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為什麽?”葉無莺忍不住問。

顧輕鋒竟然微微笑了,她長得不好看,笑起來竟然顯得有些腼腆,給她增加了幾分少女氣息,她本來就已經可以說是少女了,葉無莺和謝玉都是十歲,她卻已經十二歲了,據說她本就先天不足,小時候身體很不好,幾年前又生過一場大病,所以硬生生耽擱了兩年,直到今年才同其餘十歲的學子一起入學。

“在我看來,要不然就不要同伴,如果要,那就選擇最好的。”

謝玉看向葉無莺,葉無莺聳聳肩,“歡迎你的加入。”

本來打算讓那個懦弱的家夥一開始就放棄,盡管這樣他入學測試的成績不會太好看,但至少不會有性命之虞,既然有了顧輕鋒,自然也就沒必要硬是拉他上了。

葉無莺這邊揮揮手,那位害怕得忍不住哭個不停的男孩兒如蒙大赦,飛快地跳起來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其實,這才比較像是正常的十歲男孩兒。

不論是葉無莺還是謝玉,甚至是普遍世家中長起來的孩子,多半沒有所謂的童真可言,這也是叫人遺憾的地方,只是這個年代十七八歲就要被徹底當成成年人看待,也容不得某些孩子們不早熟一些,畢竟時間并沒有那麽多,外界又那麽殘酷,被養在溫室中的結果就是被別人吞吃殆盡。

“如此便說好了。”顧輕鋒認真地說。

她似乎本就是個很認真的姑娘,不論是說話的口吻還是現在的表情,都顯得誠懇又鄭重。

葉無莺點點頭,謝玉微微一笑,開口說,“不若到我那裏去,我請你們喝杯茶。”然後看向葉無莺,“就由你那裏貢獻一些點心吧。”

她會釀啤酒,有上好的紅茶,卻不會做點心,絕對比不上葉無莺那裏口感幾近完美的蛋糕和餡餅。

“好。”

顧輕鋒并沒有拒絕,跟着謝玉往她的院子裏走去。

路上碰見一個面容略為高傲的少年,他瞥了謝玉一眼,卻是連招呼都沒打就擦肩而過。

這個院子裏,除了今年新入學的葉無莺和謝玉之外,東廂房住着的是已經入學四年的司徒平,司徒家不是博望本地的士族,而是京城的,在博望城的這一枝雖也是嫡枝,卻是相當不得勢的一房,即便如此,司徒家在博望城仍然地位超然。這位司徒平資質平庸,卻素來獨來獨往,幾乎不與其他學子往來,為人也過于高傲,并不為衆人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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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謝玉親自為顧輕鋒泡上一輩醇厚的紅茶,這邊葉無莺卻多取了幾樣點心,西式的點心未必比得上中式,但勝在新奇,口味又偏甜,其實很能讨喜歡甜食的人的歡心。

奶酪蛋糕、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和櫻桃蛋糕,再加上南瓜派、蘋果派和小煎餅、樹莓松餅、曲奇以及玉米面包、土豆面包,甚至還額外準備了三份冰淇淋,這種顏色缤紛而且香氣濃郁的點心幾乎是在拿過去的時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說青素頻頻往那裏瞟,就連紅舞綠歌都忍不住吸鼻子。

這樣甜甜甜的食物完全狙擊了在場所有女性包括部分男性的取向。

顧輕鋒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受到這樣豐盛的招待,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平複下來。

說句實話,顧輕鋒的身上并沒有多少少女的特質,性格也要比一般的男孩子還要強硬堅定,但并不妨礙她對面前這些食物的喜愛。

準确來說,他們都是練武之人,胃口本來就比正常的小孩子要大一些,但到底還是沒吃完這滿桌的甜點,這邊葉無莺和謝玉客氣了一下,顧輕鋒也就很自然地将剩下的打包帶了回去。

他們都沒有問顧輕鋒為什麽不帶着随身的武侍,謝玉本來就是極聰明的女子,葉無莺卻是借着上輩子聽過顧輕鋒的經驗,知道她這也是迫不得已。

她不需要武侍,甚至是貼身的婢女,一切親力親為,自我約束到好似苦行僧。

顧家的形勢比葉家還要複雜得多,身為一個世家,照理就該像葉家這樣枝葉繁茂才是,但顧家恰恰相反,說是一脈單傳都不為過,從顧輕鋒的曾祖父開始,就一直子嗣艱難,顧家的家風原本十分嚴謹,并不是那等随意亂來的家族,一夫一妻從無例外,也因此一代代傳下來,一直都不興盛,也虧得代代子孫都很争氣,沒有兄弟姐妹扶持,要挑起整個家族的擔子,這不努力也是不行,直到出了顧輕鋒的父親。

對于顧家其他人來說,他當真算是為顧家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前後三任妻子,一共為他生了七個孩子,還不包括妾室生的兩個庶女,現在的顧夫人,是顧輕鋒的繼母。

這世上,自然不是所有的繼母都是壞的,但譬如謝玉遇到的,便是最惡毒的那一種,顧輕鋒卻恰恰相反,她的這位繼母,“好”得過了頭。她身為嫡長女,本來地位不同于其他人,但自小身體不好,于是,她便将顧輕鋒養在了所有女孩子都夢想的美麗溫室,丁點兒風吹雨打都挨不着她,小心翼翼的,故意要将顧輕鋒養得嬌嫩脆弱。

直到五年前,顧輕鋒自己執意搬出了專屬于她的溫室,她的抵抗力太糟糕了,一時間差點丢了性命,可是她撐了下來,于是有了現在的顧輕鋒,她絕不會給自己半點耽于享樂的機會。

葉無莺、顧輕鋒、謝玉決定一起參加入學測試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并驚落了不少人的眼睛。

“他們?”

“他們怎麽能在一起?這太不公平了!”

是的,太不公平了,所有人心中都憤憤不平。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在他們看來卻覺得不公平,只因彼時王臨祈和鐘爵本就是從小相識的朋友,都沒有一道參加入學測試,畢竟各自有家族,不是說自己想怎麽就怎樣的。例如謝家這等不算非常突出的士族,有了謝玉這樣資質的子弟純屬意外之喜,自然希望她能首先出頭,再拉謝家一把,例如王氏這種世家,又或者鐘氏這樣的大士族,更多的就要顧及家族的利益了。

照理來說,葉氏和顧氏都是不弱的世家,顧氏雖然人丁不旺,卻并不代表沒有同輩的今年入學。顧輕鋒有一個姑姑,也是唯一的姑姑,原不到三十歲就過世了,但卻留下了一個孩子,而且同顧輕鋒一樣今年入學。

因此,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更多的人第一想法是……“卧槽他們怎麽能在一起,這是作弊!”

這當然不是作弊,而且十分符合官學制定的規則。

葉無暇的臉色顯得很難看,葉無莺一到博望城就給她擺了一道,她能心裏舒坦才叫奇怪!若不是顧忌着要讓他帶着她弟弟葉無燮一塊兒去入學測試,她也不會這樣半點反應都沒有,早就想辦法回擊了。

“你也真是無用!”她怒氣沖沖地說。

葉無燮不敢回嘴,卻仍然嘀咕着:“我怎麽知道那個士族就是謝玉……”

葉無暇冷笑,“平日裏我是怎麽教你的?行事之前多動動腦子!”

連基本的情況都沒搞清楚,見到葉無莺說要同一個士族一道就跑去嘲諷,當真是丢了大好的機會!若是低下身段,指不定葉無莺就答應帶葉無燮一道,再加上謝玉這個天三品的煉氣士,何愁不出風頭!想當年葉無暇也是在入學測試上就已經出了名,就是因為那一年她跟着兩個真正的天之驕子一塊兒。

她在這裏恨鐵不成鋼,卻不知道這種想法純屬做夢,換做是她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他們在這裏懊惱也是沒用,葉無莺他們将自己小隊的人選報上去,其他人再有意見也是不行了。

這一屆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只剩下一個平民霍如山同樣十分有名而且資質出衆,差就差在沒有世家士族的底蘊,沒有好的功法。

葉無莺記得,上輩子顧輕鋒就是和這個霍如山一起的,再加上一個不知名的學子,和本來葉無莺的策略一樣,他們一開始就放棄了那個人,以至于很順利地走到了最後。

這一次,顧輕鋒沒有去找霍如山,卻傳出了霍如山将自己待價而沽的消息。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葉無莺幾乎沒做什麽準備,自從傳出了與顧輕鋒、謝玉組成小隊的消息之後,葉家就再沒有人來煩他了,大家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怎麽都比不上謝玉、顧輕鋒這樣的同伴的。

進行入學測試是官學的傳統,每一年都會有,且所有的學子必須全部參加,不論出身低位,只以最後的成績論。

“也不知道今年考什麽。”一個學子手上捧着卷書,很有些煩惱地說。

他身旁的同伴嘆了口氣,“反正也猜不着,聽天由命罷了。”

“誰說的,反正來來回回也就那些,真正厲害的總是會考得好的。”

“許兄說得倒好聽,仿佛很有自信似的,但你也說了,那是真正厲害的人!”

“說的也是……”

普通人對這入學測試還是很憂愁的,尤其這關系到他們的師者水平。

官學的學子實在太多太多了,不可能做到公平,一般世家或者士族的學子不會碰上太糟糕的老師,卻也要分個檔次,而真正優秀的平民學子甚至可以和世家士族的子弟同堂上課,容不得他們在入學測試中不用心。

至于世家士族之間,争的更多是一口氣,或者說是面子問題,更何況一開始嶄露頭角,方能更進一步。

于是,當看到葉無莺他們結伴前來的時候,不少人眼睛都紅了。

三人之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葉無莺,他本就長得好看,而且是十二分招眼的那種好看,皮膚白皙眉目如畫,尤其這會兒笑如春山的模樣更是吸引人的目光,其次便是謝玉,她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卻奇特的第一眼瞧去也就漂亮,第二眼才會發現那與衆不同的氣質,唯有顧輕鋒同他們站在一塊兒本有些畫風不符,她面色蠟黃,又高瘦到近乎枯槁,偏偏并不違和,只因他們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十分相似——

很難惹,很可怕。

所有的學子都穿着一模一樣的藏藍與白為主色的學子服,從高臺上看下去自然顯得有些黑壓壓的,一些師者奔走着引導他們往後方的山澗處走去。

這些師者中自然是沒有季熙的,因為入學那天葉無莺的指控,官學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這個年代要比現代要注重“為人師表”多了,即便是本人沒什麽問題,名聲被毀也是不可能還留在官學教書的。

官學占地面積極廣,這個地方卻是在相當偏僻的官學東北角,這裏是稱得上山清水秀的丘陵地帶,右側種着漫山遍野的桃樹,這會兒并不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自然也看不到那綿延的的粉雲,只看得到青翠的綠,配着碧藍的天和山間潺潺的流水,倒也構成了別樣的美景。

“不會吧,這個方向?”有經驗的學子們已經驚叫起來。

官學每一年的入學測試都分為三場,當然基本上都不一樣,卻也有過固定的項目,隔個幾年就會重複出現一次,比如他們這會兒正在去的方向。

初級測試,藍色鹦鹉螺。

穿過前方只容兩人并肩而行的峽谷,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幾乎不能稱之為溪澗的溪澗,因為這裏本來就叫鹦鹉溪澗,于是大家默認它就是溪澗,其實以它規模的大小,明明可以稱之為河了。本來這也算不上什麽,主要這條溪澗除了寬之外,還相當深,明明只是一條山間溪澗,偏偏深不見底,連顏色都呈現一種詭異的藍色,叫葉無莺說,硬生生叫他想起了上輩子那些經過徹底污染的河流。

但這并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溪澗裏有一個巨大的鹦鹉螺,有些許露在水面上,其餘都藏在溪澗中,根本看不出它到底有多麽大,但是僅僅是露在水面上的那部分,瞧着就足足有幾間屋子那麽寬。

“還真的是……”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藍色鹦鹉螺,還真是官學幾項初級測試中很有名氣的一項,之所以有名,就因為它的高難度,以及很多學子在經歷這一關之後,有做幾個月噩夢的。

一名白胡子笑眯眯的師者越衆而出,“歡迎來到博望官學,今年的入學測試如大家所見,第一項,藍色鹦鹉螺!”

“此為官學的傳統項目,雖然有些難度,卻最容易看出諸位學子的資質,不過大家放心,藍色鹦鹉螺最為安全,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少不明真相的平民學子松了口氣,但更多明白是怎麽回事兒的學子臉色更加難看了,卧槽,誰要這種安全!

葉無莺也是忍不住想笑,不過,這個世界更變态的都有的是,出現這種玩意兒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你們都知道藍色鹦鹉螺吧?”顧輕鋒臉色凝重地開口,“這個和其他都不一樣,要看運氣。”

葉無莺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我更相信的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卻不知道今年的藍色鹦鹉螺規則是什麽。”謝玉笑盈盈地說。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上面那個白胡子老頭兒說:“今年的規則很簡單——只需要活着,然後自己從鹦鹉螺裏走出來站在這裏就是通過測試!”

下方頓時大嘩。

不過很快聽到師者解釋說在藍色鹦鹉螺裏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情況這才安定下來。

是的,任誰都不會在藍色鹦鹉螺裏死亡。

他們看着那藍汪汪的水中忽然出現了一波波的漣漪,然後就是兩個人的腦袋從水中浮了出來,說是人,其實也不大準确,因為他們長得很奇怪。雖然也是如同人一般的眉目長相,甚至稱得上清秀漂亮,偏偏有着一頭藍發,嘴唇也是詭異的淺綠色。

“鲛人!”有人驚呼了一聲,然後直盯着兩個鲛人看。

若是在大殷的南方沿海,很多人都不會對鲛人有什麽好奇心了,因為南方的鲛人王國裏,還是經常有些貪玩的小鲛人跑到人類的世界來的,常見之後,自然沒什麽值得驚奇的。

但是博望城并不是那些南方城市,而是在距離南海太過遙遠的內陸,能在這裏瞧見鲛人,幾乎和看到傳說中的生物也沒什麽區別了。

這是兩個鲛人,而且是已經有些老态的成年鲛人,鲛人的壽命很長,足足有人類的好幾倍,而他們在官學山上的這條溪澗裏,已經生活了七百多年。

這裏距離大海實在是太遠太遠了,遠到他們連重回大海的奢望都已經失去了,這裏的人類好好養着他們,他們漸漸也就死了心。

一名師者上前去同那兩個鲛人溝通了一下,見他們點頭了,才讓學子們趕緊踩着溪澗上的浮橋往那個巨大的鹦鹉螺走去。

這種特殊的鹦鹉螺是鲛人王國才有的特殊物品,就好比人類有靈力槍炮一樣,鲛人王國只要有密密麻麻的這種鹦鹉螺,就能構成相當有效的防禦,這種鹦鹉螺是按照顏色來分類的,藍色是不上不下的一種,才會被官學買來作為測試用。

當然,用在十歲的孩子身上,其實是十分殘忍的。

葉無莺感到眼前一黑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鹦鹉螺。

一路往下,都有并不平坦的走道,神奇的是外面天光正亮陽光明媚,這裏卻仿佛全然是夜晚,光透過厚厚的鹦鹉螺壁透進來些許,映照出壁上五彩缤紛星星點點的瑩亮,好像鑲嵌着無數晶瑩剔透的寶石一樣,美得叫人目不暇接,不少學子都驚喜地叫了起來。

但這種驚喜也是暫時的,很快,越是往下就越黑暗,漸漸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才慢慢叫人害怕起來,然後,他們耳邊響起了一種古怪的音樂,調子很奇怪,偏偏很悅耳,叫人手腳都開始發軟的那種甜美黏膩。

鲛人的歌聲。

葉無莺失去意識的時候,仍然咬着牙又往前走了一步,而他的手和謝玉顧輕鋒一直緊緊握在一起。

然後,他是被凍醒的,凍得他幾乎連睜開眼睛都很困難。

勉強掀開了眼皮,看到的就是漫天風雪,風聲在耳邊呼呼的響,大雪幾乎頃刻間就要将他整個人淹沒!

“快醒醒,咳咳咳咳……”最先醒來的居然是顧輕鋒,她的抵抗力本就不如葉無莺和謝玉,這會兒凍得臉色發白,唇色更是半點血色都沒有了。

謝玉也很快醒來,師者之前就提醒過,一個小隊的人絕對不可以松開手,這樣的話,就不會失散,可是,這會兒三人看着面前的場景,都是一時無言。

葉無莺之前就知道第一場是藍色鹦鹉螺,但是一切改變之後,他知道面臨的場景也會不一樣,只是沒想到,會比上一次還糟糕。

藍色鹦鹉螺并沒有那種神奇的能力,能夠穿越時間和空間,只是,它能夠制造幻境,相當真實的幻境,所有的一切,包括觸覺、嗅覺、聽覺甚至是痛覺都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實,若是在這個世界死亡,就會陷入深度昏迷,別說是自己走出去了,到頭來還需要鲛人将他們送出去。

這種考驗對于許多成人來說都是沉重的壓力,更別說被送入這裏的只是一群不過十歲的孩童了。

同樣經歷過藍色鹦鹉螺的那幾屆學子們聽聞了今年的“考題”之後,還真是由衷地說了一句“真是幸運”,這其中的複雜和心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正是因為這樣,葉無莺才經常吐槽這個世界的變态,然後感慨一下孩童的早熟。

這種背景……想不早熟都不行啊!簡直是環境催人老。

因為畢竟不會真正死亡,原本葉無莺的打算就是抛棄那個懦弱的家夥,等着鲛人直接把他送出去就好,現在這種三個人都可以并肩戰鬥的情況,反倒是意外之喜了。

“好冷。”謝玉皺着眉說。

規定上雖然沒說參加入學測試不能帶東西,但是一般人都不會大包小包地帶來測試的,即便是帶了,在這個幻境裏,随身的行禮都會丢失,根本沒有用。

但是,葉無莺非常淡定地取出了幾件毛衣圍巾和棉帽,甚至還有厚厚的羊毛褲,全是空間裏縫紉機織布機的産物。

“這是……”其他兩人都很驚訝地看向他。

葉無莺非常坦蕩,“我五歲那年就有了個殘破的洞天,裏面本來就有些東西,再加上我自己存放的,幾乎不缺什麽。”

幻境的規則很簡單,你身上本有就的東西,哪怕在全然虛幻的環境裏,取出來也是沒什麽問題的,在這樣“真實”的環境裏想要憑空想象,才是壓根兒不可能。

謝玉非常聰明,幾乎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葉無莺一眼,手上卻非常迅速地套上了褲子毛衣戴好帽子,甚至圍上了在大雪中相當醒目的紅色圍巾,她在雨卉講那些世家的時候可是沒開小差,很清楚葉家可是沒有什麽聖者賢士能夠有洞天給葉無莺,若是沒有血緣的關系,能得到殘破洞天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還談什麽其他。

顧輕鋒卻是不關心這些,道了一聲謝之後,也同謝玉一樣飛快套上了衣服,三個人都裹得厚厚的之後,頓時覺得舒服起來,連這漫天風雪都變成了可以欣賞的景象。

“這真的太逼真了。”謝玉感嘆。

冰涼的雪花打在臉上,因為冷到皮膚都要麻木了,倒是沒有多少痛感,但是正因為這種恰到好處的疼痛,讓一切都顯得格外真實。

顧輕鋒眯着眼睛,試圖透過風雪看向遠方,“我們要趕緊找到門才行。”

她自然也對藍色鹦鹉螺有些研究。

所謂的門并不是真正的門,這個世界再真實,卻也如同一場夢一樣,不過是幻境,既然是幻境,那就一定有不對勁的地方,只有找到了那一點不對勁,才能拿到開門的鑰匙,通過門,就能離開這個幻境。

也不知他們走了多久,只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大雪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紛紛揚揚地飛舞着。

“快看!”謝玉指着遠處隐隐約約的一點燈火說。

葉無莺也看到了,那好像是風雪中孤零零的一座村莊,因為雪太大,天地間的一切都瞧不明晰,只隐隐約約看着有那麽一盞燈遠遠懸挂着,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明明看到燈火該感到高興才是,三個人的心中卻都忽然湧出一股寒意,覺得背脊有點發涼,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不為什麽,總覺得他媽的……有點詭異。

不管怎麽詭異,他們也要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大雪茫茫,他們随便走都能走到這個地方,指不定不管怎麽跑,最終能看到的始終是這盞燈,這個孤村。

漸漸的,他們越走越近,那盞燈卻依舊好似半死不活,只零星那麽一點,在暴風雪中脆弱地搖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裹緊了衣衫,葉無莺看了看那破敗的村頭匾額,似乎寫着幾個字,因為漆早就掉了,又殘破地不成樣子,根本就看不清寫的是什麽。他往前兩部,率先踏了進去。

靜悄悄的,明明是個村莊,卻看不到半點人跡,除了村頭欄杆上的那盞風燈之外,竟是瞧不見半點其他燈火,也聽不到人聲。

“這裏……沒人嗎?”謝玉蹙着眉說。

顧輕鋒的手一直握在腰下三寸的彎刀柄上,聞言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個荒村。”

“荒村的話,那盞風燈又是誰挂的呢?”葉無莺反問。

一時間三人都搓了搓胳膊,鬼神之事,其實……他們都還是有那麽點兒相信的。

“你們別忘了一件事,”謝玉忽然說,“這畢竟是個幻境。”

葉無莺一點就透,“說得沒錯,幻境裏的事,誰又能說一定就要科學呢?”

科學這個詞,謝玉自然聽得懂,顧輕鋒本該不懂,但是她也沒問,顯然這會兒她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面,她正凝神看着不遠處,直到葉無莺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看到了遠處一個木頭柱子上,也挂着一盞風燈。

這個村子不大,從這頭幾乎就可以看得到那頭,這邊入村的地方挂着一盞,對面相對的地方,也挂着一盞,只是這盞亮着,那盞已經滅了,幾乎被冰雪完全蓋住。

“我覺得,我們可以過去看看。”顧輕鋒忽然說。

葉無莺和謝玉點點頭,三人就朝那個方向看去,仍然是漫漫風雪,他們漸漸離開了那個孤村,卻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三具已經完全凍僵的屍體,他們的身上,都穿着原本和他們一樣的學子服。

看着這三個已經看不出面目的孩子,再回過頭去看看那盞已經熄滅的風燈,他的心頭一動。

“再回去。”謝玉果斷地說。

三個人飛快又跑了回去,在這荒村了草草轉了一圈,就發現風燈不是兩盞,而是四盞,這個不大的村子,四面都有入口,而且瞧着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除了他們來的那個方向,其他三盞風燈已經全部熄滅,絲毫沒有意外的是,那三個方向,全部都有被凍成冰棍的穿着藍白長衫的孩子。

“所以,我們活着來到了這裏,沒有被凍死,就算是過了第一關了嗎?”哪怕他們再怎麽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難免心情惡劣起來,謝玉的口吻也變得不那麽好。

葉無莺搖搖頭,“如果有這麽簡單那就好了。”他擡頭,看着仿佛愈加大了的漫漫風雪。

“雪太大了,我們找間屋子先避一避吧。”顧輕鋒呼出一口氣,看着那點兒白氣都要被凍成冰渣子了。

他們挑了距離那盞風燈比較近的一間屋子,這是一棟用黃土壘起來的土屋,頂端蓋着點兒稻草,這會兒已經完全被凍住了,反正整個村落也沒瞧見什麽稍好點的屋子,全是這樣又窮又破又小,如果他們是尋常世家士族養尊處優的孩子,恐怕到了這樣的地方都很難把腳伸進去。

“當!”

葉無莺的劍出得比顧輕鋒的刀還要快一些,他擋住了這幾乎可以致命的一擊,顧輕鋒的彎刀如清麗的新月一般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輕飄飄地将這座茅草土屋割成了兩半!

很難相信,這樣巨大并且沉重的彎刀,竟然能有這樣漂亮到叫人驚豔的刀光。

葉無莺持劍同屋內的人對立,顧輕鋒半跪着,厚厚的雪地上被她的膝蓋拖出一條深深的印記,唯有謝玉輕盈地站在原地,手中一條水色長鞭,竟是全然由水凝聚而成,流動婉轉,化作一道藍色飄帶護在她的周身。

煉氣士與武者不同,她并不像葉無莺想的那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原本的她是江湖中的邪道女子,後才穿越到現代去的,不管幾世,她都從未放棄過曾經練的內功,那是後天武學,或許比不上那些武者練的先天之法,卻足以讓她強身健體且絕不像尋常煉氣士那樣身體脆弱,若是後天武學練到化境,未必就比先天差到哪裏去。

如果是尋常的煉氣士,方才的那一擊,就足以讓她受傷,可是因為那輕飄飄地一退,讓她只是被割破了一點點衣衫,并沒有大礙。

面前的人——或許能夠稱之為人,只看一眼就足以叫人吓得一個激靈。

葉無莺勉強翻出一個合适的稱呼:熊人。

在不少小說或者影視作品甚至是游戲中,他都見過熊人,半人半熊嘛,憨頭憨腦的其實還是挺可愛的,有什麽好害怕的。

但是,他真正面對的熊人卻不是那麽回事,因為它不是上半身熊下半身人,而是左半邊是人,右半邊是熊,人和熊的身體比例原本是不同的,人比熊要矮,也要瘦小得多,所以,整個畫面看上去就更加醜陋古怪,那半邊熊的身體硬生生往下縮,那半邊人則是往上拉伸,怎麽瞧怎麽詭異。

“你們是什麽人!”葉無莺沉下臉來爆喝一聲。

如果這話出自一個高大的成年人口中,或許更有威懾力一些,他們只是一群十歲左右的孩子,瞧着就沒什麽威勢可言。

那個為首的“熊人”裂開大嘴笑了起來,聲音嘶啞,“好久沒有送上門來的了,還真是幸運。”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綠,似乎餓到了極致。

“葉無莺。”顧輕鋒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葉無莺回過頭去,就看到從那些個破敗的屋子裏,走出來一個個“熊人”,都是這樣猙獰恐怖的模樣,漸漸往這裏聚集而來。

“不要害怕。”顧輕鋒走過來,“藍色鹦鹉螺照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出現原世界不會發生的事的,所以——”她的彎刀忽然亮起一刀緋紅的刀光,飄零似櫻明亮如月。

一刀直接将離她不遠的一個熊人劈成了兩半!

她的刀夠美夠輕夠飄逸,但同時也夠狠夠辣夠可怕!

葉無莺一聲長笑,“當然,不過是一群狐假虎威的膽小鬼!”

他的劍比彎刀快,也比彎刀暴戾,一劍破天,連暴風雪都一時間被割裂,順着劍光披瀉而下。

然而,他并沒有像顧輕鋒那樣“殺人”,而是直接挑破了一片的皮囊。

沒錯,皮囊。

這不過是一群披着皮囊的人,他們失去皮囊,露出枯瘦蒼白的身體,站在雪地中瑟瑟發抖。

而被葉無莺一劍挑破的,不過是用透明絲線将人皮與熊皮縫合起來的皮囊。

正如顧輕鋒所說,若是真實世界裏不存在的人或者事,是不可能在這個“真實”的幻境裏出現的。

第一局,破之!

“可惜,這裏似乎沒有門。”謝玉嘆氣,也絲毫沒有被這幾乎可以稱之為恐怖片的場景吓到。

顧輕鋒臉色平靜,“這些人皮瞧着還挺新鮮的,熊皮卻有些太舊,恐怕這些人的皮囊經常換。”這鬼地方,怕是不那麽容易獵到熊。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太真實,也太容易叫人當真。

葉無莺冷笑,“都殺了吧。”

這個村落根本沒有老弱婦孺,本來就是一群盜匪滞留在這裏,靠打劫來往行人為生。若是換做其他學子,或許沒有他們這樣辣的手,但是他們可沒有多少心理負擔,從那首領口中套出路之後,直接将整個村的“熊人”殺了個一幹二淨。

他們就這樣沒有在這個村落停留,啃了一點葉無莺遞過來的巧克力和面包之後,直接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就有人來到了他們方才逗留的村落,不過一步之差,就這樣完全沒有碰上。

“沒有一個活口。”

這行人口中都“嘶”了一聲。

“真狠。”

完全不留餘地的那種幹脆利落,全然不拖泥帶水,狠辣得非常夠勁。

“葉無莺、顧輕鋒、謝玉,評分+1。”

“是。”

這一切葉無莺他們都不知道,在暴風雪中又走了一個晚上之後,他們終于看到了高大的城牆。

那是一座在雪中顯得無比肅穆沉寂的城市,灰撲撲的城牆被大雪掩蓋,城牆外方圓百裏之內,連飛鳥都沒有見到一只。

他們漸漸走近,然後啞然無言,顯然受到了比剛才看到那座“熊人村”更強烈的沖擊。

這是一座城市,但,是一座被屠城過後的……城市。

“真的太殘忍了。”葉無莺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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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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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