瓣帶來的溫熱。

計寧吃了涼涼的冰淇淋，白致沒吃，兩個一冷一熱的唇貼合在一起，感受彼此不一樣的溫度。

恍恍惚惚間，計寧聽到耳邊飄來一句“好甜”。

緊接着，白致快速松開計寧，與此同時松開的，還有他的左手。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白致臉上的緋紅不見，他整個人往後仰去靠在沙發背上，右手手背使勁兒蹭嘴唇，眉頭緊緊地皺着，表情很奇怪。

計寧：“？”

“白致？”計寧剛剛還飄在雲上沉浸在白致的溫柔裏，這會兒猛然瞧見對方略帶嫌棄的樣子，頓時就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盯着對面。

“快，幫我包紮。”白天才一臉不悅的伸出左手，只見那手心正冒着鮮紅的血珠，計寧心髒驟停，随即奔向酒櫃抽屜。

三分鐘後，白天才看了看包紮的還行的左手，一陣無奈，他盯着計寧不停嘆氣，像是要把心裏的怨氣都吐出來一樣。

“天才，那個……白致說錄了視頻給你們看。”計寧不知為何自己挺心虛的，雖然上次漂亮說了，他和天才都不介意白致去做人格融合。

“他一有這種想法，我和漂亮就知道了好嗎？”白天才沖着計寧挑了挑眉，又瞟了一眼茶幾上白致沒吃的雪糕。

計寧見狀，很有眼色的把包裝袋拆了，将幾乎快要融化的雪糕放在白天才手中。

“你猜白致錄視頻的時候，我知不知道？”白天才咬了一口雪糕，滿足的眯了眯眼。他靠在沙發背上，整個人很放松自在的狀态。

計寧：“？”

等等，好像哪裏不太對……

“砰～”的一聲，白天才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屏幕上正播放一個視頻，是白致錄了自己想對白天才和白漂亮說的話。

視頻內容沒什麽特別，無非就是感謝他們二人過去的陪伴，他要去國外做人格融合之類的。視頻中，白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疏離，沒絲毫情緒呈現在臉上。

反應過來的計寧臉蛋兒發紅發燙，連耳根處都熱乎乎的。簡直比剛才被突然親到時還害羞激動。

“小寧寧，還記得你之前答應過我一件事吧？”白天才吊兒郎當的翹起了二郎腿。

“嗯，記得。”計寧回過神來看向白天才。

“先陪我出去玩兒，回來我就告訴你。”

接下來的大半天直到晚上，計寧陪着白天才把A市最大型游樂場玩了一個遍，除了鬼屋。

直到晚上，二人累得不行的回到家裏，雙雙癱坐在沙發上。

“小寧寧，我要你答應我的事情，寫在這張紙條上了。你回吧，哥要洗澡睡覺了，好累。”

陪玩結束就被趕出家門的計寧，握着紙條呆站在白致家門口，一陣恍惚。

有了上次白漂亮偷偷半夜出門事件，計寧沒敢回自己家裏。他走到樓梯口坐下，借着樓道的燈打開紙條，上面寫着：

【幫我做一件事：好好對待白致，別離開他。】，署名【白天才】。

計寧擡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回想過往跟白天才還有白漂亮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禁莞爾。

次日一早，白致推着行李箱出了家門，他沒去電梯口，反而轉身走到計寧家門口。

想起昨天那個親吻，白致伸出手摸上自己的唇，視線落在左手的紗布上，心裏軟軟的。

“我走了，等我回來。”白致輕輕的對着房門說道，而後轉身去了電梯處。

直到白致走進電梯，電梯門合上之後，計寧才從樓梯口走出來，看着電梯處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轉身來到走廊盡頭的窗戶處，打開了窗戶，看到剛剛走出樓棟的白致，拉着行李箱一點一點消失在小區裏。

……

米國某座高樓的其中一層寬大敞亮的辦公室裏，一位金發碧眼的長腿美女拿着一個鐵盒子，在對面男孩兒的同意下，打開了之後，拿起裏面的照片一張張的看起來。

“其他兩名同伴，是在奶奶去世之後才出來的是嗎？”

“嗯，我和奶奶一直生活在一起，後來她生病住院，我一個人躲在家裏等着她回家，可等來的，卻是奶奶已經去世的消息。”

“奶奶離開時要我跟着爸媽開心生活，我照做了，只是沒想到……”

“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美女語氣漸漸變得平緩：“待會兒我會給你做一下催眠，嘗試跟你的同伴溝通一下……”

“好的，謝謝。”

與此同時，辦公室所在樓層的大廳，坐着一對中國母女。

“媽媽，媽媽，哥哥怎麽還不出來呀？”小女孩兒依偎在女人懷裏，放低了聲音奶聲奶氣的問。

“哥哥很快就出來了，別着急。”女人将小女孩兒摟緊了一些，望着緊閉的辦公室房門，眼角有一滴水珠，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日光下，閃着溫情的光，滿含期待。

兩個小時後，白致打開那扇門走了出來，他神情有些落寞，眼底隐藏着痛苦的神色，女人抱着早已睡着的小女孩兒迎了上去，想開口詢問點兒什麽，瞧見兒子的樣子，張了張嘴，想問的話一句沒說。

“累不累？媽媽帶你去吃飯？”

“好。”白致點頭。

“哥哥。”小女孩兒揉了揉眼，睡意朦胧的朝着白致伸出小短胳膊。

“媽媽抱。”女人擔心兒子拒絕，下意識阻止女兒。

“樂樂，哥哥……等一個月之後就抱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

一家三口朝着電梯走去，一邊聊天一邊讨論吃什麽，時不時夾雜着小女孩兒天真快樂的笑聲，很快，消失在安靜空蕩的走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